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剑战
日昳的阳光斜照在朝南的半圈槐树上,使这个井状的圆圈看上去令人觉得稳重却诡异。
园井的正中有一张不大的圆桌,桌上有八碟菜和一个大钵、一个篮子。圆桌东西两侧置着两张园形的木凳。
陆帆仙子松开了铁大山的左手,从鼻孔里喘着娇气,道:“怎么样?我找的这个地方不错吧?”
铁大山看着陆帆仙子红扑扑的鹅卵石般的脸蛋,心中突生怜惜之感,便笑道:“真是好极了。”他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去形容这个女子。
陆帆仙子也就笑得更灿烂了:“肚子空得厉害了吧?”她不等铁大山回应,自个便跑到园井中去了。
铁大山也只好跟了进去。里面还是有些许风儿的,但这风却与外面的有些不同,它是如此的轻盈而柔和,仿佛情人之间深情温顺的抚摸,又宛若母亲对孩子的哺育和疼爱。
桌上的八碟菜皆出自川菜之系,麻辣又不失芳香,土褐色的篮子里放着一个小钵、两只陶碗、两双筷子和一大壶酒。篮子旁的铁钵盛的自然是香郁的米饭了。
陆帆仙子摆置好了一切,道:“这个小钵里盛的是金钱口蘑汤,是我专门从孙家堂的王厨子那要来的,味道可不错呢。”
铁大山笑了笑。
大约两炷香的时间后,西斜的太阳慢慢的往刺槐树干上爬了一段距离。也就在这个时候,铁大山和陆帆仙子同时都听到了一种声音。
大树磨窣的声音,长剑击鸣的声音!
显然,有许多的树枝正不断地被削断,“哧哧”声中夹杂着“噼啪”之声,这场战斗的场面倒不小。但令铁大山和陆帆仙子都奇怪的是,这不间断的由远及近的轰响中,却只有两柄剑的声音!
剑身很少碰撞在一起,但剑气之间的碰撞却更为骇人!每一把剑都能发出它自身独特的声音,都能激发出它自身独特的剑气。
这两把剑碰撞出来的声音,铿锵有力,浑雄大气,而又在半空之中,听起来更是磅礴宏大,振奋人心。
铁大山立即心生不安甚至恐惧!因为那其中一把剑的声音,他却是认得的——江湖中几乎无人不晓的“天地三碎”之一——作俑剑!那是神秘的呼扇老人的兵器。
他想不到的是,竟然能在这里碰上师傅,令他恐慌的却是,师傅这次遇到的对手,其武力之高,功夫之上,实是江湖罕见!
离园井二里处,西方。
一个沿南北方向的巨大椭圆形凹陷在椭圆两端的两个人之间。他们站在高约十丈的刺槐树枝之上。凹陷的椭圆之下,堆砌着大大小小被削断的树枝,有的树木甚至已被拦腰折断。
立北朝南的那人头带一个黑沿的蓑笠,身着墨黑劲装,笔直而坚挺。他右手提着一柄长约四尺的剑,剑身纯白透亮,似是用纯钢打造。小雪季节的阳光流淌在这片槐树林上,与剑身浑然一体宛如清水漫过池塘,从容而舒缓,而剑刃却又仿佛壁立千丈的断崖崇高而巍峨。
此人便是闻名遐迩的呼扇老人,此剑便是名震天下的作俑剑!
立南朝北的那人红丝带髻首,以一根猩红短笄固住髻在一起的头发。红色的丝带沿着他的耳根在颔下打了一个蝴蝶状的结。他身袭暗红深衣,手提一柄长约三尺五寸的剑。这人身长五尺余,窈窕修长,面容俊美娇好,俨然一位靓丽女子的模样。
他的身体挡住了阳光,使手上的剑处在阴影之中。然而,在剑身之上,只见一团光华绽放而出,宛若出水的芙蓉雍容而清冽,剑身上的刻纹如星宿运行闪出深邃的光芒。
此人便是风华绝代的折月十三少,此剑便是名列“天地三碎”之一的折月剑!
作俑剑与折月剑杀到了一起,实是罕见之事。呼扇老人与折月十三少从睢县便开始这场恶战,竟一直斗到杞县来了。
江湖传言,呼扇每年都要杀人,作俑剑似有噬血之性。但因为他杀的坏人总要比好人多一些,所以名声也不是太差。难道这次他找到折月身上来了不成?如果你说折月这个人是一个坏人,一定有人会摇头对你说,其实他是一个好人;倘若你说折月是个好人,也一定有人会摇头对你说,他是一个大大的坏蛋。
他们俩人好像都有些力不从心了。
突听折月冷笑道:“呼扇老头,赶紧着把你那破帽子取下来,看得我全身都发热,忒是不爽快!”
那边,呼扇也冷笑道:“小子恁的嘴皮子,今日要你的血来祭祭作俑剑!”
“凭你那猫脚功夫,就别来献丑了,还想杀我?哈哈!”
“不把兵器的银子拿来,今日就把你的人头留下!”
“本教给你的银票够你买座城池了,你若再想多要,有本事就到千越庄找财神爷去,哈哈!”
“那是别人的,我只要我那九千两黄金,外加你的人头。”
“哦?呼扇老头你什么时候恁的假惺惺了?我看你是怕了财神爷吧?财神爷替付楚管着那笔钱,你就怕啦?嘿嘿!”
“岂有此理!这片树林子就是你的葬场!”言毕,呼扇立即起剑掠过一干树枝,飞赴折月。
作俑剑的杀气与力量,足以令天下的剑客们心寒!
凹陷的椭圆再次被劫戮,陈腐的木屑与树叶重新被卷起,呼扇正以一招“苍龙行水”全力逼向折月!
折月自然是早有防备,在呼扇掠起之时便以五毒教的顶级轻功“九泉魂落”提剑直迎上去,折月剑的清冽光华立刻在作俑剑的杀气之下被逼绽得明亮异常。
在两人即将交剑之时,折月突然“斗转星移”,又迅疾自上而下“玄天七煞”,折月剑直刺呼扇听宫穴!
呼扇在折月剑耀眼的光芒下险些失策,然闻得折月剑破风之声,立即“直落九天”朝下弯折,险以避开。
折月见一剑刺空,急速收剑,顺势“移花接木”,剑气直入呼扇左胸处!
呼扇闻此大骇,迅速后退,连环转身,同时手持作俑剑旋转成一个诺大的剑圈,令折月不得不避退三分,呼扇立即“翻身倒勾”,双脚勾住一挂树枝,顺势折腰一旋,立在树枝之上。
他顿时觉得胸闷异常,全身虚汗淋漓,粘在劲装上。他的嘴角也已流出了一小股赤红的血液。
显然,他被折月的剑气伤着了。自睢县至杞县的这一路恶斗,呼扇早已感到体力难支,方才折月那式“移花接木”来得太快,呼扇一不留神胸口便被刺了一个小口,惊骇之下,赶紧以“连环展翅”相应,自己却也心疲力竭了。
然而面对折月这样的高手,呼扇丝毫不敢怠懈,仍然强作精神,全心迎战。
但是,折月不见了。
折月就在这刹那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呼扇只看见南面刺槐上的槐角在风中摇曳着,仿佛有什么东西飞速飘过的迹象。
折月自己离开了?他为什么要离开?难道他也早已精疲力尽,而方才的凌厉攻杀只不过是最后的搏命!
但是,他是怎么逃走的?难道被人救走了?那人是谁?
呼扇已不愿去想,也不能去想了。因为他在思考完前面的那些问题之后,头脑立即便一片空白,腿上顿失力气,竟直直地往下跌了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