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节 噩梦缠身

王淑芬如五雷轰顶，两条腿顿时站立不稳，险些栽倒在这鸟笼一样的被告席里。她气得肺都要炸了，全身血液一下子涌入了脑门，不顾手铐卡得肉疼，跳起来就指着高明明狂骂：“高明明，你不是人！”

高明明一句话也不反驳，只是坐在原位捂着脸嘤嘤的哭泣，无助的小肩膀哭得一抽一抽的，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哭得又红又肿，令人心疼极了。

身后围观的众人们看不下去了，压抑不住义愤填膺的情绪，又纷纷对王淑芬辱骂起来。

“你才不是人！”“都把高明明跟肚子里的孩子害得这么惨了，居然还要骂人，还要再往高明明伤口撒一把盐！”“连无辜的孩子都不放过！”“这种死到临头还嘴硬的女人，必须处以极刑！”“法官，凭什么只判她六年半，这种人必须大卸八块！”“按我看，该把她的嘴掰开，拿滚烫的热油从她嘴里浇下去，才能叫她闭嘴！”“不，那样处罚太轻了，按我看，还应该把她满口的牙齿都用老虎钳掰下来才够！”“按我看，就该让我们每个人上去割她一块肉，让她慢慢去死！”“不行，那样她死得太轻松了，根本对不起高明明肚子里无辜的孩子，按我看，应该把她的肠子从下面扯出来，然后一点一点拉出来，让她活活痛死！”“不行，那样她死得还是太轻松了，根本对不起高明明肚子里无辜的孩子，按我看，应该拿一根长棒子，从她的嘴里捅进去，一直戳到她下面出来！”“不行，那样她死得还是太轻松了，根本对不起高明明肚子里无辜的孩子，应该把她全身的皮肤用粗砂纸一点点磨，一直磨到她流血而死，这样死得才最慢！”“不行，那样还是太轻松了，应该不让她死，让她每一天都接受一种酷刑，逼得她生不如死！”…

众人纷纷绞尽脑汁，想出一切世上残酷至极的私刑，用来诅咒王淑芬。王淑芬拼命喊冤，拼命想挣脱手铐脚镣的铁索，无济于事。她叫破了喉咙，可那点沙哑的嗓门刚出口就被淹没在了众人的谴责声里。她转而怒视原告席上的高明明，就在这刹那，她无意中瞥见，高明明捂着脸嘤嘤地哭泣时，指缝里透露出了嘴角的一丝冷笑。

看得真真切切，那是冷笑！

王淑芬心里的火苗顿时窜起一张高，她发了疯似的大吼，拼命挣脱那沉重的手铐脚镣，她发誓要冲出这鸟笼一样的被告席，发誓要与高明明决一死战！

她竟然真的挣脱开了！随着铁索清脆的断裂声，她竟然真的把手铐脚镣挣脱开了！身后的两位警察连忙上前制止，可如今什么力量也制服不了她了！她的双手双脚恢复了自由，仿佛有了超能力附身似的，全身力大无穷！

王淑芬躺在床上，裹着与高明明同一床被子，她的双手仿佛真的挣脱了束缚似的，用力往身旁挥舞去。

这一个用力，她终于感觉有些不对劲。就像有一只大手拉着她，猛然从梦境里拔了出来。她迷迷糊糊地皱了皱眉，尚未完全从梦境中清醒，就在这时，身旁突然传来一声大叫，划破了安静的夜空。

王淑芬吓得浑身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心又在胸腔里咚咚直撞，内衣全部被汗浸透。只见漆黑一片的卧室里，高明明从床上爬起，怒视着王淑芬，尖叫道：“你打到我肚子了！”

“啊…”嗓子里发出了沙哑的声音，恍然看看四周。这里是安全的卧室，被窝里温暖舒适，没有任何威胁。

黑暗中只能听得见高明明的抱怨：“你不知道我怀孕了么？你不知道你旁边睡着个孕妇么？这单人床本来就小得可怜，你一个人占了三分之二的位置我都懒得说你了，我都在尽量缩着身子处处让着你，你倒好，越来越得寸进尺，越睡越往我这边挤，竟然手还打到我肚子上来了！”

王淑芬的心仍然在胸腔里咚咚撞击着，尚未完全从方才的梦境里走出。高明明的抱怨慢慢将她拉回了现实，从刚刚的法庭拉回了现在这个卧室里。身子还是像沉睡了一千年那样疲惫得无力动弹，王淑芬呆呆望着高明明朦胧的黑影，脑子混混沌沌的还没完全转过弯来，一句话也回不上来。

高明明还在抱怨：“你睡得跟死猪一样，我推了很多次了，根本推不醒你，只好忍了，一次又一次的往角落挪，你还把被子都卷去了，我这边根本没什么盖的，脚都冷死了，拜托，我现在有孕在身，还要这样让着你，动了胎气算谁的？现在好了，你不光挤我、抢我被子，还打我肚子，你是故意的么？你嫌我占了你的床，嫌我住了你的家，嫌我吃了你的饭，你就故意用这种办法要气走我么？真的是墙倒众人推么？”

王淑芬终于恍恍惚惚有了点力气和精神，沙哑着嗓子道：“我在做梦，我哪知道会打到你肚子？”

听了这话，高明明更气鼓鼓了，拔高了嗓门：“你在做梦就可以打我肚子了？你不道歉，还有理得很？那我也在你睡觉的时候打你，然后说我做梦了就完事了？”

王淑芬又清醒了些，她揉了揉惺忪睡眼，沙哑着嗓子辩解道：“我的手都裹在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哪有什么空间给我大刀阔斧的挥舞？而且又是在梦里，本来人就没有多少力气可以使，再隔着厚厚的被子，怎么会打得重呢？”说着，她又照着刚才挥舞的姿势把手重新挥舞了一遍，这么一看，力道确实不重。

高明明听了却更来气了，叫道：“你明明打我肚子打得那么重，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没事人似的？”

王淑芬一头烦躁，不耐烦地道了个歉：“行行行，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好了吧，大半夜的，一惊一乍，还让不让人睡了。”说着，翻了个身闭上眼，拿被子一角堵住了耳朵。

高明明听了这道歉又来了气，拖着王淑芬叫道：“喂，你这话什么意思，到底是谁不让谁睡觉？我睡得好端端的被你打了肚子，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了我不让你好好睡了？明明就是你不让我好好睡好不好？”

王淑芬不耐烦地嘴里嘟囔：“我都道歉了，你现在开始就好好睡，不行？”

“不行！我现在已经给你打醒了，你还叫我怎么睡？”高明明叫道，似有一肚子的憋屈。王淑芬懒得听到这些抱怨的话，又扯过一点被子把耳朵堵得更加严实了点。

“你又把被子往你那边拉！”高明明更气了，用力一下把被子扯了过来，全部扯到了自己身上，叫道：“你凭什么？不就是看我现在落难了，你就要这样欺负我？”

王淑芬忍着满腹火气，一言不发，把被子往自己身边又拉了拉，高明明扯着被子不愿放手，不肯让王淑芬盖上。黑暗中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仿佛能想象出她气得涨红了脸的样子。

“你到底想怎么样？”王淑芬身上没得盖了，压住脾气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