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 以泪洗面
“明明,”兰英叫了高明明的名字,她的声音温和委婉,似乎能瞬间抚平人的焦燥之气。高明明呆呆地望着面前的她一步步走近了,嘴唇微微动了动,什么也没说。
兰英心疼地打量了一眼高明明,摸了摸高明明的肩膀,“你何苦这样动肝火,心平气和才能万事顺嘛。很多事情,何必那么钻牛角尖,自己给自己添堵呢。”
她按着高明明坐在了椅子上,同时她也在高明明身边坐下,柔声安慰道:“人生这么长,总会碰到磕磕绊绊不顺利的事,很多时候别太较真,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又不会影响你太大,越是较真,反而伤了自己。对于你一个身怀六甲的来说,就更应该别去计较那些鸡毛蒜皮,为自己,更为孩子。”
高明明的情绪渐渐平缓了些,心跳不再那么剧烈,胸口也不再那么一起一伏,但还残留着一些怨气,埋怨道:“都是这些卑贱的下人,狗眼看人低,杨洪伟现在瞧不起我,她们就跟着瞧不起我,对我肆意妄为,什么都敢做,真的是墙倒众人推么?她们就没有一丁点的人性么?她们就没有怀过孕么?”
看她越说越激动,仿佛又要发作的样子,兰英急忙抚摸着她的背后,安慰道:“所以我说别去计较那些小人、小事,毕竟王姐她也没有对你怎么样太过分,你看,”她望向桌上那几盘菜,仔细瞧了瞧,“你看,这些菜也没有什么问题,我觉得闻着还挺香的,挺有食欲的,不信你下去看看,我们今天吃的真的是一荤三素,你确实比我们的伙食好啊。”
“好?”高明明又来了气,指着那些菜,“这叫好?”她的胸口又气得开始起伏了,“你是不知道,那个狗奴才把饭菜给我端上来的时候是个什么态度!我在意的不仅仅是这些菜有多差,还有她的态度!”
说着,她情不自禁红了眼眶,声音也带着些哽咽:“你们外人根本就不能理解的,我本来就是个弱势群体,我现在做什么都不方便,在我最需要照顾、最需要贴心关怀的时候,我的男人说要和我分开,我的公公看不起我,家里的奴才看不起我,连家里的野女人也看不起我!”高明明越说越激动,指着门外,话语的矛头指向了楼下的王婉君。
“野女人”三个字她说得格外重,像一根细细的针扎入了兰英的耳朵,她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如何不知道高明明这句“野女人”指的是王婉君,可是她又如何能不多想,毕竟王婉君虽然未与杨洪伟领那一纸婚书,却仍算是半个“大房”,而她兰英,却实实在在像个“侍妾”,像极了高明明口中那不堪的“野女人”。
兰英动了动嘴唇,什么也说不出来。高明明丝毫未察觉到话语中的不妥,自顾自继续埋怨,发泄着一肚子的怨气。
“杨虹说什么你知道吗?他说,等我把小明生下来,如果亲子鉴定是他的,他就把我扫地出门;如果亲子鉴定不是他的,他就把我们母子一起扫地出门。可是…”她说着说着,眼眶越来越红,鼻头一酸,滚出了两颗晶莹的泪珠,喉头哽咽得说话也断断续续:“可是我心里有数啊,孩子真的是他的,孩子是他的啊…这样一来,就等于小明一旦离开我的身体,就与我永别了,永别了,你知道永别是个什么概念吗?你一个没有做过母亲的人肯定不会了解,就连我怀孕之前我都不能理解为什么女人会有这样的感情,女人为什么会格外的脆弱,女人为什么会在脆弱的时候特别需要呵护,我现在全懂了…”
看着高明明以泪洗面的凄楚模样,兰英方才心中的那一丝不快早已烟消云散,心疼地拿出手绢为高明明擦拭着泪花儿,高明明擦了许久,才缓缓平复了情绪,沙哑的嗓子继续说道:“他的所有财产,都是婚前财产,婚后,我们的股票腰斩,亏得一塌糊涂,他还在外面欠债了三百多万,这场婚姻,我不仅什么也得不到,小明也得不到,就这样扫地出门,还得背负一两百万的债务。”她吸了口鼻子,擦了擦鼻涕,又说:“我一个女人,在生命中最脆弱的时候,竟然还要承担这么多,我承担不起啊,我怎么承担得起?那些债务就是把我八辈子都卖了我也还不出来啊!更何况,还要我承担母子分离的痛苦,让我怎么做得到啊…”
“好了,不要再说了。”兰英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生怕她情绪再次波动,“你这样不停地埋怨,自己给自己添堵,不光解决不了现实问题,还会最直接的损伤肚子里的孩子。你肯定不想再添一桩事吧?”
高明明噙着泪花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不该这样怨天尤人。”
“现在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平平安安地让孩子出生。”兰英劝道。她的声音温和谦虚,却藏着坚定的力量,像给高明明打了一针强心针。
可是一提到孩子,高明明的喉头就又忍不住开始哽咽:“可是小明只要一出生,我就差不多等于跟他永别了!我千辛万苦十月怀胎生下他,等于白白的生,我完全是在为杨家做工,他们只不过借了我一个肚子!”她泪眼朦胧,低头轻抚小腹,豆大的泪水一滴滴滴落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他们是资本家,他们是富商,他们是地主,他们的心里只有自己的利益,他们根本就不会懂,肚子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他们把我最重要的东西借走,你知不知道,小明没了我也就没了!”
她小声抽泣,不断拿兰英的手绢擦拭眼泪鼻涕,很快,兰英的手绢就被她擦得全湿了,兰英又急忙拿过纸巾为她擦拭,好言相劝,她的眼泪却始终流个不停。兰英无奈地看着她,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