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少女程棠
烈马疾驰,越来越近,那红衣女子的真容也终于显露出来。小春这回瞧了真切,只见马上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生得明眸善睐,肤白胜雪,身量纤纤,一身红衣迎风飘展,端的是娇俏可人。
小春惊得说不出话来,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而就在他魂不守舍的时候,那少女却脸含怒气,突然勒马扬鞭,不待烈马停稳便已施展巧便的轻功凌空一跃,稳稳地落在了凉亭之外。
小春吓了一跳,不待说话,那少女已从腰中解下长鞭,带出虎虎威风。便听“泼剌”一声,长鞭舞来,小春臂膀上立时裂开一道鲜红的口子,正是那皮鞭所致。
“啊……”小春一时竟有些愣神,好半天才撕心裂肺地叫喊开来。
“混账东西,这般欺辱一个老人家,你的良心叫狗吃了。”那少女娇眉紧蹙,怒骂开来,“瞧你长得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今日本姑娘没碰见便罢了,既叫我碰见了,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本姑娘不姓程。”
那少女说着,将那鞭子往地上一甩,又是迅猛之势往小春身上甩来。
原来此人去而复返,就是刚才看见小春欺辱得那乞丐晕倒过去,气得五脏震痛。这姑娘虽然年纪轻,却出自名门正派,身上颇具一股侠气,所以即便冒着被那帮追踪之人发现的风险,也要折返回来伸张正义,好好教训小春一番。
可怜小春莫名其妙挨了一鞭子,脑袋还没回过神,那鞭子又甩了下来。小春登时吓得大叫:“妈呀……”
大惊之下连忙纵身一跃,倒也惊险避开。这时,手臂上的伤口冒出火辣辣的疼痛,小春用另一只手捂着,气得浑身冒烟。
“你这小浪货,还来!”
那少女明显一怔,扬起鞭子的手一顿:“你……你……说什么?”
小春气急败坏,龇牙咧嘴破口大骂:“小浪货小浪货,老子骂你是个不知羞耻的小浪货!是不是看见本少爷英俊潇洒,你春心萌动,所以就不顾廉耻地扑了上来……”
小春骂得越来越起劲,那少女却早已气得满脸通红,两只眼睛瞪得老大:“你……你这小杂种,竟敢羞辱我,我跟你拼啦……”
话音未落,只听鞭子“泼剌”一声,再次朝小春甩了过来。
“妈呀,救命啊……”小春再次大喊。
这一次可不比刚才,那少女气得娥眉倒蹙,一张脸简直要冒出火来,好像要把小春生吞活剥了一般。小春哪里还顾得上逞口舌之快,两条腿早已命地跑了起来。
那少女也是气得急了,浑然忘了自己带着一批烈马,也发动双足追了上去。
两人就这么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不知不觉就跑出了十几里地,来到了鄂州城脚下。小春早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反观那少女,却是脸不红心不跳,显然是有武功在身,耐性要比他好得多。
小春一边跑,一边心里叫苦:“完了完了,这下可真完了。这臭婆娘怎么这么能跑,老子都快累吐了,她却还跟个没事人似的。早知道她这么厉害,我刚才就不逞能耐骂她了,这下好了,今天是铁定逃不掉了!”
小春心里想着,两条腿却灌了铅一样,实在是跑不动了。这时已经进了城,街道上嘈杂拥挤,小春一边气喘吁吁地左闪右避,一边绞尽脑汁地想主意,打算利用这摩肩接踵的街面把那臭婆娘甩掉。
可是还没成功,只听耳边一阵呼啸,“泼剌”一声再次响起——红衣少女与他近在咫尺。
小春大惊失色,更是发足狂奔,千钧一发之际脑中却生出一计。
“奶奶的,你不给老子留条生路,老子也不让你好过!”小春小声念叨着,嘴角浮现出一个奸邪的阴笑,突然扯着嗓子大喊:
“救命啊……救命啊……小娘子谋杀亲夫啦!”
这不喊不要紧,一喊将大街上的视线全部吸引了过来。那红衣少女本来满腔怒火,猛然间突然听到这么一句,先是一惊,气得后牙槽都险些咬碎,恨不得把小春剁成肉泥。
“混蛋,小杂种,我今天要你不得好死!”红衣少女大喊着,更是使出看家本领追上前去,片刻功夫,便和精疲力尽的小春只隔了一丈之距。
“泼剌”一声,长鞭挥出,小春登时滚倒在地。
那红衣少女止步,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怒吼道:“小杂种,再让你胡说八道,再让你胡说八道,本姑娘今天非要打死你不可……”
小春吃痛,还来不及叫喊出声,只见长鞭再一次朝自己甩来。
“妈呀……”小春惊呼一声,连忙往前一滚,竟滚到了那少女脚下。眼见鞭子又要落下,小春一咬牙,竟顺势把那少女的双腿抱住,随即便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
“娘子饶命啊,为夫错了,为夫知错了,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那少女又是一怔,顷刻间已是浑身通红,又急又赧:“你……你……谁是你娘子……”
少女被气糊涂了,好半天才想起来继续出招,可小春就在身下,长鞭此时反倒难以施展,死命挣扎却挣脱不开,更是气得骂骂咧咧起来。
这时候,两人前后左右已经围了一圈人,不停地指指点点。
小春见状,心中好不得意,嘴里却更是嚎啕大哭:“娘子,我知道你喜欢上了隔壁的歪嘴阿三,还和他有了见不得人的事,可是你再怎么样,也不该这么打你相公啊。你非要和那个歪嘴的阿三在一起,我也不拦着你,只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娘子,咱们好聚好散便可,你可别再打为夫了……”
一番话说来,周围一圈人顿时炸开了锅。
“这女的真不要脸,自己私德败坏,与人苟且,还光天化日在大街上追打相公,简直是岂有此理!”
“是啊,这种不要脸的女人,就应该抓去浸猪笼!”
“对,把她和她那个奸夫一起抓去浸猪笼!”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群情激奋,场面一时有些控制不住。那红衣少女满脸通红,自然是百般辩解:“我不是他娘子,他也不是我……你们别听这小杂种胡说八道……”
“还敢叫自己相公小杂种,简直反了反了……”
“把这**抓去浸猪笼!”
“浸猪笼……浸猪笼……”
人声鼎沸,群情激愤,场面一时有些控制不住。小春躲在一边,眼见那红衣少女被众人推搡得有些站不稳,心里好不痛快,这时又站了出来。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两句。小弟感谢大家出手相助,可是不瞒大家说,我对我这娘子实在疼爱得紧,即便她背着我干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不仅跟隔壁的歪嘴阿三有一腿,跟对门的瘸腿老六也不清不楚,可是……谁让她是我娘子呢,我实在不忍心怪她啊。你们要是把她拖去浸了猪笼,我也活不成了……”
一听这话,人群更是鼎沸,而那少女的脸色更是火上浇了油一般。
人群之中,一大汉道:“大丈夫何患无妻,小兄弟,我看你长得相貌堂堂,什么样的媳妇儿找不到,又何必守着这么一个残花败柳呢!”
一听这话,小春还没说什么,那红衣少女更是怒火中烧,扬鞭指向那大汉:“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谁是残花败柳,你给本姑娘说清楚!”
那人一身劲装,手持长刀,显然也是江湖人士,见这少女一个小女娃,半点也不放在心上。
“说的就是你!怎么,许你偷人,还不许别人说吗?”
那少女登时气得浑身战栗,二话不说,一声“泼剌”鞭子已经抽了过去。那大汉“咦”了一声,侧身闪过,道:“你这女娃,倒还有些身手!”
少女怒道:“我堂堂点苍派掌门之女,怎能由着你胡言乱语,毁我声誉。旁人也就罢了,你一个武林中人,练了武功却不长脑子,本姑娘今天非要狠狠地教训你一顿不可!”言毕,长鞭又朝那大汉甩了过去。
那大汉颇有几分慌神,一边躲闪,一边惊道:“你果真是程掌门的女儿?”
“怎样,现在知道怕了吧!”少女得意起来。
那大汉却是大笑:“你这小丫头,仗着自己有几分能耐,就敢冒充程掌门的女儿。据我所知,程掌门只有一个独生女,名叫程棠,如今年方十六岁,还是闺中淑女一个,怎会像你这般泼辣无状,嫁作人妇又这般不守妇道!”
程棠冷嗤一声,剜了小春一眼,道:“真是踩了****一身臭!本姑娘先解决了你,再杀了那小杂种,免得平白被你们玷污了好名声!”
那大汉见程棠手上的鞭子攻势愈猛,当下避无可避,待要反击,又恐她果真是程啸山之女,一个误伤,得罪的便是整个点苍派,可不是开玩笑的,便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在这大街一侧是个茶楼,一中年汉子正独自品茶,将方才吵闹和几人对话都听入耳中。本来不以为意的,听到程棠自报家门,不禁“咦”了一声,再往那人群之中看去,正巧看见小春偷偷地从人群之中钻出去,想要溜之大吉。
这汉子骤然浮现笑意在脸上,心道:“今日真乃天助我也!”忙从怀中摸出一块方帕蒙住口鼻,一拍桌,人已飘然往下,直接往程棠腰上一提,便将她牢牢抓在了手中。
程棠大惊失措,当下乱叫不迭,使出浑身解数却挣脱不得。犹自惊骇,那人又猛地一个俯身,竟将小春也提在手中。
小春吓得六神尽丧,当下大叫起来:“妈呀,救命啊,救命啊……”
那人却是恣然大笑,虽提了两个人在手上,施展轻功却也毫不费力,一路往城外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