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三路刀法

“圣仙门如今退无可退，本圣主深以为然，可要说‘进’……”莫苍龄摇了摇头，脸色却是淡淡的，“当年的圣门万人之势，照样败在了正道手中，如今只有区区数百人，更是毫无胜算，往前一步只有死路一条。韩长老的算盘，只怕是打错了。”

韩影笑了笑，道：“圣主英明。我圣仙门百人之势，确实无法与中原武林相抗衡，若说以硬碰硬，属下便也不敢提这话。之所以斗胆提议，只因为属下此次下山，发现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

莫苍龄眉心一紧：“何事？”

“圣主可听说过孤鸿剑？”

“何止听过，简直如雷贯耳！”

韩影一笑：“属下此次下山，本是为了抢夺克己刀，却意外发现了销声匿迹十几年的孤鸿剑也重现江湖。此剑现身短短几个月，便已引发江湖仇杀无数，黑道白道都有不少帮派牵涉其中，如今，包括青罗帮帮主卓鼎天，崆峒派掌门徐延风，长老李临风、单藏风，还有江心双龙、青海蛟帮猛虎堂堂主洪铁之辈，已有不下百人死于非命，皆因此剑。”

莫苍龄眉头紧皱，沉道：“这消息倒是新鲜。韩长老提及此事，打的可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

韩影垂手道：“圣主英明。如今的中原武林已是乱成一锅粥，各门各派无一不是杀得满眼通红，哪儿还有人注意得到我圣仙门。即便此时圣门有所动作，八大派也发现不了，退一万步，即便他们发现了，如今只怕也分身乏术，无暇顾及了。”

莫苍龄脸上这才微微露出笑意，道：“果真是个好消息。”

“不止于此。圣主可知，这孤鸿剑是从何处传出来的？”

“何处？”

“千—丈—崖！”

莫苍龄没料到会是这个名字，当即眼珠子瞪得溜圆，半晌无话。

韩影颇为得意，又道：“二十年前，武林三大魔教：圣仙门、逍遥岛、千丈崖，以我圣仙门为首，其余两教皆极为隐匿，不被中原武林放在眼里。如今圣仙门早已沉寂下去，逍遥岛仍不涉江湖纷争，千丈崖却不知抽了什么风，在这个节骨眼上冒出来，杀了多位武林高手，惹得人神共愤。正所谓‘枪打出头鸟，刀砍地头蛇’，圣仙门二十年前栽过的跟头，千丈崖眼看又要栽一次。咱们只需坐山观虎斗，一看武林人士因孤鸿剑、克己刀而自相残杀，二看武林正道与千丈崖殊死相斗，待正邪两道两败俱伤，便是圣仙门大举出击之时。届时，圣仙门必能在圣主的引领下，一举歼灭八大派，横扫中原武林，成就宏图霸业。”

韩影说得慷慨激昂，不知不觉脸色已是通红，莫苍龄坐于上首，虽一言不发地听着，脸上却也浮现出抑制不住的兴奋，显然韩影一番话已入了心窝。

韩影又道：“此乃天赐良机，望圣主早作决断！”言毕，一双眼睛极热忱地望着莫苍龄，希望从他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

莫苍龄沉思半晌，却一脸忧色地摇了摇头。

“韩长老的忠心，本圣自然知道，你为了本门复兴殚精竭虑，本圣也都看在眼里。只是你我都十分明白，即便千丈崖与八大派斗得两败俱伤，以我的武功，如何能在高手殿上占到半分甜头？”

韩影听罢，忧心忡忡，踟蹰道：“圣主恕罪，属下心有一疑许久，不知当讲不当讲。”

“韩长老在圣仙门多年，居功至伟，有话但说无妨。”

“圣主恕罪。属下近年来见圣主时常闭关，少则三五月，多则一两年，每次出关都要修养数月之久。属下本无意猜度圣心，可事到如今，还是多嘴一问，圣主可是在重新修炼‘噬血诛心咒’？”

莫苍龄喝茶的动作一滞，很快又无声饮啜起来，虽然不动声色，却带着十足的威势。

二十年来，莫苍龄隐忍深山，没有一天不在想着光复圣仙，报仇雪恨。只是中原武林高手如云，即便如今有了千丈崖和孤鸿剑、克己刀作挑头，引得武林各派自相残杀，以圣仙门如今的实力也难占到便宜。

有句话叫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中原武林人才济济，高手殿上的人物可不是吃素的，莫苍龄若想在这些人面前立于不败之地，便需要练就一门极厉害的武功，方有后话。

有道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话在武林之中也是同理。三江五湖之中，大小帮派成百上千，各门各派的武功招式不下万种，可真正能打下赫赫威名的，却是寥寥无几。细数下来，除了名列七重阁，出身八大派，便是“南北双青”——青海蛟帮和青罗帮这样的大帮派方有一两门好武艺，却也未免落了中流。莫苍龄虽有野心勃勃，却何来此等机缘，能寻得一门高深的武功来修炼。

好巧不巧，圣仙门便有这样一门奇功，正是这“噬血诛心咒”。

“咯噔”一声，莫苍龄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似有意又似无意。殿中气氛顷刻间变得威严肃杀。

韩影跪地道：“属下该死，请圣主恕罪。”

莫苍龄脸色平淡：“本圣方才说了，韩长老的忠心，本圣是信得过的。只是长老也知道，老圣主临终前留下遗命，圣仙门人永世不可再修炼‘噬血诛心咒’。本圣心怀复仇大业，冒着不忠不孝的罪名重练此功，实在也是无可奈何。”

韩影庄严一拜，已是泪流满面：“圣主英明，为我圣仙门千秋万代而行此大义之举，属下钦佩敬服，五体投地。韩影在此立誓，拼此一生拥护圣主，若有二心，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

莫苍龄见他这般，也颇为动容，示意他起身回话。

韩影拭泪道：“敢问圣主一句，那噬血诛心咒现下已修炼到第几层，可否到达顶层？”

莫苍龄此时倒也坦然，笑道：“父亲大人武学奇才，短短三年时间，便已修炼至顶层。我不过是一武林庸碌之辈，怎可与父亲比肩，六年折磨不过才刚到第八层而已。”

韩影大喜：“属下恭喜圣主。老圣主天纵英才，世所罕见，圣主亦是武林奇秀，短短六年时间，已修炼到噬血诛心咒的第八层。如此一来，高手殿上的人便不足为惧，圣仙门独步武林，成就伟业，指日可待啊！”

韩影说得甚是激动，脸色早已通红，相比之下，莫苍龄却是眉头紧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他知道，噬血诛心咒虽是当世神功，但中原武林人才辈出，武艺高超者众多，凭此神功第八层的功力就想称霸江湖，还远远不够。最起码，他可以做到更好，只是……天不如人愿。

“圣主可是在想，未学全的那三路冲灵刀法吗？”

“韩长老深知我心。只是……”

“属下明白。”韩影接过话道，“老圣主为让圣主放弃报仇之念，临终前留下遗命，不但不允圣仙门人再练噬血诛心咒，更授意赵绰，不可将那最后三路冲灵刀法传与圣主，致使圣主抱憾多年。”

“韩长老随你师父习练暗器，未曾修习冲灵刀法，怎知其中奥妙。这套刀法虽有三十六路，但其中最为精妙的，却只有最后那三路。而这三路刀法，又是父亲在修炼噬血诛心咒时有所感悟，在原先的招式上演化而来，内含诛心神功的精髓。若能习得那三路刀法，不但能使我的武功更上一层楼，于我参悟神功的第九层境界，也是极有帮助。只可惜……”说着，又叹了一口气。

韩影如何不知，赵绰乃是迂腐至极之人，向来对老圣主之命言听计从。老圣主留有遗命，不许他将冲灵刀法最后三路传给莫苍龄，他便打死也不会松口。想到此处，韩影也是摇头不迭，忽而想起在黄山山洞里遇到的那个少年，脸上又浮现了些许笑意。

“圣主容禀，属下此次下山，还为赵绰那老古董带来一件礼物，或许……可助圣主达成心愿。”

“哦？”莫苍龄眉头一皱，“是何礼物？”

韩影神秘一笑，只道：“属下先卖个关子，只问圣主一句，若将赵绰老儿逐出圣门，换取那三路冲灵刀法，圣主可愿意？”

莫苍龄万万想不到他会打这样的主意，当下颇为犹豫：“赵长老是圣门的老臣了，曾陪父圣打下圣仙门的万世基业，更是在圣门灭亡之时，拼死护住父亲最后一口气，让我父子二人见上最后一面。父圣在世时便对他十分器重，而父圣去世后，他也多年有功无过，虽然至今不肯传授我最后三路冲灵刀法，却也是父圣遗命的缘故……”

莫苍龄说着，瞟了韩影一眼，但见他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冷笑，心下更是踌躇。

“不知韩长老为何有此一言？”

韩影冷笑起来：“赵绰好大的架子，端着老圣主的遗命，至今不肯将冲灵刀法倾囊授与圣主，这便罢了。只是他背弃门规，在山外收了高徒，却不知已把冲灵刀法教出去多少！”

不出意外，莫苍龄脸色阴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