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血色

陈七的武功再高,因着要保护小雨和何琴,也是难敌乾震的天雷合击。但是,除了迎战,他已别无选择。

陈七的兵器依旧是一柄弯刀,长约三尺的少林月牙弯刀。这种刀的好处在于它能以无法预测的角度去刺杀敌人。

乾一翁的刀法刚强猛烈,震四娘的刀法更是强霸威猛!没有花哨的姿势,没有错杂的刀技,他们就这样持着同一个动作,迅速逼向陈七和小雨!

陈七将小雨和何琴排出二丈开外,迎面看着这对天雷组合,他心里非常的清楚,他们不动的招式隐藏着巨大的杀机和无穷的变幻莫测。

然而,就在这当口,里屋突然传来一声恐惧的叫喊!乾一翁和震四娘稍微摇动了一下身体,速度也不禁缓了一些。

他们的身体一动,速度一缓,陈七已游隼般飞掠向前,在前面转出一片刀光,直劈乾震!

乾一翁、震四娘皆大愕,立即向两侧分散开来!

但他们的心里却很满意的笑了。陈七的刀光越烈,就显示他的速度越快,他的速度越快,他就离死亡越近,因为他很难在这么快的速度下撤回他的身体。

陈七已经陷入了一个可怕的杀手壕中!

刀光一散,陈七大骇!坤八爷一把葛党刀已迫近眉前!

头颅后仰,急速后退!陈七很有效地撤回了他的身子!

但是,乾一翁、震四娘赤拳已从双侧击来!

陈七立即用尽全力使出绝顶轻功“神出鬼没”极力逃避!

但可怕的是,坤八爷的目标依然在前——小雨!

也许是刀尖与刀锋太过锋利,也许是速度太过迅速,当葛党刀插入陈七的胸膛时,竟是如此的安静祥和,那么的悄无声息。

他靠着坤八爷还抓着葛党刀的力量,没有倒下去。他没有看坤八爷,而是转动着似乎已经生锈的头颅,看着身后的小雨。

他微笑着,嘴角已布满了赤红的鲜血,血流在他的脸颊上映得红润,像鲜红的婚服,美丽动人。

不知是血在红,还是他的脸在红?

“我叫陈七,你呢?”这是他最后的一句话,然后他就倒了下去,倒在小雨的怀里。

坤八爷竟把葛党刀从陈七的心脏里又抽了出来!

小雨没有看坤八爷。

她只摸着陈七红润未央的脸颊,微笑着。

“我叫小雨,何小雨。我喜欢你。”

然后她就死了。葛党刀再次插入她的胸口。

陈七和小雨那鲜红的生命之血,也就通过这把握在坤八爷手中的葛党刀,融合在了一起。

何琴已晕厥过去。

兵器阁中的叫喊声出自离三郎的口中,他右手的中指断了一截,右侧脸颊被割了两道血印!

璇邪和铁大山已不知所去,应园的脑袋已被砍成三瓣!

宽二百步的大街上因着这场撕杀,人群已逃匿无踪,残篓败筐,乱象喑城。

“斜坊云客栈”的大红幌子正在迎风飘扬着,青墨的字体招摇着南来北往的人们,迎送着天上地下的牛鬼蛇神。

几日之后,“九泉魂落”兵器阁被修整一新,挂上了新的招牌,诺大的招牌上用金粉镏着“斜坊云客栈”五个大字。

十月二十三日,凌晨,平旦,开封府城十里之外的一片麦浪之中,一间矮小的草屋若隐若现于层层白雾间。

已是小雪时分了,那飘摇在半空中,拂倚在麦苗上的寒雾,宛如一阵阵悬浮着的小雪,欢畅又悲凉,幽雅却感伤。

这样的季节,实在不适合杀人,不应该染上血色。有血色的寒冬,总是让人感到很不安。

一盏昏暗的油灯从那张纸糊的窗棂中泻出了些许的光芒,仿佛迟暮的老人,安静,祥和。

躺在屋里的老人也很安静,很祥和。

璇邪死了。

“见血封喉”的毒汁还是渗入了他的身体,而他的整个身子也失血太多。

铁大山守在床榻边上,已有三个时辰。陈七死了。小雨死了。何琴呢?如果不是璇邪最后全力一搏,抵制住了离三郎的进攻,让应园一时疏忽,恐怕自己也难逃厄运吧?

无论如何,璇邪还是带着自己从暗壁中逃出来了。

铁大山突然陷入一阵茫然之中,他发现自己终于孤身一人。当初他奉师命来江南之时,便是去找与师傅有旧交的欧阳简,再通过欧阳简与何家的关系,接触到了沈湘兰,并因着这情理,得以护送何琴她们。

直到九泉魂落一战,他才发现一件多么可笑又严重的事!确切的说,是两件事。

第一,何琴身上根本就没有藏宝图!

第二,步连、蛇帮和满城坛早就盯上了自己!

发现了这两件事情,铁大山马上又想到了另外几个问题。

关于藏宝图的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如果真有藏宝图,那它到底在哪里?离三郎他们怎么知道何琴身上没有藏宝图?

沈湘兰要赶在何沿四十生辰前把藏宝图送到千越庄,这是师傅告诉铁大山的。杭州距邺城数千里之遥,少说也得十来天的时间才能到达。直到何琴出何家大门,之前沈湘兰并未派人北上。

此刻,铁大山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冲动!他想再去看看那车驾!因为他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藏宝图可能绘制在车厢的木板上,甚至马勒上。

幸运的是,那八匹骏马还在“九泉魂落”的后院休憩着,车驾完好无损。这个后院并不大,铁大山在墙头上便能清楚地看到它的每个角落。院子里有几棵很高很老的刺槐,光秃秃的耸立在茫茫雾气之中。

当马衔卸下,马勒不再受到人类的牵制的时候,这些早已困乏的马匹显得异常的安静。槐树底下的车舆轨在一地杂叶之上,死寂而沉闷。

平旦时分的人们在这个季节里,大都还在暖和的被子里酣睡着罢。

铁大山走进车厢里的时候,它的样子和摆设没有任何的改变。车厢很大,长有十二尺,宽近一丈,四周施着淡紫刺凤帷幔,下铺绛紫百蝶穿花镶茵。这些色调在厢壁角落里四盏厢灯的映射下错交得让人心生一股凉意,而在这股凉意中,却又夹杂着莫名的渴望与冲动。

有一张香木几案,一张铺裘软榻,一排精巧陶埙。有茶酒,有糕点,有粉妆。漫溢着一股淡淡的女儿香。

是这一阵无孔不入的女儿香引发了铁大山的某种欲望么?

在一场精疲力尽之后,人们有的时候不是想马上睡上一个大觉,而是渴望着另外一种翻云覆雨,以解乏困之苦。

特别是在这暖暖的香车之内。

特别是铁大山发现了这个车厢里多了一种以前他并不怎么渴求但现在却令他脸热心跳的东西。

这种东西在这个时候出现,无论哪个男人都会心动。

一个绝美的女子如水柔媚,斜躺在何琴睡过的床榻上,微笑着看着铁大山。

她全身裸露,没有一丝的牵挂,却带着些许的羞涩。羞涩的女人往往更勾人魂魄。

铁大山已经很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某些部位正在发生着强烈的变化。其实,他全身每个部位都在燃烧着一股欲望的火种!

这个女子笑得更灿烂了,她用右手食指轻抚着嘴唇,白皙而修长的双腿开始慢慢地蠕滑。

厢灯里似乎油将尽了,昏黄灯光未央。渐微的光芒撑开着铁大山炽热的视线,温柔地披盖在这修长而结实的身体之上。这女子的肤色在灯光的影射下,已渐渐古铜,渐渐暗淡。

她依然在轻轻地笑着,在铁大山的视线里妩媚的笑着,仿佛一只乖顺丰满的羊在挑衅一头正饥不择食的狼。

淡淡妆粉的香气,龙凤锦绮的床帏,淡紫细绸的帘幔,都在这雾气笼罩着的大地上,尽情地摇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