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前段时间，还没把烟完全出手的苏醒就曾经打电话到过安徽、江西和东海等一些地方的水泥厂，对方粗略的给出他的报价是每吨原材料价格在八块至八块三之间。
虽然有每吨两块五的运费外加选磨水渣的成本从中作祟，但沟边铁的选磨却可以抵掉这些成本的七成，如果苏醒选出的精粉品味能够得到江钢的认可，那么这趟生意全部的成本几乎就可以忽略不计。
“星星，你回答我几个问题，认真回答！”某根神经被触动到，苏理茶色眼镜后的双目忽然深邃起来“第一，你拿什么身份和江钢订合同；第二，你拿什么消化这渣山渣海；第三，你选出来的东西除了江钢吃一部分，其他卖到南方什么地方？”
“所以我才努力攒这四十万啊！大爷你看这段时间我都被晒成什么样了？！”苏醒听大爷没问题外话而是不断重复“你”，一下子踏实下来道“大爷，我妈的买卖始终挂靠在江川日报不是长久之计，有很多事情不方便。再说，现在不是流行用多种经营规避经营风险吗？所以我就想我妈把这四十万给韩丹阿姨让她从国外给进口几台选磨机，然后另起个炉灶做江钢排废的生意。江钢附企的茹明振大爷以前跟我爸爸关系很好，别说他的废渣现在卖不出去，就是卖的好，我想他要是听说苏信家里的要买他的废渣，念旧情的他还不得高兴死啊！这时候，我妈再去东海那么一联系，齐活儿！”
“齐活儿？！幼稚！运输合同怎么签，货款怎算，工人怎么管理，客户怎么找，产品质量是否合格？这里头门门道道的多了！”一直倾听的苏理忽然这个时候唱起了反调，但一边的唐雅雯怎么听怎么觉得他都像是在教苏醒而非教训。
末了，苏理害怕唐雅雯不懂似的补充道“弟妹，你应该听的出来老爷子对你有点儿失望。别担心，老人家只是心疼孩子。依我看，这回的事情你和孩子做的都没错，错就错在这里……”
苏理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弟妹，我的意思，是你把孩子留在这里住几天，然后去南方散散心，多看看多学学，星星都能从废报纸上进步，咱们做家长的也不能落后！”
“我自己去？”唐雅雯下意识的抓住了苏醒的手，不太明白苏理说的是不是他的本意。
苏理摆了摆手解释道“让你嫂子跟你一起去，我的意思是星星没错，老爷子的意思是你需要走走看看！弟妹，老爷子这次生你气的原因还是因为你的性格，你现在可比年初的他还要保守！你自己应该改改这脾气，做生意本来就需要社会上方方面面力量的帮助，你怎么能独善其身？再说，你跟家里人张嘴，也怕掉面子吗？去学学，去看看，南方人怎么做生意的，怎么利用社会上一切可利用的资源的……”
国内首富刘永好曾经说过，在国内有千千万万的同袍是和他们同一时期创业的，但由于环境、思想、交通等诸多因素的影响，他们那个庞大的创业基数里只有王石、冯仑、李书福等人作为亿万分之一脱颖而出。人跟人之间相差的不是智商，而是他们接受和学习外部先进理念文化的能力。
唐雅雯现在就面临着这样的尴尬，资本的原始积累苏醒已经帮她完成了，如果她不能接受一种更为高级的思想洗礼，若干年后一定会像曾经那样落后于同时期创业的人们许多步。
所以她需要走出去，去除了燕京之外、粤州、东海、深圳这些同样是沿海却率先起步的城市走走看看，感受下政策作用在不同地域时产生的变化，而后顿悟的她或许就能真正体会到当年自己父亲去东海出了几趟差之后为什么就毅然决然的私下经营起了为人所不齿的私营烟酒生意……
老爷子希望、苏理希望、苏醒希望。同样从苏醒被关小黑屋这件事上有所感悟的唐雅雯动心了。
而就在她说出自己想去南方看看时，老爷子阴沉了多日的脸上不但有了笑容，而且还让警卫员把他们送到了火车上……
苏凝来到北京的时候，小院儿里已经恢复了本来的宁静。虽然谁也没告诉她苏醒身上之前发现了什么，但敏感的苏凝还是从中发现了一丝丝端倪。
苏凝没唐雅雯对老爷子的那种惧怕。当她强行撕开苏醒的衣服看到他身上那些还没散去的淤痕后，当场就掀了老爷子的书桌。她甚至都没理会老爷子的怒吼，拉上苏醒就徒步跑向了燕京火车站。
等到老爷子发动全家人找到她们姐弟俩的时候，两人已经坐上了回江川的火车。任凭谁磨破了嘴，眼里噙着累泪水的苏凝却死死拽着座椅就是不肯下车。直到同样是在气头上的老爷子一路追到黄庄车站道了歉之后，她胸口的那团恶气才算暂时平息下来，答应明年暑假的时候有时间回带苏醒回燕京看看。
老爷子不疼儿子闺女也不惯着孙子们，但对于他仅有的两个孙女尤其是脾气最像他的苏凝，老爷子偏心了……
苏醒两辈子加起来他也没见过老爷子跟谁服过软，这次他算是开了眼界了！虽说唐雅雯回江川时候苏凝没躲过一顿笤帚疙瘩，但她的形象却在苏醒心中无比高大起来……
苏凝护家的母老虎性格随唐雅雯，虽然挨了打，但隔天她就又替唐雅雯操心起来。领着苏醒在街上玩儿着玩儿着心思不自觉得就飞到了唐雅雯的生意上“星星，你说咱妈最近是不是买卖做的不顺啊？！”
“钱，缺钱，咱家现在太缺钱了！”苏醒抱着个烤红薯正蹲在路边干嚼，心事重重的根本就没理会苏凝问的是什么。
配电柜的生意唐雅雯虽然做的不小，但辛苦一年下来也不过才攒了十万多元，就算把自己配电柜的业务都结束掉，四十万加十万也不过才刚刚凑够股份有限责任公司的门槛，根本没有任何能力去购买机器设备。就算人家江钢水渣厂的老总把你当活菩萨供着，就算人家可以先订合同后付款的把这些东西白送给你，你没有机械加工这些东西的话，也不过就是学雷锋似的帮人家把渣山搬走，自己得不到丝毫的好处。
虽然唐雅雯在东海找到了客户，虽然程振江和茹明振已经帮新晋升级成雅信物资股份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的唐雅雯，从江钢周围那些选磨精粉的小工厂里借来了三台旧机器，但这三个老态龙钟的家伙显然无法消化的了江钢水渣厂的渣山渣海，选出来的东西顶多也就只够江钢一家消化的，搞得唐雅雯现在一见到苏醒那些关于水池蓄水放水的应用题就有把它们都撕掉的冲动。
而且唐雅雯在做这笔生意时还贯彻了自己父亲唐树生“凡是都给别人留口饭”的处事原则，并没有把“沟边铁”的生意也垄断，所以程振江根本就不可能再给她借到更多的机器。
毕竟你给了人家饭碗，人家就不能让它空着不是？！
看着唐雅雯每日愁眉不展的样子苏醒也难受的不得了，虽然前世他也经历过这件事，但现在什么都懂的他自然不能像从前那般“无忧无虑”，直等到唐雅雯慢慢的把资金周转开眉头却多了几道无法抹去的皱纹时。
当然，苏醒也不是没想过找东亮他们这些个小金主借钱，但是联想到自己上次“分赃”时拿走了最大的一份儿，他还是放弃了自己的想法。想想那几个家伙成天睡在“钱褥子”上的情形，自尊心极度敏感苏醒不认为自己的人格魅力能感动的他们继续睡木板，到时候借不来钱再把大家整的都很尴尬就不好了。
“缺钱？你是说咱妈最近做买卖赔了？”苏凝感觉自己好像是被烤红薯噎的有点糊涂，明明唐雅雯夏天的时候就令人羡慕的骑上了踏板摩托车，后来更是用苏醒折腾回来的四十万开起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公司，怎么家里还会缺钱？
“倒是赚了不少！”苏醒漫无目地的看着马路上的人流道“姐，咱家刚刚成立的那个公司里最近缺设备，缺买设备的钱？！”
“哦！”苏凝这下倒是把这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给弄明白了，于是也像苏醒似的裹着自己的羽绒服蹲在马路牙子上开始皱着眉头发呆道“贷款呗！”
贷款，唐雅雯不是没想过，但是现在是银根不紧不松的91年，等到那笔至多30万的“小额”贷款拿下来，估计苏醒都该上初中了。
“姐，你说我再去陶腾点儿走私烟怎么样？”苏醒拿着吃剩下的红薯皮在马路上划拉着，既恶心又欠揍。
“你敢！”走私烟这个名字让苏凝立刻来了精神，之前她跟老爷子摆桌子摔板凳的就是为了这事，现在听苏醒还提，她不想削自己这个胆大包天的弟弟才怪。
“那你说怎么搞钱！”苏醒悻悻的扔掉了黏糊糊的红薯皮，找了一圈却没找到能擦手的东西。
“小泥猴，怎么小时候那么知道干净，现在却邋遢成这样？”苏凝被弟弟的样子逗笑了，于是拽着他起身往墙根走，准备用墙上贴着的那些个标语、广告救救急。
“姐，别动！”
当苏凝的手就要够到墙上最显眼的那张白纸时，苏醒忽然触电似的嚎叫开了。其实就算他不喊，已经看清楚自己手指方向的苏凝也会停手，因为，刚才注意力全在弟弟身上的她差点儿把一张通缉令当手纸给撕下来。
“你见过他们？”已经初步具备职业素养的苏凝指着通缉令小声念道“马志军、马志学……”
“我跟他们不熟！”苏醒一个眼球盯着两个人的照片，另一个眼睛盯着“500000人民币”的字样，整个脸都快笑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