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爱与喜欢的区别

徐鹏的车开到了长青一建的铁门口，按了两声喇叭。胖保安卫彪坐在凳子上用手指示意停到别处去。徐鹏抱怨了两句，掏出手机准备打给付明，见乐正洋下车和胖保安沟通便收起电话。胖保安见是昨天来的小伙子，给了个好脸，说：“小伙子，上班时间这里不能车，你看噶，只有三个车位。”

乐正洋，见空着一个车位，也不胡乱指，而是从兜里掏出一包软玉递给卫彪：“卫哥，昨天我们算是认识了。今天我们是来找董事长，他在办公室等着。”

卫彪不敢怠慢，放徐鹏进来。乐正洋两人上了楼，卫彪立马跑到陈冬办公室报告。后勤保卫科管理安保，所有保安都要听科室指挥。卫彪昨天没瞧见陈冬坐在谢锦的车上，开门不及时，挨了批，正想找机会挽回点信任。陈冬得到消息，回到办公室召集所有人十分钟之内把办公室收拾干净，腾出一张办公桌，摆上上办公用品。

乐正洋跟着徐鹏走进付明的办公室坐定，姚成星端来两杯茶。付明办公桌后面挂着一幅字“立言志事”，办公桌上放在许多规划图、设计图、施工图，60平的办公室只有一盆景栽，叶子发黄，衰败明显，付董事长显然是个事业狂。

付明先和是徐鹏客套了两句，聊了一下近况。他两问答式的谈话，不像关系亲密之人平等的交流，倒像是徐鹏在向付明做汇报。徐鹏找了个时机，指向乐正洋介绍：“这是乐正洋，电话里给你说过。”

付明的目光首次聚焦到乐正洋身上，乐正洋迅速站起身，敬重地说：“付董事长好！”

付明没有了和徐鹏聊天时的和气，冷冷地问：“你打算在北江省工作吗？”

乐正洋展现出良好的心理素质，并不畏惧付明锐利的眼光，回答：“就业我不太考虑地域，而是考虑发展。”

付明已经习惯了别人对自己畏惧，乐正洋不卑不亢的态度让他有了一种探知欲，想看看这小子是不是在装腔作势。

“人要有定位噶。”付明用更加严厉的口吻说到，“前久，我们人事部招聘了一批学生，拉到工地一参观，马上就跑了10多个。他们总觉得自己天生有才，不下基层就想当领导，不到一线就想干老总。”

乐正洋知道，这是社会的普遍看法，本想辩驳几句，但又找不到极具说服力的实例。

乐正洋镇定地说：“付董，我愿意从基层干起。”

“那很好！”付明继续说，“这种得了，你先去后勤保卫科实习两个月，找准定位再说，徐总，你觉得怎么样？”

徐鹏接过话头：“年轻人就应该多吃苦，多锻炼，干后勤工作没什么不好。”

付明觉得敲打地不够，再补了一句：“你们家自古就是干这个的，定位清楚！”

这句话像针一样刺进了乐正洋的灵魂，怒火烧遍了每一个细胞，即使知道付明是在测试自己，但也无法咽下这口气。他记下了这笔“打击”，终有一天付明会知道，最不应该得罪的是年轻人。

乐正洋表情虽然镇定，但付明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火苗，便让姚成星叫来谢锦和陈冬。谢锦很诧异，乐正洋在董事长的办公室，身旁这位不出意外就是他叔。他很困惑，乐正洋的事，付董让他电话通知就可以了，怎么还亲自见；上午还在说，公事公办，下午怎么就变成亲自安排了。谢锦瞅了一眼陈冬，发现陈冬居然一点都不奇怪，表现得很自然，好像什么都知道，就他一个人像个傻X。

付明对谢、陈二人说：“乐正洋就去后勤保卫科工作噶，谢锦你让人事部办下手续，陈冬你在部门安排一下。”

陈冬堆起笑脸说：“付董，全都安排好了。”

付明、谢锦同时惊诧，上午事情才定，现在就安排好了，这效率奇高。付明刚才已经祭出“大棒”，现在该给点“胡萝卜”，微笑着对众人说：“既然陈科长已经安排好了，那我们一起去看看嘛。”

众人簇拥着付明来到后勤保卫科，部门所有人都笑开了花，此前董事长只莅临过两次，一次是上任时与员工见面，一次是春节象征性地慰问。

付明看着后勤保卫科整洁明亮的办公室，心情愉悦，当众表扬了陈冬：“陈科长工作做得不错啊，不仅效率高，考虑还很周到，办公桌上文具都摆好了噶，乐正洋你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了。”

众人随着付明的目光，发现个陌生的小伙子，纷纷猜着董事长是因为他才踏进后勤保卫科的门。乐正洋镇定自若，真诚地感谢了一番。

走完后勤保卫科，在乐正洋的戏中谢锦沦为陈冬的配角，已没有深挖乐正洋的心思。谢锦表情僵硬，领着乐正洋办完了接收手续，嘱咐他明天就可以上班。班子会已经透出风声，付明很可能启用年轻干部，谢锦老资格的优势瞬间变成年龄劣势，想要扭转局面，他必须尽快采取行动，否则又得熬上几年才有下一次机会。打发走乐正洋，他快步走到五楼闪进常友青的办公室。对常友青而言谢锦作用不小，总是把专业能力最强的人挖到常友青的账下。常友青所分管的路桥工程处、钢结构工程处人才济济，公司鲁班奖项目、国优省优项目大多出常友青的手笔。建筑业是一个人员流动率很大行业，只要积累了经验掌握了技术就有了跳槽的本钱。常友青特别需要谢锦看好这批人，不能跳槽更不能配置到公司其他工程处，将谢锦扶上总助，自己不仅将进一步强化对公司内控管理的影响力，还可以更加方便地从郑华手下挖出业务骨干，实力此消彼长，郑华将彻底失去竞争的资格。谁料，付明剑走偏锋，要提拔年轻人，情势非常不利于谢锦。

谢锦走到常友青办公桌前，弯着腰给他点了支烟，不无担心地说：“常总，我来给您汇报工作。刚才付董去后勤保卫科转了一圈，当众表扬了一番陈冬，班子会上已经透风付董打算提拔年轻人，给是已经确定陈冬了？”

“哟，谢经理，消息灵通呢嘛，这么快就晓得了。”常友青吐出一口烟雾，调侃地说，“董事长只是要看年轻人名单，陈冬的名字都还没提，你就担心成这副鬼样。”

谢锦自嘲地说：“我爹妈太急了，把我生早了一年，不然我就可以进史荣的名单了。”

常友青瞥了谢锦一眼，正色道：“怪你爹妈没用，自己脑子不好使，总是落后于人！”

常友青干项目，遇到拆迁、农民工讨薪、业主欠款、工伤事故、质量验收等难题，黑白招数双管齐下，江湖味十足，谢锦根本不敢多嘴狡辩。

常友青接着说：“明天晚上在南苑轩组个局，约一下史荣、陈冬，我来约罗已宏、唐铭凯，先礼后兵！”

谢锦眼睛放光，回了一声：“好！”

谢锦又将乐正洋的事情说了一遍，免不了给陈冬添油加醋。常友青没有任何兴致，心里只想一个问题：付明他妈的到底什么时候走！

回到家，乐正洋顾不上吃饭，煲起了电话粥，第一个电话打给夏婧学姐。夏婧是乐正洋的学姐更是他的“贵人”。乐正洋超于同龄人的洞察力和成熟度，全靠夏婧的“影响”。夏婧出身教师家庭，从小就是优秀的代名词。全心沉醉在学习、文学和精神世界里的她，眼里的世界是完美的；从未经历过险境和困难的她，像是未食人间烟火的真女神，坚信只要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生活将被美好紧紧环抱。每一个认识了解她的人，终将被她的单纯和善良所打动，不忍伤害，尽心呵护。但她对事物超凡的认知，对认知卓越的理解，让她拥有改变人心智的力量。

乐正洋在班级交流上第一次见到夏婧，就被她超凡脱俗的气质所吸引，“此女只应天上有”成了即视感，内心澎湃不已，想尽各种办法接近，他们在一起讨论学术、写交换日记、漫步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慢慢地从相识走到了相知。随着了解的深入，乐正洋一方面惊讶于夏婧对社会的单纯认知，一方面却被夏婧丰富而自由的精神世界所震撼，在两种力量的混合下，夏婧成了乐正洋的思想偶像和心灵依赖。在浓烈的精神交流中，乐正洋逐步建立起完整价值观和思想体系。乐正洋内心对夏婧的感情是超脱于现实的精神之恋，却又十分谦卑，总觉得自己配不上她的优秀，从不敢告白这份深沉的感情，他想等到足以匹配“夏婧之美”时再表白，一直保持着知心者的关系。夏婧比乐正洋高一届，考上了西元大学哲学专业的研究生，乐正洋离开西元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夏婧的离开，不在同一个学校产生的心灵距离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这是来到林川后第一次给夏婧电话，和夏婧交流可以放下所有的顾虑，展现出真实的自己，他充满兴奋和激动的声音感染着夏婧，她为乐正洋的进步感到喜悦。两人愉快地聊了近一个小时，乐正洋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第二个电话打给了自己的女朋友，倪楠楠。倪楠楠天生乐观，青春在她的脸庞只有笑容，她就是一朵向日葵从不会给人负能量，虽然高考失利只上了凰源大学的专科，但大学三年不仅自考本科成功，而且正在积极地准备考研。考研是一个过程而非目标，她很享受学习的乐趣，在乐正洋面前从未抱怨过考研的艰辛，每当乐正洋心疼她日渐消瘦的脸庞，她总是笑呵呵地说：“目标只是手段，过程才是目的，我瘦才不是因为考研，而是心情好到不想吃饭哩！”乐正洋每次都会被倪楠楠的开心逻辑逗笑。乐正洋和她有一个共同的朋友，在朋友的生日聚会上相识，和她聊天乐正洋感觉很舒心，仿佛没有任何烦恼的倪楠楠是一颗巨大无比的开心果，永远都吃不完。在那次生日聚会上，倪楠楠唱了歌，歌声美妙悦耳，每一个动听的音符都飞进了他的心灵，深深地沉醉在一个身边人真实的歌声里。倪楠楠的大眼睛，清澈迷人，目光交汇的瞬间，乐正洋确定自己已经喜欢上倪楠楠。他和倪楠楠走到了一起。每次寝室开卧谈会讨论感情问题，室友都会指着他花心，口口声声说夏婧是自己的最爱，结果又和倪楠楠走到一起。乐正洋拿出自创的理论武器：“爱和喜欢有本质的区别，喜欢是一种情感，爱是感情，你可以喜欢很多人，但爱的人只能有一个。”

室友总会七嘴八舌反驳他的理论。

“你耍朋友是因为喜欢还是爱？”

“你不爱人家，为啥子要和人家在一起？”

“你敢直接跟倪楠楠说，我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喜欢你不是因为爱你咩？”

……

乐正洋也懒得争辩，坚信在感情的世界里没有对错，每个人也不可能只喜欢一个人，从始至终只对一个人产生幻想。但他下定了决心不能伤害倪楠楠，用自己的方式去保护倪楠楠。

通话结束，乐正洋深深的感叹，夏婧和倪楠楠同是天生佳丽，却各有内涵，自成一体，真是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抽回飘远的思绪，回到现实中，不冷不热的叔叔，趋利避害的谢锦、陈冬，恣意嘲讽别人的付明，以及看人做事的胖保安卫彪，他预感到在长青一建的实习不会顺风顺水，决不能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别人手上，要想出人头地，只能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