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势

不多时，就见一吊眉高额的老者健步而来，正是沈老。

沈老行至黎辰面前，突然停步，似乎在运功观察黎辰，然后一吊眉，惊喜道“少爷，您突破凝真了！”，看面色倒颇为真切。

黎家水浅王八多，内斗不绝，若非有人撑腰，上次那黎明也不会敢于如此挑衅黎辰，所以黎辰对黎家根本是没什么归属感。但是这沈老却是和自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算是黎辰当下少数能信得过的人。

点了点头，“没错，日前我闭关之中心有所感，对武道有所体悟，进境也比预想得要快了一点”黎辰微微解释，毕竟以他原来进度，若想凝真却起码还要一两年的功夫。

“我闭关这两个月，家族之中可有异动？”

“这....”沈老有些沉吟。

“但说无妨。”

“大事没有，却是这三少爷和二少爷最近走的有点近，您也知道，三少爷原先只识习武，不问他事，而今突然和二少爷走得近了，估计是为了几个月后真武派内门弟子名额一事。”

黎辰嘴角吊起一个弧形，看起来却是有些阴森。“跳，二弟脑子不清醒就算了，三弟也糊涂了，沈老，去请各位长老和我父亲到正厅，就说我出关有事相商。”

黎辰乃是黎家嫡长子，虽然母亲早亡，也不受父亲喜欢，但毕竟之前谨慎，却是没有被抓到太多错处，在面上维持了一个“兄恭弟睦”的假象，主持家里小辈的大局。

他还经常在外帮黎明的破事擦屁股，因此也没有被溺爱黎明的父亲当作眼中钉。

但是而今黎明似乎欲与黎泰联手，应是黎泰去当真武派内门弟子，而黎明自己则来接管将来的黎家，想得倒美！若没有这番因真魔令穿越而导致的武功大进，黎辰也备下了其他暗手对付他们，但既然而今已是凝真，那便一齐压服他们便是。

说来这黎家除了他便宜父亲是先天之上，还有三个长老也同是先天之上，三长老有传授过他武学，与他较为亲近，大长老向来支持黎明，同样溺爱这个废物。而二长老则始终中立，令人捉摸不透。

沈老领了命便去了，黎辰前后思量一番无有差错，便带着急急赶过来的黎烈阳和黎紫阳两个狗腿向着正堂而去。

这一路上黎辰先是问了问他二人的武学进境，得知都已养气大成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二人这两个月不辍练武，都有所精进，这很好，回去以后每个月领十枚养气丹，我再传一本突破凝真期的心得给你们。”这两个狗腿鞍前马后虽然没有什么真的作用，但是一可以壮壮声势，二可以给黎家其他树个榜样，鼓励他们都来投靠黎辰。

到了大堂，黎辰便站在左侧第三位，也不落座，负手而立。这二人便站在他的身后。

过不多时，他的父亲黎元辰还有三位长老都到了，还有两个不速之客，正是黎明和黎泰。黎明后面跟着黎显，黎泰一袭青衫，孤身而来，给人一种孤直的感觉。至于沈老，却是上不得这种议事场面，在堂下等候。

黎辰过去因为知道自己武道积累不够，凭自己压不过黎明和黎泰联手，所以一向以和善的大兄面目出现，这般直接把众人请来大堂却是少见。

看他负手而立，来势汹汹，众人都知道此间事必然不小，都静静地眼观鼻鼻观心，待黎辰发难。

黎元辰坐在上首，左手握着茶碗，右手轻轻地用茶盖拂过茶水，不时吹拂一番，一副认真品茶模样，一身儒衫，人虽中年，卖相倒还不错。黎明则翘了个二郎腿，斜眼看着黎辰，一脸不屑模样。

看众人该来的都来了，黎辰一声冷笑，却是直接转头对着向来溺爱黎明的黎元辰道：“父亲，我今天正式提议废去黎明嫡系弟子待遇，软禁起来。”

众人虽然知道黎辰来者不善，但是如此惊人的提议实在是让人掉落眼球，这些世家大族嫡系支系的差别近乎于世家与平民的差别，除非天资实在超凡脱俗，不然嫡系就是嫡系，极少会有这种废去身份的事情发生。

黎元辰的手也一下僵住，想听黎辰讲出个一二三来：“你也知道这代表什么，说说为什么吧。”

结果黎辰接下来的话真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两年前，黎明在榕城外小山亭处遇上出来玩耍不小心走失的朱家大小姐，他不知道那女子身份，便把她绑在身边凌辱，待到知道那是朱家小姐以后，便把她杀了，抛尸荒野。”

只听“砰”地一声，却是黎元辰手中茶杯落地摔碎的声音。这却不是他养气功夫不够，实在是黎明过于狗胆包天，这朱家也是榕城世家，稳稳排在榕城一线世家，压过黎家一头，何况两年前朱家大小姐莫名失踪一事闹得全城沸沸扬扬，结果竟然如此。

世家有世家的规矩。这若是真的，传出去黎家被打压都是轻的。

黎元辰慢慢转过头盯着黎明，他还抱着一线希望，哪知黎明已是吓傻了，两腿战战，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一个你字说了七八遍也没有下文。

和这样的白痴做对手其实也是对自己的侮辱，黎辰本来都准备好了铁证只待他咬死不认，哪知道连证据都不用，看他这表现，什么都知道了。

也不再废话，直接转过头去看着黎元辰：“父亲，你怎么说。”

黎元辰以手扶额，也不去管摔碎的茶杯，竟是不语。

这等大事黎元辰还是不忍心责罚黎明，实在是纵容溺爱的过分，要说黎明能有如今这般废物表现，黎元辰也要身负大半功劳。

这时候二长老坐不住了，黎明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这件事太过重大，我们还是要细细商议啊。”，说着看了黎泰一眼。

两年前的事，早不说，晚不说，现在说，这些人哪里不知道黎辰为了什么，那真武派的内门弟子只有一人，不是黎辰就是黎泰，且看黎泰。

黎泰也是心下无语，什么叫猪队友，这就叫猪队友。

但是这时候还是得硬上。他天资不凡，虽不算是绝顶，但在一众世家子弟中也算很是出众的，而平时一意闭关苦练，如今已入凝真境，这内门弟子却是不能就这么相让。

他闭关多，交际少，话也少，便提了剑在黎辰五米外站定，道：“大哥，二弟虽是有错，这内门弟子我却不能相让，我月前已入凝真期，请赐教。”一言一出，三位长老都为之侧目，这个年纪能入凝真，将来那潜龙榜未必不能争上一争。

这潜龙榜却是专供年纪在三十岁以下，境界在先天及以下的武者之用，既起鼓励竞争之意，也方便各家世家大派招揽民间的人才。

黎辰不再看着黎元辰，转头看着黎泰，知道戏肉来了，微微一笑，看起来却是温文尔雅：“三弟，往日只觉你练武不缀，实在刻苦，但没想到你今天却也如此不智。你既然叫我大哥，那你就接我一剑好了，若能接下，大哥这就走。”

刚刚三位长老还为黎泰的武功暗喜，如今听到这话，赶忙认真看向黎辰，却见他一身真气同样也是凝练，甚至隐隐更为精纯，这却是紫微金刚功远胜星辰诀的原因。

没想到这凝真期一下就是两个，坐在首上的黎元辰看了看这立在大堂中与往常大不相同的儿子，知道自己过去走眼了。

黎辰从来不是大话炎炎之人，敢说这话必有凭仗，黎泰于是运起剑来，内中提起星辰诀的真气，一手家传的清风剑随风舞动，却是剑光闪闪，舞出了一道剑幕，小心戒备。

黎辰却不急着出剑，对着黎泰两腿一定，一米八五的身子突然散发出一股浩然之气，这浩然之气既博大，却隐隐有些阴沉，堂中顿时风声大作。

清风剑本是剑随风势，风随剑动，在轻盈中趁对手不及直取性命，本就不适合正面对拼，而眼下狂风大作，那清风剑已是越挥越慢。

黎辰右手轻提佩剑，慢慢抬起，与地面平行，直指黎泰眉目正中。只觉满堂狂风全都向剑尖汇去，黎辰也不如何花哨，右脚一步迈出，宝剑微微一收，再猛然一挥。

两人距离五米，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而黎泰本来被那剑尖直指眉眼，已是心神大颤，这下黎辰一大步向前，却又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是进退维谷。

方此时只见一点白芒仿若从千里之外，又仿若从眼前蓦然出现。天地之间只有黎辰的背影和那越来越近的精芒，一点声息也无，但是黎泰已经连去挡的信心都没了，只是胡乱凭惯性舞出剑幕，希望瞎猫碰到死耗子。

黎泰手中的剑还像模像样地挥着，但黎辰的剑已经停在了他一米之外，上面附着的真气仿若剑器的延伸，剑芒恰好停在黎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