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逃出生天(1)
龙一短暂的震惊之后,腾腾而起的杀气已攻到了他眼前。
几乎下意识的,他运功、出剑,将体内那一丝由龙胆血珠激发出又眼见要消失殆尽的内力全部倾注于剑刃上。寒光点点、劲风呼啸,阴暗的地牢里,似有鬼魅一般呜咽哀嚎起来,叫牢房中唯一清醒着的沈郎幽惊得血丝爬山眼珠,仿佛忘记了呼吸。
铁栏杆一根一根炸断,坚硬的牢墙震出碎痕。没有人看清楚龙一是如何出招的,只听“噗”的一声闷响,风止声绝,刺目的鲜血从冰冷的剑尖慢悠悠地滴落在地,毫无一丝温度可言。
“峨……峨嵋刺……”
卓山野说完这三个字后,龙一将贯穿他胸膛的长剑猛地抽出,飞溅而出的鲜血将龙一的脸染得通红。
“砰——”
卓山野倒在地上,眼睛仍瞪得老大,呼吸却已截然而止了。
“师弟,师弟……”如梦初醒的温风吟这才哀嚎起来,声音凄绝,浑浊的老泪顺着遍布沟壑的脸上四散纵横,叫人看得极为不忍。而在这凄厉的哭声中,龙一只觉得体内最后一丝气力都被抽干了一般,双腿疲软、瘫倒在地,顷刻间又浑身痉挛起来,五脏六腑如烈火灼烧一般剧痛,比服用龙胆血珠之前更叫他生不如死。
“奸贼,你还我师弟命来!”温风吟突然大喊,眼中射出钻心的冷箭,满面青筋似毒龙一般爆出来。话音未落,银剑抖出,深棕色的剑柄在他手中几乎要捏碎一般,剑光闪烁,直取龙一脖颈。
此时的龙一已毫无招架之力,气息微弱,闭眼待死。
“铿——”
一声脆响,将龙一从支撑不住的昏沉中拉回现实。他睁开眼,只见温风吟的长剑已歪向了一边,满脸的不可思议。而在那长剑斜出的反方向,团团黑影里款款走出来的,却是一把摇曳多姿的折扇,和他的主人沈郎幽。
原来,方才温、卓与龙一对战时,强烈的内力和剑光将牢房的铁栅栏全部崩断,自然将行动自如的沈郎幽放了出来,这才有了他方才的临危援手。
按理说,沈郎幽的武功根本不是温风吟的对手,二人之差何止是云泥之别。奈何温风吟昨日内伤未愈,今日又经历数次死战,几乎将内力消耗殆尽,眼下却连一个沈郎幽都打不过了。
当下,沈郎幽铁扇舞来,招招凌厉竟叫温风吟毫无招架之力,十招之后已现颓势。龙一趁机调养内息,倒是恢复了三分力气,忙将麒二、凤三、麟四三人的穴道解了。因三人被武当独有的点穴手法封住全身各大要穴,眼下穴道虽解,行动自如,内力却要在六个时辰后才能催动。
如此情形,一干人自然不敢恋战,趁沈郎幽与温风吟纠缠之际撤到地牢外。麒二此行几番受辱,眼下哪有脸面见人,迅速离开了。凤三和麟四则搀着失去意识的龙一,百般艰难地往外逃,很快就被武当弟子发现踪迹。三人自知无力抵挡,只好由麟四把人引开,凤三则拖着龙一,磕磕绊绊地跑进了一个狭小、老旧的院子,在一堆干柴火后躲藏了起来。
武当山恢复了一片平静。不多久,有几名弟子在一个看起来有些资历的大弟子的带领下,到院中简单搜查了一番,没有发现踪迹后便很快撤离。凤三不敢轻举妄动,随着时间缓缓流逝,她的内力也在一点一点恢复,然而龙一却仍是昏迷着,没有半点要醒的迹象,让她心焦不已。
不多时,月上柳梢头。在神经高度紧张一整天后,凤三已极度疲惫,两双眼皮不受控制的拉拢到一起。而正是这时,一阵极轻极缓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还有极重的粗喘。
“累……累死老子了!老子一个人……本来又快活又潇洒,偏偏认了你这么个傻不愣登的结拜兄弟,大晚上不睡觉,跑到死人堆里把你背出来,累得半死,也不知道图什么……要不是看你几次三番舍命救我,我才懒得搭理你呢,现在我也救了你一命,咱们俩可算是一笔勾销了……下回你再丢了性命,我可不管你啦……”
凤三听着这骂骂咧咧的语调,不由眉头高高皱起,十几把飞刀捏在手中。不多时,小院角门被推开,月光下走进来一个高大的人影——仔细一看,不是一人是两人,一个干瘦的少年背着一个白衣公子,一步一步走得甚是艰难。
凤三将要发出的飞刀又按下,但见那少年眼神瑟缩、四下探看,最终钻进了院子最里面的柴房。凤三吊起的心又沉了下去,想起麟四只身引开追兵,心里不免担心起来。
沉静了没多久,一阵喧闹的吵嚷声骤然响起,很快,院子正门被猛地踹开,三四名弟子擎着火把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众人站定后,火光后走进来一人,不是别人,正是杜陵。
夜色浓重,却也掩盖不住杜陵满脸的阴鸷。他立于众人身前,将不大的院子四下打量,眉宇间的怒气似乎要掩藏不住。在他身后,一个面相温和又略有阴气的青年弟子垂首站得笔直,正是顾清平。
凤三高度紧张之时,杜陵开了口:“近日武当事事不顺,本座心情十分的不好,你可千万别给我找麻烦。若那小子还在,今日我便饶你一命,若让我发现你阳奉阴违,将他放跑了,哼哼,你便也舍了这条性命,却阎王爷那儿见你那死鬼师父吧!”
杜陵这话说得极是冷漠,浑然不复他平日里的正派宗师之态。顾清平听着,始终眉眼低垂,对这一番威胁竟是丝毫不以为意。
“给我进去搜!”杜陵发令,几名弟子高声应答,便往那柴房里冲去。才到门口,只听“吱呀”一声——门竟然开了。
站在门口的不是小春,又是何人。
“你……”人群中,易连宗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顾清平、杜陵,也登时将眼睛瞪得溜圆。
“我?我什么?”小春一副懵懂诧异的样子,惊道,“这大半夜的,你们这么多人跑到柴房来干什么?”
小春说着,往门外走了两步,脚下的铁链子拖出了清脆的“哗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