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身陷囹圄

那蒙面大汉带着二人一路飞行,不一会儿已到了鄂州城外,仍是马不停蹄。小春吓得浑身发抖,当下满嘴胡言乱语,咒骂不休,想逼这大汉放过他二人。程棠这时开了窍,也满嘴讽刺挖苦,说这人必定是个满脸麻子的丑八怪,所以才不敢露出真面目。

小春笑道:“何止是满脸麻子,我看呐,肯定还是大龅牙、翻鼻孔,没准嘴巴下面还有一颗媒婆痣呢!”

“对对对,你这么说就说得过去了。难怪他遮着脸,我要是长成这副模样,只怕早就一脖子吊死了,自己丑点也就算了,就怕要吓着别人!”

二人一唱一和,早已把这蒙面大汉贬损得体无完肤,可他却丝毫不为所动,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一般。二人见此计不成,又挣脱不开,当下也无可奈何,闷闷地闭了嘴。

就这么飞了一日,天黑时,三人已到了一处荒山之中,也不知是何地界。那大汉仍蒙着面,将他二人点了穴丢在地上,便自行离去找吃食。这一夜天空没有月色,山中一片阒静,远处隐隐传来几声狼嚎。二人心中都害怕得紧,倒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之前纵使再怎么嫌弃,眼下在这荒山之中,千般嫌恶也不复存在了。

程棠小声道:“你说,那人要把我们抓到哪里去?”她说这话的时候,远处的狼嚎又响了起来,吓得她浑身一震。程棠虽是武林中人,到底是从小被父母呵护长大,何曾经历过这种场面,早已吓得面无血色,只是在暗夜之中瞧不出来而已。

小春倒是胆大,此刻却也十分疑惑,摸不清楚那蒙面大汉的目的。

他初入江湖,谁也没有得罪过,按理说不应该有仇家。那人费这么大的功夫将他掳到这里,必不是随意而为,心中百思不得其解。想起今日早上的事,小春忽然灵光一闪,便道:“抓到哪里去我不知道,但是为什么抓我们,我倒是清清楚楚!”

程棠颇为疑惑:“你知道?”

小春认真道:“之前在大街上,我们俩又打又闹,好半天也没人搭理。可你一说自己是什么点苍派掌门的女儿,这黑衣人就出现了。不用说,这人肯定跟你爹是仇家,现在是绑架你向你爹要赎金呢!”

程棠正是心里没底,听小春这么一说,也觉得相当有理,当下十分懊悔自己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身份。可是再看小春,程棠又疑惑起来:“不对不对,要说只抓了我一个,还有可能跟我爹有关系,可是这坏蛋连你一起抓了,那就说不过去了!”

小春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你傻呀!当时周围的人都以为我是你相公,既然抓了你要挟你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连我这个冒牌女婿一起抓走,赢面岂不是更大?”

程棠本来已经忘了此事,被小春骤然提起,顿时又是羞赧又是愤怒,骂道:“你个小杂种,要不是你在大街上胡言乱语,本姑娘怎会逼得说出身份,以证清白,结果被贼人发现。都怪你,都怪你!”

“喂,你没搞错吧?要不是你一路追杀我,我犯得着扯那么一大堆有的没的吗?你以为我愿意和你这个小浪货有关系啊!”

“你……”程棠被气得头顶冒烟,咬牙道,“等我逃出去,一定让我爹杀了你,把你剁成肉泥!”

小春冷笑道:“逃出去?大小姐,你现在是被绑架了,还指望能逃出去?真是不知死活!”

程棠登时气馁下来,怔怔的半晌不语。想她堂堂点苍派掌门的独生女,自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从没有吃过半点苦,现在却被人劫持丢在这荒山之中,腹中饥,口中渴,身边还有一个处处与他作对的小贼,这般种种,怎么不叫她伤心气闷,当下禁忍不住,哭出声来。

小春好不耐烦,待要说她,却有些于心不忍,便安慰道:“你别哭啦。那蒙面人既然有所图谋,就肯定不会害我们性命。咱们现在静观其变,等我一找到机会,一定救你脱险。”

程棠心里一暖,虽不相信小春有这个能力,却还是道:“你这小杂种,平时看起来嬉皮笑脸的,没想到关键时候还挺有胆量,没有吓得尿裤子!”

小春笑道:“那是自然。”

正说着,那蒙面大汉不知带了什么回来,发出“咕咕”的声响。二人连忙噤声,不一会儿,大汉生了火,把抓回来的两只山鸡拔了毛架在火上烤起来。小春饿了一天,被这美食一下子勾得口水泛滥,程棠也是如此。

不多时,鸡肉的香味飘了出来,二人更是直咽口水。那大汉倒也没打算虐待他们,解了穴便将熟食扔了过去,小春程棠早已忘了逃跑,狼吞虎咽起来。饱餐一顿,穴道又被点住,小春和程棠又累又困,也顾不上逞口舌之快,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三人吃了些野果,那蒙面大汉又是一手一个,一路飞行。就这么一连两日赶路,这日夜间到了贵州境内。三人在一间破庙中歇脚,小春程棠吃了些干粮,便昏昏沉沉地睡去。连续几天赶路,二人心中虽然还是害怕,却也坦然了许多,毕竟知道这蒙面人暂时不会把他们怎么样,吃睡倒也安稳。

第二天一早,小春和程棠一起醒来,本以为即刻又要赶路,那蒙面人却忽然把他们的眼睛给蒙住了,出了破庙施展轻功,却是左弯右饶,一会儿向东,一会儿向北,一会儿向南,一会儿向西,就这么耗费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朝一个方向飞去。

小春被转得晕头转向,陡然间却明白过来,蒙面大汉此举分明是要叫他二人迷失方向。小春一路不以为意,此时却骤然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这蒙面人如此小心谨慎,可见目的地十分隐秘,实非善类所在。

如此心中忧虑,又被那蒙面人拎在手里飞行,也不知过了多久,小春只觉得肚子早已经饿得咕咕叫,浑身没有一丝力气,蒙面人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此时已是盛暑天气,在这夜间,小春只觉得阴风阵阵,吹得人身上起了寒意。又飞了一阵,蒙面人突然停了下来。

过不多时,一个脚步声急促传来,有人道:“长老,您回来了!”

蒙面人顿了一顿,道:“把这两个人关到地牢去!”

那人答应了一声,不多时有两三个人上来,将小春和程棠抬了下去。小春方才听蒙面人说话,只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现下却也没有心思在想。过不多时,二人被带到一个更阴冷的地方,解了穴。小春连忙把蒙住眼睛的黑布除下,却见自己身处一间暗牢之中,四五个短衣束脚装扮的年轻人在牢门外。

程棠吓得尖叫起来:“你们是谁,快放我出去!”

那几人一言不发,眼神也不落在二人身上,把牢门锁好就离开了。顷刻间,偌大的牢房之中只剩下小春和程棠二人。

要说初被绑时,程棠心里只有惊恐和害怕,此刻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当中,惊恐已经没了,害怕却全然成了绝望。程棠鼻子一酸,又落下泪来。

小春倒是十分坦然地接受了眼前局面,拢了拢地上的干草顺势一躺,不以为意地笑道:“既来之则安之,你哭也没有用,还是省着点力气逃跑用吧。”

程棠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又要去解鞭子行凶,谁知鞭子还没解下来,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一个没站稳便跌进了小春的怀里。小春也是一愣,随而便笑开了花,高声道:“哎哟,我的小娘子,这么主动投怀送抱啊?难不成是觉得生路渺茫,想在临死之前和你相公我温存温存?”说着,顺手一揽,将怀里的人又拥得更紧了些。

一句话把程棠羞得面色通红,随而又是勃然大怒,也不顾头晕目眩,挣扎着要起身,却使不出一点力气。

小春更是得意:“我的小娘子,你可别忙活了,一天没吃饭,哪儿还有力气啊!”

程棠如何肯屈服,终于挣扎着坐起身来,却无论如何提不起力气打人,便只能瞪圆了眼睛怒道:“小杂种,虽然现在我们俩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但是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保证在他们要你的狗命之前,我先送你去见阎王!”

小春见她一脸正色,当下瘪了瘪嘴,嘟囔道:“说得一本正经,真以为我看得上你呢?这么泼辣,送给我我都不要!”

这话自然是被程棠给听去了,当下怒不可支,也顾不得浑身无力,强行抽出鞭子要找小春拼命。小春只冷眼瞧着,没有半点动作,果然程棠还未近身,又是软倒在地,竟委屈得哭了起来。

小春不是大恶之人,见状也是不忍,便道:“行了行了,你是我祖宗行了吧。我保证再也不招你,你可别再哭了!”

程棠也是没有力气,哭了一阵便停了下来,二人再没有一句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