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伐敌力我
风鹤鸣伤得极重,俨然已经不省人事。众人不敢拖延,连忙上山,小春因与程棠一处,那守山弟子倒也不敢再拦,是以一起上了武当山。
武当大殿之中,朱清与程啸山正在议事,老远便听见了程棠的哭声。程啸山只当自己听错,不想进得门来,满脸泪痕的那个不是程棠又是何人。正是又喜又怒,又惊又奇,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却见师弟风鹤鸣满身伤痕跟在身后,浑然没有半点知觉。
“周掌门,这……这是怎么回事?”程啸山惊道。
周白隐还未说话,程棠却嚎啕起来:“爹爹,你快救救风叔叔,他是不是死啦?”
程啸山没工夫安慰她,只见师弟尚有一丝气息留存,不由松了一口气。当下仔细查看他的伤势,只见满身伤痕十几处,胸前、后背几处皆是利刃所致。伤口虽不至于致命,但流出来的血皆是黑色,显然是中了剧毒。中毒倒也罢了,风鹤龄的手臂、膝盖等多处骨节,却尽皆被外力硬生拧断。这般狠辣的手法,看得程啸山和朱清都是一愣,随即便是暴怒起来。
朱清忙问道:“周兄,何人将风师弟伤成这样,你可看清了?”
周白隐道:“看是看清了,只是那二人一男一女,穿着打扮甚是古怪稀奇,我竟从未见过。”
“那周兄又是怎么遇上风师弟的,在哪里遇上?”
周白隐道:“几日前,我带弟子到桂林,诛杀一个累犯人命的恶盗。事了本想到武当山来找朱兄议事,不想打洞庭湖边过时,突然听见一阵剧烈的打斗声,赶过去一看,竟是风师弟和几名点苍弟子正与旁人恶战。那二人年纪虽轻,武功却十分老辣阴险,也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妖孽。
“我连忙赶过去相助,只是到底晚了一步,已叫他遭了毒手。不过程掌门不必担心,风师弟的性命眼下无虞,只是周某能耐有限,无力叫他醒转,想来朱兄的灵丹妙药或许有用,所以昼夜不歇赶到武当山来,不想程掌门也在这里。”
那程啸山听了来龙去脉,如何不对周白隐感激涕零,忙道:“若不是遇上周掌门,只怕师弟早已魂归天外,救命之恩,程某无以为报,还请周掌门受在下一拜。”说着,竟作揖拜了下去。
周白隐忙道:“使不得使不得,我与程掌门同为八大派之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分内之事,不值当程掌门如此重谢。”
那程啸山也是正派之人,仍是不住致谢,周白隐却坚持不受,只说先救风鹤鸣性命要紧。
当下,弟子们将风鹤鸣抬至卧房,程啸山将夫人项素衣炼制的“百毒丸”等驱毒妙药喂与他服下,又运功于二指,将他身上脱裂的骨节全部接上。
这番功夫看起来容易,可要是没有过硬的拳脚功夫,根本使不出来。朱清、周白隐亦是名满江湖的武学宗师,一来多练剑法、掌法,二来武艺有限,如此指力便也达不到。而这程啸山名列七重阁第一层,灵雀山庄庄主沈雀赠号“铁臂神拳”,可想而知,其手上功夫已到了登峰造极之境,是以眼下,才能使出这般指力,将打断的骨节又尽数接了回去。
朱清早取来武当的独门续骨伤药,命弟子细心为他涂抹在伤口处。众人一直忙活到天黑,风鹤鸣总算醒转了过来。
程啸山大喜过望,确认他身体无碍之后,连忙追问那行凶二人的来头。
这不问还好,一问,风鹤鸣顿时咬牙切齿,气得脸色通红,怒吼着:“魔教妖人,心狠手辣,风鹤鸣有生之年不报此仇,死也不会瞑目!”
三人皆是大惊,朱清忙问:“风师弟,你说的魔教是……”
“还能有哪个魔教,自是数月前在铁虎帮搅得天翻地覆的千丈崖!”风鹤鸣咬牙切齿道。
三人瞠目结舌,好半天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个多月前,程棠失踪的消息传到武当山,程啸山忙着给朱清疗伤,便只派师弟回去处理。风鹤鸣先是回到点苍山,见程棠未归,又带了几名弟子一路向东去寻,路经洞庭湖时在一处石洞外休息。不多时,只听耳边呼啸声声,一行五六人施展轻功飞来,显然武功甚是高超。
风鹤鸣十分警惕,带着弟子到石洞内躲起来,便见一男一女和几名黑衣人落下,脸色皆是不善,甚是着急地谈论一个人的消息。风鹤鸣竖起耳朵,却听他们口口声声说什么“大哥”“龙宗主”等字样,刚开始不甚理解,后面又听到“千丈崖”“杀手”等内容,顿时惊骇不止。
原来那一男一女不是别人,正是千丈崖四宗宗主中的两位,凤三和麟四。月前,龙一自崆峒山一役后便销声匿迹,叫二人十分着急,这才派了各门弟子四处打探,却没有半点音讯。
风鹤鸣听得心惊,好死不死,随行弟子一个喷嚏打响,叫他们泄了踪迹。想那凤三、麟四是何等人物,眼见隐秘被窥探,怎么不痛下杀心,当下双方混战起来,风鹤鸣几人连连败退,不一会儿便只剩下他一人还负隅顽抗。若不是这时周白隐及时出现,只怕他也免不了命丧当场。
眼下,风鹤鸣将听到的事和盘托出,情绪十分激动。程啸山、朱清、周白隐听了,更是暴怒不止,无一不是气得脸色通红。
“真是气煞我也!”周白隐脾气暴躁,这时怒喝起来,“铁虎帮一役,各派已有数十名弟子死在魔教妖人手下,已叫周某恨得食不知味、寝不能安!不瞒二位掌门,周某早有意会同武林各派,围剿千丈崖妖孽。此番路遇风师弟之事,想来魔教妖人愈发猖獗,当真是留不得!若不趁早灭个干净,由着那帮妖孽为非作歹,还不知有多少武林同道要受其害!”
一番陈词,慷慨激昂,叫朱清和程啸山皆是振奋。
程啸山道:“周兄大义豪情,程某佩服。不瞒周兄,此次小弟到武当山来,目的与周兄一致!”
朱、周二人皆已年过六十,而程啸山才堪堪五十岁,自称“小弟”也没什么不妥。只是他早已名列七重阁,在武林当中,自当比朱、周二人更尊。眼下他自降身段,当是被周白隐的恩情及大义所服,再无其他。
周白隐道:“朱兄、周掌门皆有此意,那便再好不过!”
程啸山道:“当年圣仙门那般猖獗,门徒上万,亦被正道所灭,区区千丈崖又有何惧!若八大派联手,再会及三江五湖帮派,必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周白隐道:“不错!灭了这千丈妖崖,铁虎帮中遇害的数十名弟子,并这些年枉死的正道之士,大仇便也报了!”
二人说得慷慨激昂,大义凛然之下已是胜券在握。而朱清坐在一旁,却是脸色深沉,一言不发。
“朱兄有何意见,但说无妨!”周白隐道。
朱清脸色复杂,看了二人一眼,叹道:“并非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只是周兄已和魔教妖人交过手。敢问一句,各派年轻弟子当中,可有人能胜过他们吗?”
“这……”
“这二人便也罢了。那龙一……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老道亲手与他较量过,自问不是其对手,想来当今武林,也只有程掌门能与之一战了!”
提及龙一,方才热血如周白隐,眼下也一言不发了。
“若只龙一一人,倒也不足为惧!”朱清继续道,“就好比当年圣仙门,虽然门徒过万,不过是些草莽之辈,唯有圣主莫盾武功卓然。然而当时我正道也不弱,有剑圣、雷神两位绝世高手联手,也将他拿下了!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剑圣亡故,雷神退隐,拳仙、酒鬼不知所踪,武林人才凋敝。而这龙一年纪轻轻,只是千丈崖一介杀手,武艺就已这般出神入化,怎么不叫人心惊?谁传他武艺?多少人与他一般高低?这些我们全然不知!这千丈崖的势力比之当年的圣仙门,实在更加深不可测!敌强而我弱,今日早已不同当年,我等虽不至摇旗认输,却也万不可盲目自大,轻敌了才是!”
一番话说出来,程、周二人皆是一言不发。
好半天,周白隐红着脸道:“那依周兄之言,这血海深仇便也不管不顾,放任那魔教妖人逍遥法外不成?”
“自是不能!”朱清正色道,“那龙一有孤鸿剑在手,想来与十七年前神剑山庄惨案逃不了干系。即便不为报仇,只为查清当年真相,我也要扒开千丈崖的皮,瞧个真切!”
“好!”周白隐喝道,“如今虽不知这千丈崖到底有多少能耐,但只要咱们定了心,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倾尽正道之力,必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程啸山自恃武功高超,丝毫不以为惧,又念及风鹤鸣之仇,自是全力支持。朱清虽有些忧心,但确已将那千丈崖恨得紧,便也没有再反对。当下三人商议,即日各自行动,联系昆仑、少林、青城、崆峒、峨嵋并三江五湖各派,定于两月后的十月初一会于武当,共谋除魔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