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海生升官记
考虑到无论自己做不做都会被别人认为自己独吞了江钢那三亿的“经营性损耗”，唐雅雯终于还是经受不住苏醒的撺掇揣着自己这双儿女新给凑到的三十万本金下水了。
她没按苏醒说的拿出二十万来行贿，而是把所有的钱首先都买成了设备。然后，就在苏醒以为她改变了主意的时候，她却又令人意外的找到了张海生。
自从上次庆功会之后，苏凝忙着回学校写报告作演讲，苏醒领着一帮半大小子在选场抓刨铁块的小偷，二马事件的直接受益者也就剩下刚刚从燕京领奖回来的张海生最为悠闲。
但同时，张海生也是心里最不踏实的一个。
全国唯两个活着的一等功之一，这顶大帽子扣在头上本来就让他很有压力，江川市政法委包括江川市局迟迟不肯表态的态度更是让深谙官场潜规则的他惶恐不已，想了许久都不明白自己这次究竟是冒失在了哪里。
唐雅雯找到他的时候，实在不知道该像谁求助的他正扛着笤帚在市委书记郝禄祥家的校园门口做义务的清洁工……
听说是唐雅雯呼他，张海生像是预料到什么似的扔下笤帚打了个车就赶回了淑村派出所，因为下了车之后跑的急，他回到自己办公室跟唐雅雯说话时都还呼哧呼哧的喘着。
“师娘，你怎么来了？”张海生红着个脸一边儿给唐雅雯倒水，一边儿小心的想印证自己的猜测。
“我来看看你打算给郝书记扫院子到什么时候！”虽然唐雅雯跟张海生不差几岁，但逐渐学会跟人打交道的她故意敲打了张海生一句后还是作出一副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你不会不记得自己跟苏醒他爸是什么关系了吧？不会不知道苏醒的爷爷是谁吧？你说，用得着巴结郝禄祥吗？”
“不是，师娘！你听我解释！你这么多年不也是靠自己过来的，我是怕你为难……”张海生确定了自己判断，顿时好一阵心花怒放。
“我为不为难不管你的事！你就当是我报恩吧，这两年你也没少帮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那个意思！”唐雅雯冲张海生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客气“海生，你给郝书记扫一辈子院子，关系也近不到你和苏醒那种！明天，明天你借辆车带上我和苏醒，咱们去燕京看看苏醒他大爷……”
“诶……”
其实唐雅雯去燕京找苏理的目的是和他商量苏凝去人大进修的事情，带上张海生只不过是她忽然间出现的想法而已。经过上次苏醒的小黑屋几天前和温连生、郝禄祥见面这些事之后，唯恐失去什么的唐雅雯总算是想开了。就像是苏醒说的，有些东西她做与不做，其实改变不了外人的看法……
她的这种转变，倒是令苏理很意外！
领着张海生和苏醒去到苏理家里之后，苏理和温翠萍的第一感觉还以为是苏醒又惹祸了呢。看着他们问东问西的试探了唐雅雯半天，苏醒被逗得直乐。自从上次小黑屋事件之后，唐雅雯哪里还敢把苏醒的事情带到燕京来解决，要是她有再让老爷子帮忙管教苏醒的胆量，前两天苏凝立功的时候就来了……
确定了唐雅雯真的不是因为苏醒才来燕京之后，温翠萍首先站出来大包大揽道“雅雯，凝凝考本科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我来运作！”
“恩！”尚处在公关初级阶段的唐雅雯还没学会跟苏理绕圈子，听温翠萍揽下了苏凝的事情之后紧接着就重新介绍起了张海生道“哥，海生以前是苏信的徒弟，他进公安部门也是苏信给办的。还有之前凝凝和苏醒立功的事情，也是他带上了她们俩。现在她们俩一个有学上一个入了党，但海生的事情却吊起来没了音讯，本来部里的承诺是可以直接提副局长的……”
“是不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苏理听说张海生还是苏信的徒弟，用比刚才柔和了一些的眼神重新打量了他一眼。
因为头一次跟首长打交道的张海生虽然一直在紧张，但脑子却马上清楚的反映到“苏书记，我是老政法委书记马志杰同志一手提拔起来的，现在江川市的政法委书记是燕京下去的张川祥书记……”
张海生最早靠拢的领导是当年还在锦山分局当政委的马志杰，所以从进入基层干部序列开始，他的脑门儿上就被结结实实的印了个马字。去年马志杰因为到了年纪退到了人大，新来的书记又是燕京空降下去的，在燕京根本没关系的张海生自然也就成了无根的浮萍。
平时或许这种局面看不出什么，但真正遇到了有风浪的时候，上面在对他究竟如何使用的问题上就变得慎重起来。
“听凝凝妈说，你给郝禄祥扫了一段时间院子？”苏理沉思了几分钟，慢慢的问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
张海生不明白好还是不好，连忙老老实实的欠身回答道“是，苏书记。我在江川除了我师父跟马书记不认识别人……”
“病急乱投医！”苏理笑着点了张海生一句，而后又问了他一个问题“海生，你刚才说你们的张书记是从燕京下去的？”
“是！”张海生第一反应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事情而懊恼，但紧接着却又思索起苏理为什么要重复一遍自己的话来。
看着他笨头笨脑的模样，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苏醒终于再次不安分的咕哝了一句“刘景升单骑入荆州！”
“什么？”苏理和张海生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反问了苏醒一句，前者是诧异，后者却仍旧是迷茫。
“我说刘景升单骑入荆州！三国演义说了，刘景升这个书生去荆州上任的时候没带一兵一卒，但没多少时间就统一了荆州。靠的，是诸如蔡瑁、张允等当地豪强的支持……”
苏醒说的还是刘景升的故事，但越往后说屋子里越安静，整个屋子里唯一一个还没听懂他在说什么的唐雅雯见情况不对，连忙打断他道“苏醒，大人说话你别胡说八道！”
而后，苏理没说话，张海生却重重的冲苏理点了点头道“苏书记，我明白了，星星说的对！”
这时苏理也笑了，但他却是冲着苏醒笑的“星星，早就知道你在读三国，但没想到你这么小的年纪就会活学活用了？单骑下荆州，川祥配得起啊！”
苏醒的意思很简单，张川祥现在就是刘景升。
江川市公安局是厅级机构，和江川市高院以及江川高检一样归江川市政法委和公安部、最高检、最高法平行加垂直管辖。张川祥作为燕京空降的干部跟公安部、人检和高法打交道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但江川市政法的本土力量，却是他绕不过去的坎儿。
政法委在马志杰多年经营下不说铁板一块也基本上已经抱成了一个团，张川祥想打开局面，必须逐个获取他们工作上的支持。
检察院、法院，公安局。政法工作要想顺利展开，公安局永远是最好的切入点。全国各地政法委书记兼任公安局长的例子比比皆是，但政法委书记直接领导检察院和法院的例子，却少之又少。所以，张川祥最想也是最先要控制的，肯定是江川市公安局。
苏醒不知道张川祥现在到底把工作做到了哪一步，但基本上可以判断出他现在在江川的局面很微妙，有可能只是刚刚控制住局面或是差一点儿控制了局面。否则，他也不会那么着急想要张海生一票。
公安部说谁抓住二马就给谁个副局长，张海生正好在这个时候冒了个头出来。一时间，张川祥可能有些措手不及。
给张海生一个副局长的位置倒是没什么，但关键是他善于钻营的历史却说明，这个人进入党委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而如果张海生入了江川市公安局党委序列，他手上的那一票对于想要掌控公安工作的张川祥来说却又变成了需要争取的一部分。
张川祥想争取张海生，但却又不确定之前是马志杰旧部的张海生现在靠向了谁。所以他的第一选择，是把张海生吊在来，看看他究竟会找谁帮自己摆脱困境，如果恰好张海生真的表示支持自己的工作，张川祥不但能马上解决张海生局长待遇，给个常委都是必须的！
但是，张海生这个从基层干起来的土老帽第一天开始就理解错了张川祥的意思。他以为自己被吊起来是因为自己不是京城来的张川祥的嫡系，所以他找了不希望自己倒向张川祥的马志杰、郝禄祥，就是没想到直接找自己的主管书记好好谈谈工作……
“川祥是自己人……”收获颇丰的唐雅雯离开燕京的时候，亲自送她的苏理当着张海生的面儿说了这么一句话。
半个月之后，张海生以坐火箭似的速冻跳过江川市公安局铁西分局，坐上了江川市公安局第9把交椅，同时兼任江川市交警支队支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