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 酒醉(一)

海之心餐厅的灯光并不强烈,甚至散发出些许**的情绪,偶尔在段暄和其朵朵的脸上掠过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反而是那些弥漫在餐厅空气中有些慵懒的音乐,让其朵朵紧绷的神经略微松懈了一些。

一个小时前,从其家最核心的情报部门传来了关于俄罗斯西伯利亚冰岩油的开采计划,让其朵朵罕有的心生忐忑。按照情报的描述,冰岩油的生产成本仅仅是石油开采成本的一半,经过估算在俄罗斯的西伯利亚以及北极圈的广袤冰层之下储存的冰岩油是目前全球已经探明的石油量的两倍,并且冰岩油的开采对环境污染极小,因此可以预见在未来十年之内,冰岩油必将作为石油的替代物受到全球的追捧。

而且更让其朵朵感到惶恐的消息是,为了应对冰岩油的竞争,欧佩克已经紧急召开会议,决定在半年之内整体调低油价,并加大原油的开采量。

这两个消息的组合对其朵朵的打击是致命的,石油现货价格的走低就意味着期货价格的走低,就意味着此时开始做空石油必将赢得巨额的收益,而做多石油期货将血本无归。

其朵朵在这个一个小时之内与欧佩克的诸位关键人物通了不下十个电话,所有人的回答都是对其朵朵表示歉意,同时承认原油价格的下跌是必然趋势。

其朵朵明白,因为其驸的缘故欧佩克与其家的关系在最近的二十年一直保持紧密的合作,这种合作的紧密程度虽然没有达到唇寒齿亡,不过但凡有机会让其家避免损失,欧佩克都会全力支持,但是这次欧佩克在原油下跌这个问题上除了一遍又一遍的表达歉意,没有任何一个人松口,这便意味着欧佩克面临着巨大危机,首当其冲是力求自保而顾不上盟友的死活了。

十亿美元的损失虽然不会导致其家大厦将倾,但对于家族元气的损伤却是不容置疑的,尤其在其朵朵雄心壮志试图重塑家族在第一资本内部荣光的关键时刻,这样的败招无疑是将这一届首席操盘手的位置拱手相让,或许不仅是这一届而是未来的两届。

从家族功臣瞬间跌落到罪人,对于自小就心高气傲的其朵朵来说将成为人生中永远抹不去的污点。但是即便是浓墨重彩的人生会因为这次的污点变得褪色暗淡,其朵朵也不愿意摘下自己傲娇的面具,去恳求那位位列大宗师的亲叔叔以及被盘古会誉为不世天才的亲弟弟,她甚至都不愿意对二人说一句话,而选择由段暄代为转达。

其朵朵认为由段暄转达是一种提醒而不是有损自己骄傲的恳求,她也侥幸的希望那两位爷能够良心发现能伸出援手。

“我现在才发现,你其实是一只骄傲的孔雀,美丽、高傲但是脆弱!”段暄一边平静说道,一边伸手拿过其朵朵面前那瓶木桐,缓缓在自己的面前那只高脚酒杯倒了大半杯酒。段暄并不是一个嗜酒之人,但是也不会在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面前显得不胜酒力。

“你说这样的话,除了试图激怒我之外没有任何作用!”其朵朵平时清亮的眼眸显得有点暗淡,“其实我不是一个容易被激怒的人!”

“亲自去恳请那位大叔出手,你会死吗?”段暄声音平静却蕴含一丝不忿的说道,他不是想激怒眼前这位漂亮的女人,而是不忿其朵朵在面临危机的关头还放不下自己的傲娇,不忿她宁可失败也不肯低头的偏执,在段暄看来,这种偏执这就是愚蠢,比猪还愚蠢。

“我为什么要恳求他出手?难道家族的事是我一个人的私事?”其朵朵低沉着声音狠狠的说道,随即拿起手边的高脚杯,一仰头把剩下的小半杯酒一饮而尽,略微感觉到喉咙有一丝刺痛。

“家族的光辉永远是他的,而我老爸却永远只能在他光辉的阴影中苟且着,这二十年无论他多么努力,他永远是那个不成器的哥哥!”其朵朵的脸颊更红了,细密的汗珠从她的两鬓渗透出来,不知识因为木桐酒的后劲还是内心的愤怒使然。

“每个人做回自己就够了,永远不要跟别人比,尤其更不要挑选了一个高山仰止的参照系,”段暄拿起酒瓶,在其朵朵的高脚杯里浅浅的倒了一点酒,又把酒瓶放回自己跟前,补充说道,“我说的是你,不是你老爸!”

段暄隐隐能感觉到,心高气傲的其朵朵内心里面真正的对手不是其二皮而是其驸,这个傲娇的女人的这种想法的确非常疯狂,但疯狂的背后是给自己带来无尽的压力。

“他是人,不是神!”其朵朵说道,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敲了敲高脚杯旁边的桌面,示意段暄给她倒的酒太少了。

“这瓶酒是我买的,二十年的木桐不便宜,已经被你喝掉了一大半!”段暄笑着说道,不打算再给其朵朵加酒了。段暄并不担心其朵朵喝的烂醉如泥而迫使自己要送她回别墅,而是害怕一个漂亮女人在餐厅喝醉之后放声痛哭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其朵朵微醺的面容更加妩媚动人,她略带醉意的举起手,黑色丝织的裙袖悄然的滑落下来,露出细长白皙的胳膊,高声呼唤服务员。

服务员在段暄的暗示之下,答应了其朵朵稍后再上一瓶红酒,接着不紧不慢的走开了。能在海之心的餐厅就餐的客人非富即贵,让这些权贵人士在大庭广众之下喝的烂醉如泥对服务员来说并非什么好事,因此在段暄的默许之下,这位服务员明白不用再搭理其朵朵的任何要求了。

“好,就算他是人,就算你铁了心要超过他,这件事来日方长,而眼下这一关如果都渡不过,你或许将来连挑战他的机会都没有!”段暄很清楚自己突然像人生导师一样开导让他既恨又怕的其朵朵,不是源于朋友之谊,因为他从来没把其朵朵视为朋友,而仅仅是不想让一位傲娇而且漂亮的女人在众目睽睽之下醉酒失态。

“来日方长?”其朵朵那张精致的脸上满是冷笑,然后自嘲的说道,“我连敏感度神经都未能唤醒,随时都可能被他那个天才的儿子超过,我怎么敢奢望来日方长!这个世界实在不公平!”

“这个世界实在不公平!”如果这句话在平时从其朵朵的嘴里说出来,段暄只会当做是这个漂亮女人在肆无忌惮的嘚瑟,但是此刻她明显是在抱怨这个世界对自己的不公。就连眼前这个她从来不屑的程序员都能唤醒敏感度神经,其朵朵这么多年却一直不能捅破那层窗户纸,这个世界似乎对她真的缺乏一点青睐。

但是让段暄更为吃惊的是其朵朵前面那半句话,其驸竟然还有个儿子吗?如果这个儿子真如其朵朵所说是一位天才,这自然让段暄联想到某人。只是这种情节过于的荒诞,段暄更愿意相信这不过是其朵朵喝醉之后的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