第24章 光耀天纹

有了车马,回卧龙观的路途让张正道轻松不少,一路上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老者闲谈,而老者却十分健谈,而且谈吐之间颇具大家之气。

“敢问如何称呼?”

老者语气缓和,眉眼开阖之间精光闪烁,充满着睿智的光芒。

“贫道张正道,是溪水村卧龙观的道士。”

对于老者的仗义相助,张正道十分感激,所以在与老者对话时,也有礼有节,把态度放得很低。

“卧龙观?”

老者略微沉吟,随后云淡风轻的笑了笑,抬头看向天际,眉间浮现一缕忧愁,似乎有心事。

“老丈可是有所顾虑?”

张正道捕捉到了老者皱起的眉头,所以开口询问,反正他已经学习了《摸骨识纹》,如果对方原因,他也能为其占卜一二。

“哦?小道长何出此言?”

听到张正道的话后,老者略显诧异,他没想到张正道居然能看出他的忧虑,不免对张正道高看了几分,就连称呼都从‘小道士’改为了‘小道长’。

“贫道修行日短,但也有几分看相断吉凶的本事,不知老丈可否让贫道一试?”

人情总是要还的,特别是道教之人,讲究因果,今日得因,他日得果,如若不然,对修道不利,更何况张正道也想试试这《摸骨识纹》的厉害。

“那就有劳了!”

老者显然也是心灵通透之人,心中虽有疑惑,但却并没有表露出来,反而应允了下来。

张正道暗暗点头,对老者的修养又多了一分肯定,于是说道:“还请老丈伸出左手,容贫道细细看来。”

老者毫不犹豫的伸出了左手,然后笑眯眯的看着张正道,其实他也挺好奇,老者并不信奉道教、也不信奉佛教,但是却想看看张正道怎么说,因为,他心里的确有一件天大的事,他从南方转道而来,在扬州办完事之后即将北上。

而且他见张正道谈吐也并非目不识丁之人,所以很配合,静待结果。

这是一只苍老的手,大拇指与食指上有着厚厚的老茧,一看就知道是长年握笔所留下的痕迹。

“看来这位老丈很可能是饱读诗书之人。”

张正道暗暗下了定论,随后开始细细的观察老者掌心的纹路。

断纹为灾、连纹为吉!

可老者的掌纹却并非如此,掌纹中多次断开,却又有着一丝肉眼难辨的细纹将断纹处连接起来,这预示着老者这一生灾难多多,却又每次都逢凶化吉。

“老丈,您这一生可并不容易。”

张正道由衷的感慨,再看着老者云淡风轻的表情,这是一种洗尽铅华的真从容,而不是寻常人家的装逼之道。

“哦?此话曾讲?”

老者来了兴趣,他的一生可谓大起大落,其中危机无数,张正道似乎也说到了点子上。

“识纹之道,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敢问老丈,贫道所言可对?”

这种玄学,张正道还真的解释不清楚,可就在说话间,张正道忽然发现老丈手中的纹路有了变化,位于中间的那条纹路开始发光,特别是在尾端。

“光耀天纹!天大的吉利!”

张正道露出震惊之色,眼睛都瞪大了,可随后光芒开始收敛,一丝丝的浊气在光芒中缭绕。

“光纹孕浊,有变数!”

张正道皱眉,他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替人识纹就出现了这种百年难遇的‘光耀天纹’,更不可思议的是,紧接着又出现了‘光纹孕浊’的异象,他忽然警觉,自己可能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再次抬头看向老者,老者脸上的从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肃杀!

老者的心也如同张正道一样,在听到张正道的话后,心中顿时一紧,此事甚大,不能不慎重对待,故而张正道的喃喃自语让老者起了杀心。

“道长,此文何解?”

老者沉声开口,马车也自此停了下来,周围的护卫也逐渐围了上来,其中两个靠老者比较近的护卫,手已经搭在了腰间的刀剑上。

“贫道不知道老丈此行为何,但是贫道有两句话要告诫老丈!”

张正道对于护卫的行动不管不顾,眼睛直直的盯着老者,因为他有着全身而退的把握。

“愿闻其详!”

老者闻言挥了挥手,周围的护卫再次散开,不过依旧死死的盯着这架马车,一旦发现任何不妥,就会暴起杀之。

“第一句,当断则断;第二句,适可而止!”

通过老者掌心纹路的异象,张正道可以肯定,这一次老者所图甚大,所以才会出现‘光耀天纹’,可‘光纹孕浊’却有预示着此行并不会顺利。

老者仔细的琢磨着张正道说出的这八个字,胡子一翘一翘的,车内陷入沉默,而张正道则闭上了眼睛,心中在思索。

“武德九年,一个老者所图为何,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异象,难道是夺权?”

“不可能,李唐皇室才刚刚开始,而这里的历史与华夏是同步的,如果是夺权,断然没有成功的可能,既然如此,那为何掌纹会出现如此异象呢?”

张正道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

张正道突然醒悟,心里突突的跳了几下,要知道武德九年还有另一个名称,那就是贞观元年!

“敢问老丈,姓杜还是姓房?”

张正道倏然睁开双眼,目光毫不掩饰的盯着老者,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不过他却想让老者亲自回答。

“嗯?”

老者正在思索那八个字的含义,他并不觉得张正道是在胡说八道,从神态到言语,他相信张正道肯定是看出了什么,唯一让他觉得不安的是,张正道是否真的知道他以及他背后之人所图。

突然听到张正道所说,顿时心里吓了一跳,一股凉意从背后袭向全身,在这阳春三月里,更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凝重的双眼里突然迸发出摄人的杀机。

“老丈不必紧张,贫道虽然只是山野之人,但对秦王仰慕已久!”

张正道对老者眼中的杀意视而不见,又吐出了一句让老者更为震惊话!

“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老者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嘴唇都不自禁的开始哆嗦,此刻他不再轻视张正道,反而真正的将他当作世外高人!

“老朽姓房!”

老者一挥手,将周围所有的随从全部挥退,小心翼翼的开口,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张正道,似乎想要将张正道给看个通透。

“果然如此!”

张正道神色不变,不过心中已经明白,这名老者必定是房玄龄无疑,现在是三月,他此行北上必定是前往长安,而就在同年的九月,有着一样影响整个唐王朝的事件发生,那就是‘玄武门之变’!

对于房玄龄,只要是学过历史的人就不会陌生,他与杜如晦两人并称‘房杜’,是唐太宗李世民最为信赖的谋臣,也正是在两人的计划之下,李世民才能夺得太子之位,才有了后世的贞观之治。

房玄龄本人也因此而飞黄腾达,先后位列中书令、尚书左仆射、梁国公等高位,同时他对整个华夏的进步也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原来是房老,贫道有礼了!”

对于这样的杰出人物,张正道就算是后世之人,心中也无比景仰,当即朝着房玄龄行了一礼。

“道长切莫如此,老朽担待不起。”

此时的房玄龄已经将张正道惊为天人,如何敢再接这一礼,回礼之后赶紧扶住了张正道,心中火热无比,他觉得,既然张正道能算出自己、也能算出秦王,那对于他们所谋之事,肯定也已经算出来了。

他清楚的记得张正道送给他的八个字,但太过晦涩,他无法揣摩出其中的真意,所以继续问道:“道长实乃天人,老朽斗胆想向先生请教一番!”

“正好,贫道也有些许事情想要向房老请教!不如到我卧龙观休息片刻,届时再畅谈一番如何?”

“如此甚好,甚好!”

房玄龄脸上露放松的表情,车夫也驱动骏马,一对人就此在乡间的小路上缓缓前进。

这是溪水村最为热闹的一天,一队华丽的车队来到了溪水村,引得许多村民驻足围观。

“快看,好神骏的骏马!”

一个中年汉子指着房玄龄仆从胯下的骏马,艳羡的说道。

“好精致的马车!”

一个农夫眼中冒光,她原本也是一个家族的小姐,因为喜欢上了溪水村的一个青年,所以冲破家族阻隔,与青年结合隐居于此,这辆华丽的马车,勾起了她心底的回忆。

车队浩浩荡荡,给溪水村的村民们带来了深深的震撼!

“当家的,你说他们是来干什么的?难道是去五陀寺进香?”

“很有可能,这些年来,也有不少人来这里进香,这次说不定也是这样!”

说话之人点点头,信誓旦旦。

“也有可能是去卧龙观进香啊?”

一个扎着冲天揪的孩童天真浪漫的说着,不过大人们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做解释,去卧龙观,绝对不可能!

村里来了大户,五陀寺的僧人们自然也得到了消息,毕竟溪水村并不大。

释一等人得到消息后,立刻梳妆打扮,穿上了新赶制的袈裟,一脸慈悲的迎了过来。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们全部傻眼了,只见张正道施施然的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老者,看老者的神态,甚是恭敬。

“哈哈,我就说吧,他们还真的是去卧龙观!”

释一等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不过他们并不打算放弃,而是双手合十继续靠近。

“阿弥陀佛,施主若是许愿,请随小僧前往五陀寺,包你万事平安!”

释一脸上带着微笑,满脸的横肉都挤在了一块,说话间,还恶狠狠的瞪了张正道一眼。

“滚开!”

房玄龄原本正跟在张正道后面,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几个和尚挡住了去路,此刻他正心急,于是毫不留情的怒喝道,身边的护卫也立即抽出了腰间的刀剑,寒芒摄人心,吓得释一等人赶紧让出了一条道。

“哈哈哈……”

村民们发出哄笑,这对于他们而言只是暂时的笑料,可在释一等人看来,这是天大的嘲讽。

面对房玄龄和精壮的护卫,他们不敢造次,所以只能恶狠狠的看着村民们,可村民们并不怕,反而笑的更为大声,最后释一等人实在受不了了,只能灰溜溜的逃回了五陀寺。

“房老,请!”

张正道在前引道,待到了卧龙观的大门前,张正道顿住了脚步,示意房玄龄先进。

“不不不,道长请!”

房玄龄推辞,同时将目光投向了牌匾上的‘卧龙观’三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