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傻小孩叫姐夫

一头浑身皮毛几乎掉了大半的黑色土狗懒洋洋地小跑着从竹林深处钻出来,一见洪烟这个陌生人顿时两耳尖耸,呲牙咧嘴,瞪着血红的狗眼,全身弓起,光秃秃的狗尾巴下垂,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警告,那架势似乎就要扑上去撕咬,驱走陌生人。

梅子赶紧喝骂:“不准叫!出去玩去!”

它低声呜呜两句,摇摇没毛的秃尾巴,趴在屋檐下,吐出舌头喘气,眼珠子却死死瞪着洪烟,非常警惕。

对,就是这条狗,非常典型的符合体内有狗宝的病狗症状。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上记载了“狗宝生癞狗腹中,状如白石,带青色,其理层叠,亦难得之物也”。现代医学则把病狗特征描述得非常详细:

(1)狗宝是逐渐形成的,所以年龄越大的狗有狗宝的可能性越大,而且采到的狗宝越大,价值也越高;;

(2)体质瘦弱乏力,不愿行走,坐卧不安;;

(3)体温高,长期发烧,似病非病;

(4)毛发杂乱无章,蓬松如草,无光泽,甚至毛发大量脱落,逐渐光秃;

(5)眼睛暗淡无光,结膜发红而久治不愈,

(6)日食量少,进食无规律,而且挑剔;

(7)喜欢大量饮水,特别爱喝盐水;

(8)日常烦躁不安,夜间常自动发出低沉的呻吟和哀嚎。

发现有上述特征的狗,宰杀时,认真检查狗的胆胃肾膀胱,若发现有石头样硬块物,即为狗宝。

洪烟指着这条癞皮宝贝狗笑道:“梅子,这狗你家的吧?很有特色。”

梅子微微低头,声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它小时候很漂亮的,又高又壮,是村里最凶的狗,真正的狗王,它也最聪明了,救过我的命,我八岁的时候一个人去池塘里玩水,掉进去了,周围没有人,是它把我从池塘里救起来的,还有一次我爸爸去亲戚家,很晚才回来,翻过大山时遇见两只狼,幸好它跟着去了,提前发现狼,冲过去跟狼搏斗,把狼赶走,它也被咬得遍体鳞伤,要不然啊,后果真的不堪想象。”

“哈哈,你们喂了很多年吧,这狗多大了?”

“你猜。”

“至少也有十多岁吧,我猜它有十七岁或者十八岁,对不对?”

“它跟我同一天生日,年龄比我刚好大一岁,是我奶奶家的那条母狗生下来的,被爸爸抱回家,一直喂到现在。”

“哈哈,它还是你哥哥啊,你还没说它到底多大呢。”

梅子害羞了,半晌才小声地说:“我四月初八满了十七岁。”

洪烟眨眨眼说:“你和它的感情很好吧?”

“当然了,我们都把它当作亲人看待,只是它现在年纪很大了,又得了病,不喜欢吃东西,经常晚上呜呜地叫,活不了多久了,唉。”

“一般的狗年龄只有十二三岁的寿命,它虚岁都满十九岁,已经相当于人类的百岁高龄,这世界生灵,有生必有死,自然规律,你叹气伤心也没用的。”

“我很舍不得它的,我想等它老死了,就把它埋在屋后,每年到了它的生日,给它坟里埋两根肉骨头,它是我家的救命恩人呢。我不能忘本,得祭奠它的。”

这下高难度了,这狗原来跟梅子家有这番际遇,难办得很。也是,一般农村人家喂狗,都是喂几年后杀了吃狗肉,除非是特别有感情的,才会多喂几年,但是一旦看到狗有病或者老了,绝大多数都会立即杀掉,好歹也能让亲朋好友打一场狗肉牙祭,总好过变成一条臭不拉几的死狗,还得找地方掩埋。

“对了,还没问你呢,你找我爸到底有什么事?我爸我妈去山上干活了,你如果很急的话,我去山上叫他下来。”

洪烟搔搔脑门子,为难地道:“梅子,我不敢说。”

“这有什么不敢说的啊,只要你不是向我爸借钱,我爸就好说话,他啊,整个一守财奴,拼着命儿给我弟弟攒钱,想着今后给他娶个媳妇,多置办点家产,今后他们走了,也不怕二子冻着饿着。”

梅子幽幽地说着,“我好恨自己是个女孩,如果我是个男孩子的话,爸妈就会让我出去打工赚钱,就会让我读高中考大学了,今后我就能照顾二子了。可是没办法,我们这儿风俗就是认为女儿是赔钱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能指望着夫家来帮衬娘家度过苦难,所以,不让我读书也不让我出去,怕我被外面的世界把心花了,野了,也怕我出事,初中毕业就只准我呆在家里,也不让我干农活家务活,就这样养着,找了好几个媒人,拿着我的照片到处给别人看,巴望着能把我卖出个好价钱。”

梅子的话说得平淡,淡淡的无奈,淡淡的忧伤,可洪烟听了,却被激出深深地怜悯痛惜。他看着梅子那张清纯秀美的脸,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浅浅幽兰般的暗香,难道这朵山涧里的幽兰花儿一辈子的命运就注定该被那该死的三十万块钱所决定?

钱,算他妈个屁啊!

洪烟把烫到手指的烟头向地上一掼,指着梅子断然说道:“梅子,我帮你,三十万,我一分不少地给你爸!”

梅子闻言大羞:“啊?你真的是来求亲的啊?”

不等他答话,嘤咛一声,捂着脸跑进屋里,一头扑到床上,把被子使劲儿蒙住头,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几乎要蹦出喉咙来!

眼前全是洪烟那英姿和那张帅气十足的脸,那双似乎有魔力的眼睛,耳朵里全部塞满了他那富有磁性的声音了!

自己跟他走吗?自己不是一直渴望着走到外面的世界里去吗?

不是一直渴望着一个像他那样英俊潇洒的男孩出现吗?……

洪烟擦擦冷汗,该死的,被这朵仙女花儿给误会了!抽抽鼻子,似乎鼻端前还有一丝梅子奇异的体香在飘忽着,怎么会这么香呢?

心底倒因此浮出一种漪念来:这样纯美的女孩是上天赐给自己的啊!

这时,二子却抱着一大包糖果饼干走进来,咧着嘴一个劲地冲洪烟叫姐夫姐夫,两个刚才坐在小卖店的村妇也跟过来了,笑眯眯地打量着洪烟,还窃窃私语着。

洪烟尴尬了,二子一歪一歪地把东西抱到他面前:“姐夫,姐夫,吃,吃。”

洪烟摸摸二子脑袋:“二子乖,自己去吃去。”向那两个村妇点一下头,算是打个招呼。

矮胖村妇哈哈大笑:“小同志,你是外地的吧?”

一看样子就是来摸底的,不答话可不礼貌,洪烟只得强笑一下:“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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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看书评区,为了尊重读者的代入感,避免再说虐主评论,把楔子里主角前世经历稍作技术化处理,换成了一些省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