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宿敌
城东生活的大部分其实都是些普通人，一群剽悍的普通人。
东城令衙门斜对角卖豆腐的十七岁小妹都练出了一身，你在我旁边砍人，我面不改色卖豆腐的本事。
“生活还是要继续啊！”
曲经年看着第一次热闹起来的街市，忍不住感叹了一声。曲经年对于逛烟花巷子这种事还是热衷的，所以今儿个特意起了个大早。
说到底，曲经年不是纨绔子弟。守着个守财奴老爹，还有个拿着鞭子的秦三娘，浑浑噩噩活了十六年，看似风流的俊俏小哥，却是个有色心没色胆的世子小王爷。他的色，也仅止于调戏调戏大姐似的人物，桃花姑娘。
“他娘的！看我不把烟花四番街给捅翻个天！”
相比于曲经年的兴高采烈，趴在骆驼屁股上的龙天阳则是一脸无精打采。昨晚批斗完流苏后，三人又开始探讨凭着自己手中的银子该去哪儿，龙天阳要去帝都的第一馆子不羡仙，曲经年和流苏都要去烟花楼。
熊孩子真的斗不过狗官和狗师爷。
两人等了半柱香的功夫，流苏才慢悠悠的赶来。
也不知他从哪儿弄来了匹大白马，换了身干净的白衣裳，在脖梗后头还插着一把折扇。在烟花四番街里，流苏这种俊俏公子哥，可比曲经年这种青瓜蛋子受欢迎多了。
曲经年上下打量了一番流苏道：“哪儿整的行头？”
流苏拿下折扇“啪”的一声打开道：“宋岚的扇面，苏纺的衣裳，北原的雪中行。三百两一天，租的。”
曲经年笑骂一声：“骚-包，走着！”
鲜衣怒马少年行，一日看尽帝都花。
烟花四番街，位于帝都城北，十万妓子百座城。这烟花四番街里，最有名的当属三楼四巷。
三楼分别是烟花楼，芭蕉楼，不羡仙。四巷有青瓦巷子，白石巷子，霖铃巷子，葫芦巷子。
三楼四巷各有特色，而其中姑娘最漂亮的当属烟花楼，而烟花楼更有一件令烟花客们趋之若鹜的宝贝，群芳谱。
踏入烟花四番街，那冲天的脂粉气就往人脑子里灌，随着那满街的漂亮姑娘的莺声燕语，曲经年跟流苏的魂已经不知道飞儿哪儿去了。
龙天阳气的无聊，做个鬼脸想吓跑围在四周的妓子。
但那冲天辫加上一张可爱的小脸，却引来了更多人的调戏。
“去！”
龙天阳挥着手，跳下骆驼消失在人群里。
曲经年伸出手去，尽是软滑香腻，来了烟花四番街，不管你是风流才子，还是脚夫苦力，来了这儿，那都是爷。
即使不进那馆子，楼里看看，走在街上也有享不尽的艳福。
曲经年往后一仰身子，发现有点不对劲。
“龙天阳哪儿去了？”
流苏不在意的回了一句，“别管他，那小子机灵的很。”
曲经年也只是随口一问，熊孩子走了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穿过香山蝶障，一座九层楼阁出现在曲经年面前，那楼阁的每一层都占满了身着轻衫的妙龄女子。
流苏开口道：“等到晚上了，这些女子身上的衣裳都会散出颜色各异的光来，整座楼流光溢彩，那真如烟花绽放。”
两人行至烟花楼前，两个妙龄女子过来为他俩牵走坐骑。
烟花楼一层里，人声鼎沸，有几个眼尖的姑娘看到曲经年和流苏，连忙迎了上去。
“诶呦，流苏公子可是好久都没来了。”
流苏看起来倒是常客，两个姑娘身子一软就缠在了他身上。也有姑娘看到曲经年眼睛一亮，道：“这莫非就是镇西王世子。”
曲经年把她揽到怀里，笑道：“你倒是消息灵通。”
那女子轻轻锤了锤曲经年的胸口道：“烟花楼里人来人往，芝麻大小的事都能吵翻天，更何况是镇西王世子进帝都这大事。”
那女子刚说完，不到片刻，镇西王世子进了烟花楼这事就传开了，人们簇拥着想看看，这大漠来的小王爷是怎个样子。
曲正阁千防万防不让曲经年进青楼，没成想这小子一来帝都就进了央国最大的风月场。
曲经年一挑那女子的下巴道：“姑娘，带小爷去看看你们这烟花楼的群芳谱。”
女子道：“群芳谱在六楼，我们这三等妓子是上不去的，还请小王爷和和流苏公子自己去六楼找甄姐姐。”
流苏道：“晓得晓得。”
那几个女子缠着流苏和曲经年上了四楼，才依依不舍的看着两人离去。
每年过了元宵，烟花楼就会请南山书院的副院长莫晓岚来为这天下最美的十位女子画像，这十幅画是为群芳谱。
而那些女子口中的甄姐姐，名为甄淑君，有名的才女，平日里住在六楼，负责修护群芳谱。
曲经年和流苏来到六楼，被个少女安排到了一间素雅的包间里，少女点上熏香就跑了出去。
曲经年笑道：“这小妮子跑的这么快，难不成还怕我吃了她。”
流苏打趣道：“刚才你眼珠子差点就掉到小姑娘胸口里去了。”
正当两人互损时，包厢的门被推开了，进来个长的素静，包的严实的女子。
流苏看那女子进来了，微微颔首道：“多日不见甄姑娘了。”
甄淑君行了个礼道：“刚才有些事耽搁了。”
曲经年问道：“莫非是跟群芳谱有关的事？”
甄淑君点点头道：“正是，流苏公子应该知道，六楼每日里只接待二十位客人。不巧，刚才你们上来的同时，有两位客人从七楼下来了，也要看这群芳谱。”
曲经年和流苏对视一眼，齐声道：“去和他们谈谈。”
那两人的包间离的不远，曲经年和流苏被少女领过来的时候倒是也看到了那两人，跟曲经年和流苏相似的很，一少年，一青年。
一头紫色长发垂到腰间的青年看到流苏和曲经年进来了，微笑道：“坐吧，二位。”
他对面的少年一脸严肃，像是第一次来这风月场所，身上写满了不自在。
紫发青年道：“在下雅里，这位是奎斯。”
“曲经年。”
“流苏。”
曲经年和那奎斯想互看了一眼，便都把头扭到一边。那少年让曲经年感到不舒服，而那少年大抵也是这种感觉。
他俩现在还不知道，这天下间天生的关系有父母，兄弟，姐妹。无疑，这种关系都是亲切的，但是还有一种天生的关系，却会让人剑拔弩张，恨不得将对方置于死地，这种关系，叫做宿敌。
见气氛有些尴尬，流苏开口道：“二位是从北方来的？”
雅里回道：“正是，来央国做些皮草生意。”
流苏笑了笑说道：“远来是客，这两个进群芳阁的名额应该让给二位。”
雅里摆摆手道：“这就不必了，这次来这里，本想着是让我家主子看看新奇，但他不喜欢这地方，刚才已经吵着要走了，两个名额，还是给二位吧。”
曲经年听后站起来对流苏说道：“还愣着干什么，人家既然已经让了，可千万别辜负了人家的美意。”
流苏站起来道声谢，和曲经年一起走了出去。
看着出去的二人，奎斯开口道：“雅里，我不喜欢那个曲经年。”
雅里笑而不语，过了片刻他道：“离央皇的寿辰还有些日子，不如我们去江南转转，那里当真是人间天堂。”
“听雅里的。”
曲经年和流苏进了群芳阁，奎斯和雅里骑马下了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