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交警也是警察
不一会儿，气喘吁吁的耿朝青就跑了进来。
“三叔，你找我？”耿朝青沉重的脚步，几乎将这间还没只是毛坯房的美术室的灰尘全都荡了起来。
“钱是怎么回事儿？”苏醒站在窗边儿也不回头，单刀直入的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啥钱？”耿朝青下意识的愣了下，而后竟然坦荡荡的回答道“三叔，你说保护费吧？”
“你说呢？”苏醒这时才回过头看了耿朝青一眼，凌厉的眼神吓的后者明显的打了个冷战。
“钱，是我收的。收钱的主意是佳琪出的，他说他最近要用钱……”
“谁出主意用的我的名声？”
“没有！我俩都没说是你要收，就说是收保护费！”涉及到苏醒的名声，耿朝青一下子又不含糊了。
“有区别？还是你们觉得自己都是大哥了，牛掰？”苏醒懒得再跟耿朝青在这个环节上纠缠道“杨佳琪要钱干什么，你们收了多久了？”
“这个月是头一个月！”耿朝青先捡主要的说了一句，见苏醒信了才说起杨佳琪的事情道“三叔，佳琪最近喜欢上他们班一个大屁股妞，但是人家不甩他，所以他就经常请这妞和她那帮朋友一起出去玩儿，所以花销就大了……”
“杨佳琪什么时候喜欢上的那个什么……”
“孙嫣”耿朝青乖巧的帮苏醒补充了一句道“这个学期的事儿。”
“他们平时都去哪儿玩儿，花销那么大？”
“他们最近总去百乐，就是东庙街新开的那个游戏厅。因为佳琪总是请她们大家伙儿玩儿，所以花销大……”
“百乐？”苏醒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没再说话。
耿朝青还以为苏醒也对家游戏厅有了兴趣，连忙解释道“就是那种摇杆打游戏的，有三国演义、还有麻将。去那儿玩儿的，有好多老炮。三叔，要不今天晚上去看看……”
“现在去不行？你请客！”苏醒白了一眼身为混混却很少逃课的耿朝青，转身要往外走。
“三叔，那钱？”
“这些钱以后不能给杨佳琪，就说我说的。你按人头，给弟兄们分了吧……”苏醒现在不能说有钱，但最不缺的也就是钱。
“啊？”耿朝青表示吃惊的大嘴真的能放下个煮鸡蛋，刚从口袋里掏出的钱半天拿在手里没敢动。
“以为我试探你呢？”苏醒白了他一眼摇头道“朝青，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最值钱不？是人！我来一中是为了交朋友的，不是为了钱！”
“交朋友？”耿朝青搞不明白是自己傻了还是苏醒傻了，战战兢兢的把钱揣进兜里道“三叔，那佳琪呢？其实他也是忘了跟你说了……”
“我也没怪他的意思啊？朝青，有些事情你还是不懂！做兄弟嘛……”
苏醒话说的很漂亮，但耿朝青却只听到了一半，另一半，则藏在苏信心里刚刚被撩拨起的那股恨意当中。
上辈子，苏醒之所以会走上不归路除了自己不争气之外，其实杨佳琪也是个很大的诱因。所以，这一世即便苏醒因为种种原因再次和他产生了交集，也只不过是看在张振华和王钢等人的面子上给了他个跟自己玩儿的机会，始终就没把他当成过真正的自己人，也没认真对待和他的关系。
现在，杨佳琪又背着苏醒搞这种他上辈子就在苏醒身上玩儿过的把戏，苏醒不恨他才怪……
这个年头的江川，游戏厅绝对是个稀罕玩意儿。
苏醒不用回忆，从百乐游戏厅门口停放的那百十辆摩托车就能直观的看出来。这里，已经不是火爆二字所能形容的。
也不知这百乐的老板是何方神圣，但确实是个有才情的主儿。东庙街路上原本一幢不起眼的二层小楼被他精装修过后，立刻摇身一变成了很有诱惑力的销金库。看着墙上那一幅幅用油漆喷成的画报，苏醒都有点儿被那些“伤风败俗”的裸体女郎勾引的蠢蠢欲动。
巨大的玻璃门里站着两个身着旗袍的漂亮女孩儿，大概是因为看耿朝青几人年纪小的缘故，其中一个脸上带着婴儿肥的女孩儿帮苏醒开了门之后，只说了一句现在需要等机器，便又重新木讷的站回了门边儿。
耿朝青怕苏醒着急，连忙上前解释道“三哥，现在全江川就这一家，人多难免的。要不，咱先挨个看看，边看边等？”
“等等看！”苏醒大大咧咧的坐在了游戏厅专门为顾客准备的长排塑料椅子上，眼睛打量起了大厅里那些人的年龄结构。
20、30、40。
因为文化生活的匮乏，来这间游戏厅里玩儿的人，几乎各个年龄层次都有。年轻一点儿的男女或是情侣，他们大多偏好模拟一类的游戏。而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则更多的都是围拢在脱衣麻将和三国志这一类色情加暴力的游戏机周围。至于说那些上了年纪的大叔们，则全部无一例外的选择了苹果机和老虎机这一类铜臭气很重的消遣方式……
看着看着，苏醒脑袋里忽然闪过了一个怪异的想法，他要开一个比这家游戏厅还好的娱乐城！
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苏醒暂时还想不太清楚，但说到底，这次不是因为缺钱。以前他成天为钱发愁是因为唐雅雯在为钱发愁，所以他不得不收保护费、偷废铁、卖走私烟。现在别说不缺钱的唐雅雯每个月给他的零花钱数目惊人，就是唐雅雯真有缺钱的那一天，指着苏醒在鼓捣什么，他短时期里也攒不出能帮的上唐雅雯的那个天文数字……
从江钢抢货的人命案，到一中五毒四害再到杨佳琪偷钱，苏醒仔细把今天早上自己遇上的这些看似毫无联系的操蛋事儿联系起来想，苏醒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道“朝青，走了……”
“走？”耿朝青拿着排队的号码牌正跃跃欲试呢，猛听苏醒莫名其妙的说要走，差点儿咬掉舌头。
“我说走！”脚步坚定的苏醒不等他便径自往外走道“回学校，你再帮我模仿我妈的笔迹签个假条，我今天不上课了，有事儿……”
苏醒迅速的从学校把假请了之后，既没回家也没去江钢那个现在一定很热闹的货场，而是直接跑到了江川市公安局。
江川公安局的大楼比淑村派出所盖的排场多了。张海生升官之后第一次主动来找他的苏醒在门口跟几个小年轻的门卫费了半天口舌，人家愣是连大门都没给开。最后，要不是从外头回来的张海生经过大门时，司机程建文无意间往门卫这边儿瞥了一眼，苏醒这一上午时间甚至都的交代到这儿。
“星星？”张海生以为苏醒是为了早晨的事情来的，落下车窗喊了他一声示意他上车说。
苏醒坐进车里，看了看程建文之后也不避讳直接就问道“哥，什么情况啊？”
“人不大，操心不少！你这个时间该在学校吧？”最近笑容越来越少的张海生微微扬了扬嘴角，算是笑过了。
“我家的买卖，我能不操心吗？哥，现在我妈可是有点儿木秀于林的意思，今天是打架，明天说不定就是放车气儿、扎轮胎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们公安机关是不是该重点保护啊？”
“保护？！我让你跟建文学学拳你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现在出事儿了知道怕了？”
“我怕毛啊？我腰里有刀！我说的是我妈她们！”苏醒知道张海生对自己随身带刀的态度，所以一点儿也不避讳他。
“你妈有那个既能当助理又能当保镖还能挡酒的李奈，你姐有枪……”说话间车子已经停在了办公楼前，张海生拉开车门，换了一种表情吩咐苏醒道“走，到我办公室再说……”
“建文哥，改天找你练拳！”苏醒招呼了始终一声没吭的程建文一句，默默跟着张海生走进了他宽敞明亮的办公室。
一进屋，连忙先松了口气的苏醒就不禁对着墙上那副张海生肯定看不懂的米元章摇头道“张局，腐败啊，腐败！”
“荣宝斋水印的！”
张海生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打开包烟，还没考虑清楚是不是要递给苏醒，苏醒忽然在他对面坐下说道“哥，是中启不？”
“恩？”稍稍有些诧异的张海生扁了扁嘴，随后释然道“消息还挺快。你姐跟你说的？”
“早上我妈接电话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你还来问我？”大概猜到苏醒为什么来的张海生，脸上总算出现了明显的笑容道“行了，你少操心也少担心。你哥我虽然升官了，但谁远谁近还分的清楚。现在正在搂情况，只要有人承认受指使，我保证中启没好果子！”
“哥，中启那边儿肯定也使劲正捂这事儿呢，估计能缠上他们的可能性很小，所以成不成的我一点儿也没放在心上。我今年找你来是说抢货这事情本身。就算这次中启真被处理了，以后说不定还会冒出东启、西启来……”
“你倒是看得开！”张海生觉得苏醒的口气挺有趣，半开玩笑半认真问他道“星星，江钢抢货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要是有办法解决，我给你在党委会上请功！”
“你说的啊！”苏醒知道张海生说的是玩笑，但还是把主意说给他道“哥，江钢抢货事情经常发生不假，但这么长时间以来敢明目张胆跟雅信抢的，为什么不是陈氏而是中启？”
“你以为谁都像师娘那样能一口气买150辆大车呢？除了中启、全顺、陈氏，那些小散户谁不是在用你家的车拉货……”张海生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了，因为苏醒想表达的意思，已经全部出现在了他的脑子里。
“就是这意思了！”苏醒冲发起呆来的张海生点点头道“哥，有些话我妈不方便说。但我觉得吧，只要江钢销售处货场以后只有雅信这一家物流公司，抢货的事情基本上就可以解决了……”
“听说中启的曹启泰在市政府里有个远房亲戚啊……”张海生沉默半晌，说出了苏醒早就知道的事情。
听到张海生说实话，懒得鄙视他的苏醒直接说道“那就看你怎么动了！你不是因为把交警口弄成了铁板一块，才被老路调整到刑警口的吗？那些交警现在还听你的吧？”
“那个领导挺靠前……”张海生以为苏醒没明白自己的意思，露骨的强调一句道“你找我，曹启泰就不能找老路？交警听我的，还是听一把手的？”
“老路听赵小川的还是听政法委我张大爷的？”有点儿不耐烦的苏醒，索性点出了赵小川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