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青海蛟帮

“妈呀……”

孤鸿剑的“嗡嗡”震颤还在继续，破庙里响起“扑通”一声。柳云还没反应过来，便见站在身边的小春已经跪倒在地，嚎丧似的嚎啕开来。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小人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还没断奶的娃娃，求大侠……”

“闭嘴！”龙一低声吼道。

“唔……”小春连忙将嘴捂住，反应甚是惊人。

龙一再没有说话，顺着那柱子又慢慢坐了下去，脸色皎白，受伤的胸口濡出丝丝血腥，看起来伤得十分严重。

柳云在一旁看着，心中竟有些自责。他自知此人作恶多端，即便杀了也不为过，可一想到是自己将他刺伤，害他这么痛苦难受，便心里堵得慌。

“你……怎么样了？”

龙一没有回答他，盘腿坐地，运起功来。不多时，龙一的额头就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热汗，表情更加痛苦。柳云、小春面面相觑，既不敢随意乱动，也不敢胡言乱语。

“呼……”龙一突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脸上有了些血色，站起身来。

“你……你……你要干嘛？”小春见他走过来，吓得牙齿乱战。可是龙一却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径直走到了柳云跟前。

柳云自知伤人在先，眼下见他没有大碍，惊异之余心里的愧疚也消失无踪，脸色镇定道：“是我伤了你，你要打要杀都冲我来，只是这位小兄弟是误闯到这儿来的，无辜得很，求你放他一条生路。”

“是是是……这小白脸说得在理！”小春连忙回应，心里赞叹柳云仗义。

龙一却好像没听到一般，轻道：“我没兴趣找你报仇，带你来只是想问一问你，那个向你透露千丈崖隐秘的叛徒，到底是谁？”

“叛徒？”柳云皱眉，大惊道，“你想干什么？你要杀了他吗？不行不行！那位大哥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

“哼！”龙一冷笑一声，“你还真是个大善人，对谁都怜悯！”

“我……我不是！只是那位大哥虽然是你千丈崖的人，可就我看来，也没做什么坏事。和我们说话不过是闲聊而已，你又何必要……”

“算啦！”龙一打断他，“我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你不说，就算了！你们走吧！”

柳云小春一齐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你放我们走？”

“嗯？”龙一回眸，“你们不想走？”

“不是不是不是……”小春连连摆手，“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小春说罢，不顾柳云满脸惊骇，强行拽着他往外走去。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身后龙一突然大喝一声：“站住！”

“大侠饶命啊……”小春又是扑通跪倒在地，扯着嗓子就要大叫。

龙一抢先又喝：“住嘴！”

小春应声止住，嘴巴大张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只见龙一眉头紧皱，两眼出神望着窗外，似乎在细心听着什么。小春、柳云见状，也竖起耳朵去听，便听清晨的树林里，除了鸟儿的清啼之外，似乎还有微弱的窸窣声传来。

有人？

柳云大惊，更是屏气凝神，一言不发！

“嘶嘶，嘶嘶……”

奇怪的声音响了起来，伴随着由淡转浓的腥臭气，让三人不约而同皱紧了眉头，不知发生了什么。

“妈呀……蛇蛇蛇蛇蛇蛇！”小春打着结巴大叫起来，面色十分惊恐。龙一和柳云顺着他目光看去，只见破败的窗口爬进来一只手指粗细的斑斓红头蛇，恐怖地吐着信子。

还没来得及震惊，窗口、门口甚至屋顶上，成百上千条蛇慢悠悠爬了进来，全部都是颜色绚丽，妖冶诡异，一看就知道含有剧毒。

“死死死……死了，这这这……这么多条蛇，我叶小春今天要去见见见……见阎王了……”

话音未落，龙一已是舞动起孤鸿剑的幽幽蓝光，身形变幻叫人目不暇接。便听“刷刷”声大作，毒蛇接二连三斩断身子，原地蜷缩打转。

龙一的动作极快，顷刻之间，四周便已经堆积起遍地的蛇身，腥臭气、血浆气，还有一种浓郁的毒气弥漫在空中，叫人忍不住作呕。

“哈哈哈……龙一，你武功再厉害，身手再快，我就不信你能将我的毒蛇杀干净！”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甚是狂妄猖獗。话音未落，又是前赴后继的毒蛇从窗口、门口和房顶涌了进来，庙中的腥臭味更重了。

龙一飞身斩蛇，冷笑道：“敢来夺剑，不敢现身，孬种！”

“在你龙一面前，我是孬种！可是你也莫要狂妄过了头，等你被我的毒蛇咬得七窍流血而亡，孤鸿剑落在我的手上，老子看你还逞什么能耐！”

龙一并不答话，但觉周身毒蛇越来越多，光凭武力斩杀已是应接不暇。正不知如何是好，破庙外又响起了一阵喊声。

“柳公子，柳公子……”

“云儿，云儿……”

柳云听出是父亲柳川音在叫，连忙回应大喊：“爹爹，我在这儿，我在庙里……”

这呼声喊得甚是急切，柳川音等人听了，又是惊喜又是担忧，连忙循着声音朝破庙赶来，不多时已到了门口。便见一座破败的土地庙上下左右竟被数不清的毒蛇全部包围，门口站着一男一女，卷毛褐发，不是中土打扮。

众人目瞪口呆，柳川音率先大喝：“何方妖人在此，速速报上名来！”

那二人听问，脸色惊慌，却一句话也不说。他二人早听见柳川音父子俩的喊话，本来就不知该如何是好，想战自知打不过柳川音，想退又舍不得退。柳川音哪有心情和他们磨蹭，见他们面色不善，鬼鬼祟祟，二话不说已是纵剑上前。

那二人大惊，各自掏出两柄短刀与柳川音混战起来。便听刀剑相接“铮铮”作响，不出十招，两人已处于下风。

柳川音边打边喝：“蛟帮妖孽，不在你青海蛮荒之地待着，倒跑到我中原武林来惹事！还不速速将你们的脏东西引开！”

原来那二人来自武林两大帮“南北双青”之中的青海蛟帮。蛟帮存于江湖多年，为非作歹、臭名昭著，一向爱养些毒虫毒蛇毒蚁，为正道人士所不齿。然而其帮派弟子众多，远超其他门派，甚至八大派也遥遥不及，因此，为害多年却依旧存活于江湖。

眼前这一男一女，男的叫洪铁，乃是蛟帮猛虎堂堂主，帮中地位甚高。那女的叫崔四娘，脾气甚是火爆，这时龇牙骂道：“谁是妖孽，你们才是妖孽。我放我的蛇，与你有什么相干，识相的赶快滚，别在这碍老娘的眼！”

“岂有此理！今日我云儿若有个好歹，我必杀光你蛟帮上下偿命！”柳川音为人儒雅，此刻爱子遇险，翩翩风度也荡然无存了。

当下，两边又厮杀开来。想来那毒蛇乃是受洪铁和崔四娘的指令才进攻，眼下两人忙于应敌，那些毒蛇却也停顿了下来。破庙中，龙一得以休息片刻，却不敢松懈，阴着一张脸苦思脱身之法。

正苦恼着，柳云突然痛叫了一声：“啊……”

龙一回头，只见一条竹叶青落在柳云胳膊上，咬出两个清晰可见的齿痕。龙一几乎本能地手起剑落，迅速上前点中伤口处穴道，毒蛇断成两截掉落在地。

“啊……小白脸，你怎么样了！”小春大喊一声。

柳云满头冒出急汗，艰难地摇了摇头。这时，庙外传来一声惨叫，却是那洪铁的声音。随即又听崔四娘骂道：“好你个柳川音，今天老娘跟你没完！”

话音未落，便听“嗡”的一声，打斗骤然停止。

柳川音的声音传了进来：“再不将这些毒蛇撤开，信不信我一剑了结了他的狗命！”

“呸！枉你们自称名门正派，竟也干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不要脸！”崔四娘怒道。

“哼，对付你们这种阴险之辈，还用讲什么江湖道义。”柳川音言毕，只听洪铁凄惨喊了一声，想是挨了一剑。

崔四娘忙道：“住手，住手！我们撤还不行吗！”说完，只听鸟鸣般几声奇怪的号令响起，庙中静止不动的毒蛇便纷纷往外退去，龙一、柳云、小春都是惊异不已。

“还不快滚，以后再叫我瞧见你们，定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姓柳的，算你狠！”洪铁咬牙切齿，甚是不甘。柳川音哪有闲心陪他打嘴仗，早一边叫着“云儿”，一边率领众人冲进了破庙。但见柳云嘴唇乌青，被一个脸生的小子搀扶躺在地上，而龙一手持孤鸿宝剑立于一旁，不由大惊。

“孤鸿剑，孤鸿剑……”

柳川音不待说话，身后众人已惊讶异常叫嚷开来，几十只眼睛冒出精光，像是要吃人一般。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一起大喊了一声，便提刀扬剑朝龙一杀来。

龙一本是重伤未愈，方才应对蛇阵又耗费了大量内力，武力大减，竟在众人的围困之下难以脱身。柳川音瞧了瞧左边，又瞧了瞧右边，经过一番犹疑，却狠心将视线从柳云身上挪开，大喝一声：

“奸贼，敢伤我儿，叫你不得好死！”

话音落地，已是舞动长剑，凌厉惊绝的“秋风剑法”便朝龙一杀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