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沦为奴隶（3）
自朱清丧事之后，小春便没有再和顾清平等师兄弟见过面，杜陵对外称一干弟子为师父守灵，将他们拘在了祖师祠堂中。直到后来，惊宇、长风率领四宗弟子进攻武当山，杜陵手下实在无兵将可用才把他们放了出来，而那时，小春已经下山。
此番再上山，几位师兄更没了半点消息，小春还以为他们都在那场大战中丧了命，不想再一次听见了顾清平的声音。
“大师兄，真的是你吗？”小春轻声道。
那人在他身后久久无言，好半天才道：“小师弟，让你受苦了！”
小春回过头，借着月色看清了顾清平的脸，清楚地看见他本该意气风发的脸上已挂满了风霜。
“大师兄……”小春哽咽起来。
说实话，刚上武当的时候，小春是不喜欢这个大师兄的，觉得他迂腐、假客气，一味就知道听师父的话。可是接触几天下来，才发现他对上尊师敬长，对下疼爱师弟，连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小师弟也爱护有加。
那时，陆淮山等人还时不时找小春不痛快，皆是顾清平一面挡，一面严厉呵斥才消停。小春自幼无父，母亲一个妇道人家常日思谋生计，没有功夫照看他许多，顾清平如此护着他，叫他如何不感动，所以才会在朱清灵堂上冒着对师父大不敬的罪名，主动站出来指认龙一是把杀人凶手，只怕顾清平一时忍不住，说了实话小命不保。
这几日来，小春除了担心柳云，对顾清平和几位师兄也是实打实的关心，此番要去那后山的乱葬岗，又岂不是想要去找寻他们的下落呢。眼下见大师兄好模好样地站在自己跟前，怎么不喜极而泣。
“小师弟，别哭了，师父在天上看见了可要伤心的！”
“好，我不哭。大师兄，你还好吗？”
“我……”顾清平眼里尽是沧桑，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杀师之仇，灭门之祸，我无一能报，愧对师父养育教诲之恩，愧对武当列祖列宗，还有何脸面谈好与不好……小师弟，我这一生也就这样了。”
“大师兄何必丧气，只要咱们还活着，总有一天能给师父报仇的！”
“报仇？那狗贼现在在武当一手遮天，上面又有温、卓两位师叔祖罩着，以咱们的能力，根本动不了他分毫。若不是还有淮山、溪云活在世上，我早就……一死向师父老人家谢罪了！”
“大师兄，你可千万不能有这种念头！你要是死了，可就真的没人能为师父报仇了。”小春十分惊讶，忙把话题岔开道，“对了，淮山师兄和溪云师兄怎么样了，还有其他师兄，他们都怎么样了？”
顾清平摇头道：“五天前与魔教那场大战，咱们那么多师兄弟，如今只剩下我和淮山、溪云三人，而且淮山断了一只胳膊，溪云也伤得极重，不知他们能不能熬过去……”
“什么……”小春整个人惊住了，完全想象不到，昔日活蹦乱笑的两位师兄重伤难治的模样。好半天他回过神，对魔教的恨意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想起那日鬼使神差救了龙一一命，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
“罢了，不说这些事。我如今仍被那狗贼盯得紧，不得空出来见你。眼下他被两位师叔祖叫去了，我溜出来见你一面，趁天黑护送你离开武当山……”
“师兄说得是真的……可我脚上挂着铁链，根本跑不了，师兄还是别白费力气了！”小春沮丧道。
顾清平并不答话，却从身上摸出一把钥匙，直接将那铁链打开了。小春又惊又奇，忙道：“大师兄，你怎么会有钥匙？”
“我趁那狗贼不注意，从他房中偷来的。好了，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小师弟，你快逃吧……”
顾清平言毕，已拉着小春飞上屋檐，武当九艺之一的“天梯纵”施展开来，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下山口处。小春功力不足，这一番跑下来已是气喘吁吁，便听顾清平道：“小师弟，你快走吧，山高水长，咱们来日再见！”
小春急道：“我若走了，那老贼很快就会发现，是大师兄将我放走的，那怎么办？”
顾清平凄苦一笑，道：“还能怎么办，无非就是一条贱命而已，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
“大师兄……”
“好了，你快走吧，若被那奸贼发现就不好了。横竖咱们师兄弟几个里，你年纪最小，天资却最高，此番下山愿你能寻得名师，学成一身武艺，再回来找那奸贼，为师父和我，还有一众枉死的师兄弟报仇……”
顾清平说到此处，小春焉能丢下他就这么逃之夭夭，落下泪道：“大师兄，你错看我了，我不过是个好吃懒做的小混混，哪有什么天资，不值得你搭上性命救我出去！”
“小师弟这话说岔了！师父如此看重你，不但破戒将你收做关门弟子，还事无巨细地照料你，不是看上你的学武天资，又是为的什么呢？”
“师父看重我，是因为……”
小春几乎就要把身世冲口而出，可是一晃神的功夫，一种异样的感觉从他的心底浮了上来。
太巧了，这一切都太巧了。
铁链的钥匙，空无一人的武当山，还有这看似不经意却又与杜陵所求惊人一致的疑问……在武当山一个多月，顾清平对他的身份来历从没有半句追问，眼下这生死存亡的关口，他怎么还有心思关心这个呢？
小春疑惑起来，不着痕迹地盯着顾清平的眼睛，好像要把他看穿一般。
“小师弟为何这样瞧着我……”
“大师兄，你当真错看我了。我与师父只是山下偶遇，他见我聪明机灵，才把我收入门下，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若说天资，大师兄自幼受师父教导，自然天资最高，也最得师父真传，将来若以一身正宗武当功夫诛杀奸贼，为师父报仇，才是正理！”
顾清平脸色有些讷讷的，好半天才道：“小师弟说的……甚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