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 清蒸鲈鱼

两个精美的古铜色烛台上，蜡烛幽幽吐着火苗，隐约散发着淡淡的馨香。客厅里没有开灯，欧式的红木餐桌旁，坐着一男二女三个人。

一道道色香俱佳的美食端上了餐桌，光闻着从厨房一路飘过来的香味就会垂涎欲滴。王婉君摸了摸饿扁的肚子，忍不住大声咽了下口水，视线半秒也不想离开那桌好菜。

摆在最中间的是一道引人注目的蒸鲈鱼。鱼肉看起来肥白鲜嫩，鱼背上的姜丝、葱丝和红椒丝颜色搭配得很是鲜艳漂亮，鱼肚被剖开，平整地铺在盘中，鱼头微微向上翘起。滚烫的油浇在鱼的全身，隐约还伴着滋啦作响，花椒油、蒸鱼豉油的香味一个劲往鼻子里钻，叫人忍不住就要放下手头所有的事，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尝上一口。

杨洪伟也不例外，自打这道菜上了餐桌，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忙伸手准备去拿筷子。王婉君机敏，忙抢在了兰英之前，替他切下了最好的一块肉，还细心地帮忙蘸了点汤汁，放入了他的碗里。

他总算看了她一眼，露出一点点微笑，却没有急着动筷子，叹道：“哎，我这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病人，现在都不敢吃这些好菜了！”

“没事的…”兰英刚想开口说什么，王婉君却抢先一步，按着杨洪伟的手劝道：“没事的，老爷，我都查过了，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病人也是可以吃鱼的，而且还需要适量补充蛋白质，这些菜我跟陈姐都查过资料了，都是你能吃的，没有高胆固醇、高脂肪，放心吧。”

顺着她的视线，他也向桌上望去，那些荤素汤搭配的美食热气腾腾，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他总算面露微笑，点了点头，举起手中的筷子。

一块鱼肉入口，果然鲜嫩肥妹，满口生香，葱姜、豉油与花椒的搭配恰到好处，并未盖住鱼本身的鲜香，反而更加调动了鲜香，顿时，整个胃都像被打开了那样，神清气爽，七窍皆通，恨不得一大口接着一大口。

“好味，好味！”杨洪伟嘴里还嚼着鱼肉，就不住连连点头称赞。

王婉君露出欣慰的笑：“老外总是以为中餐只有炒菜，他们都不知道，其实中国人才是世界上最懂美食烹饪的呢。就像这条鱼，先是清蒸，再浇上热油，这种美味，也只有中国人最懂得品尝跟享受。”

杨洪伟嚼着鱼肉，不住点头，咬字含糊不清：“我从小就爱吃海鲜，不爱吃河鲜，我觉得河鱼有很大的土腥味道，但这个一点也没有，非常棒。”

“是吗，陈姐可是下了功夫的哦！”

王婉君把视线移向站在后头的陈姐，杨洪伟也忍不住把赞许的目光投向了她。

“真是辛苦你了，你的手艺越来越长进了，来，过来一起吃吧！”

陈姐心知他的邀请只是出于客气，忙谦虚道：“老爷过奖，我厨房还有点事情要做，先过去忙…”

她堆着笑脸，退身回了厨房，杨洪伟也没再挽留。王婉君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背，柔声细语道：“老公，今天是我们认识五周年的纪念日，所以我才让陈姐好好准备一桌，之前我们都没有好好的纪念过一次呢。”

杨洪伟低头吃饭，抱歉地笑笑：“没办法，我的时间不是我的，很难全部自己来安排，还好今天没什么事情，可以好好享受一下自己的时间。”

王婉君终于拿起了筷子开始品尝，不经意般道：“时间过得真快，五年一晃就过了呢，想当年，我还是下江影业公司的小编辑，若不是通过阿湄跟阿彬他们，又怎么会认识你，改变我下半辈子的命运呢，人生说来真是奇妙啊…”

兰英也拿起筷子，对杨洪伟温柔笑道：“老爷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包括我，也包括婉君姐，能认识老爷，是我们、也是他们最该庆幸的事。”

王婉君兴起，端起了杯子，“来，我们敬老爷一杯！”

晶莹的酒红色液体倒在水晶高脚杯里，晃了晃，让那略带酸涩果香的琼浆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清脆悦耳的碰杯声响起，小饮一口，酒香与丹宁激活了每一处味蕾，接着，那混合着雪松、覆盆子、烟熏木或是铅笔的气味遍布了口腔与鼻腔每一个角落，就像从头到脚都注入了新鲜的血液，烦恼也不知不觉烟消云散了。

觥筹交错，尽是欢声笑语。一男二女，这奇特的三人组合竟也如旧社会妻妾制家庭那样，其乐融融。

杨洪伟咂了咂嘴巴，品味着红酒的余香，望着烛台上的两点烛光，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想不到，都已经认识你五年了，想不到，你一直把我们认识的日子记在心里。”

王婉君忙说：“不光是我们认识的日子，很多跟你有关的日子，我都牢牢记着。我不去想如果没有你我会怎样，因为现在，我有你，有孩子，什么都够了。”

她微笑着，一手摸了摸还没隆起的肚子，一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紧紧握住。烛光把两人的影子倒映在墙上，温馨而浪漫。这个时候，兰英终于像是个多余的人，只有低头吃菜，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两点小小的烛火倒映在王婉君的瞳孔里，她微笑的眼底藏着深邃而不可告人的东西。

“呵，‘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包括我’，说得真好听。”她深情看着杨洪伟，余光却一直瞄着低头吃菜的兰英，心中暗道：“很快我就能让你知道，杨洪伟到底会怎么改变你的命运！”

此时，二楼那无人注意的墙角，有一个真正多余的身影站在扶手边，仿佛被所有人遗忘。

饭菜的香味阵阵飘散过来，碗筷与咀嚼食物的声音也阵阵传入耳朵。高明明低头摸了摸高高隆起的肚子，落寞无助，神情凄凉苦楚。

“小明…我不会把你留给这样冷漠的家。”她摸着肚子，暗自下定决心，将“出逃计划”又细细回想、润色了一遍。

楼下，餐桌上，碗筷声、碰杯声、欢声笑语接连不断，每一种声音都刺激着她更渴望逃离这个家。

“陈姐的手艺真是了得啊！每一道菜都做得无可挑剔，非常符合我的口味！”杨洪伟又赞叹道。

三人围着桌子，王婉君感慨道：“陈姐这个人，就像是一本读不完的好书，在认识了她这么多年、自以为相当了解她了以后，她还是能在不经意之间给你惊喜。”

“说得一点没错。”杨洪伟喝下一口菌菇汤，把赞许的目光又投向了身后的陈姐。

陈姐忙摆摆手：“哎哟，这么夸我，我要脸红的。”

“我说的是实话。”王婉君认真道。

杨洪伟也直点头：“该好好奖励奖励你了，这几年一直把你忽略了，其实你也是这个家非常重要的人啊。以你这样的手艺，应该有很多去别家拿高薪的机会，但是你没有，一直跟着我，真的，要谢谢你。”

“哪里，哪里…”陈姐不好意思地摆手。

王婉君娇嗲地瞪了杨洪伟一眼，“哎哟，老爷，不要光用嘴巴说说嘛，你打算怎么奖励一下陈姐？”

杨洪伟呵呵笑了，没有犹豫，爽快道：“等一下就给你两千块奖金吧！”

“老爷真大方，还不快谢谢老爷？”王婉君对陈姐笑道。

陈姐忙堆起了笑脸，神情中却闪过一丝犹疑，“谢谢老爷，只是…”

“嗯？”杨洪伟回头看着她，餐桌上的三人都齐刷刷把视线转向了她。她显得有些紧张窘迫，支支吾吾道：“其实我有个女儿，大学毕业，成绩一直很优秀，但到现在也没有找到适合的工作，我正为这事发愁，假如老爷能安排她去奥甲上班，哪怕只是最小的工作也好，那也是圆了我的心愿了。”

客厅安安静静，烛光照出几个人的投影，王婉君的脸在阴影里，谁也看不出她悄悄盯着杨洪伟时脸上是怎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