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贴身肉搏
第三天晚上，武老大来取钱时，整个脸色铁青，仿佛整个头比以前大了一圈。李墨感觉武老大可能马上会气死，不敢说一句话。李墨不想解释什么，只想着怎么才能一跑了之。武老大高喊着让李墨陪钱，语言比较刻薄，大有不陪钱就要命的意思。李墨终于开口说：“你还没把我的工资全给我呢，二个月了，每个月只发给我一半的工资。”
武老大嘿嘿一笑说：“我就知道你会出错，提前留了一手。”
这一回轮到李墨生气了，他在火冒三丈之下推倒武老大，几乎是踏着他的身体冲出门去，一路狂奔。
跑了很远，李墨才放慢速度。突然，他听到身后细碎的跑步声，来了个急停，回头一看，两个美女售货员在追赶。
李墨问：“我都辞职了，还跟我干嘛？”
“我们工钱你还没给呢？你不是答应一天一百块钱吗？”回答像喊口号一样齐。
看来跑的速度还不够快！李墨一加速一溜烟地钻进了一条胡同里，消失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哪儿去了。
接下来的几个夜里，李墨很难把眼睛闭上，担心着武老大会上门来，盘算着各种应付策略。总是在想了很多后，又觉得武老大不会找他算帐。
原因也简单，武老大苦熬了十几年，现在也算是成功人士了。外面有生意，家里有娇妻，主要是还有两个孩子。这对于传统观念比较重的农村人很是重要，没有后代算是最大的不孝。两个孩子，一个是他进入女方家门时，人家就有的孩子，那个还不到一岁的孩子才是他的种。不大不小的买卖，足以让老家人把他当成富可敌村的有钱人了。他不可能像以前贫苦无依孤身一人时，不计后果地蛮干。他更清楚劳改的滋味，要是闹出伤亡的事来，再给送进大牢里，可不会因祸得福了，娇妻和孩子还有家产也会易主。李墨思量着。再说，自己也只是执行上级决策时，理解上出现了失误，这样的事在中国太常见了，算是寻常事。
李墨有时又怕武老大把他告上法院，但想到他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人，应该不会相信法律能起多大作用。武老大坐过一回牢，在他的思想里只能算是稀里糊涂撞枪口上，属于几辈子才遇上的。
这事是一起车祸引发的。武老大的炸油条的摊子被老京城油子砸毁后，又陪给饭店三千元钱，他还没想出报复的法子，老京城油子就找来了。
武老大正卷缩在一间狭小的地下出租屋里，正在为未来的生计一筹莫展时，老京城油子带着几个大妈级别的人就破门而入。大妈们中的一个大妈宣布了武老大的五条罪状后，当场命令武老大陪给老京城油子一千元钱，作为对吃了他油条的狗的检查费和营养费的补偿，并且还要他立即离开京城。
如雷轰顶一般，武老大从床上滚下来，挤在大妈们中间。大妈们四面夹击想控制住他，用上所有家常惯用的擒拿手法都不能凑效。第一是因为武老大已经成为一条疯狗，像掉进泥潭里拼死挣扎；第二是因为屋间太小，限制了大妈们肥胖身子的转动。水痘一样的油汗出满了武老大的整个脑门子，闪闪发亮。他一会儿在大妈们中间露出来，一会儿在大妈们中间沉下去。
眼前黏糊成一团的情形，更坚定了老京城油子确定武老大有钱不愿意给的想法。大妈们制定方案，开始是让老京城油子放狗威胁武老大拿钱，后来觉得用狗，有些大材小用，还是决定亲自上前威逼，如威逼失效，武老大怎么也不拿钱，就一起动手把武老大扭送到派出所。可结果是武老大宁死不从，大妈们一直忙到气喘吁吁，也没把武老大的手给弯转到背后去。又不拿钱又不就擒，让大妈们慌了手脚，抓捕场面变得混乱不堪。
大妈们都没带武器，靠力气就是再来几个也对付不了武老大。武老大在农村种地长大，几亩薄田从没用过牛马，练就了一身蛮力。他又在京城和城管进行过多年短兵相接的巷战，贴身肉搏中掌握些格斗的精髓。虽然他不是习武出身，也没在武装部队训练过，但在这事关生死的扭打中，还是顽强迎战，不屈不挠。
大妈们后悔来时没带擀面杖、拖布把儿啥的预备着，本以为有老京城油子领着能顺利地完成任务。到了这小屋后，老京城油子像是飞檐走壁的江洋大盗感觉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施展不开一样，光嗷嗷就是靠不上前，站在几个大妈的背后，抓耳挠腮。屋子也真是太小了，几个大妈和一条大狗占据了一大半空间，剩下的地方就是床了。
京城大爷大妈们组成的联防队过高估计了自己的能量，他们的主要工作其实就是情报收集、侦查敌情、排查可疑分子什么的，擒拿打斗的任务还得特警来完成。起初，联防队有人提议让上级要给他们佩带武器，也像警察一样，带好几种。报告一直打到部里，领导很重视，成立了专门研讨小组。大约半年后出来结论：给大爷大妈装备武器，不可预测的因素太多，个人危险性太大，社会危害性更是不容低估。极易造成自伤或误伤，更要命的是，给他们佩带武器，其实就是给犯罪分子准备的，使社会和谐更易受到挑战。大量的数据显示，有些业务素质不是很过硬的或者防范意识薄弱的公安人员，也有不少被犯罪分子抢去武器的。
老京城油子吃不准，把武老大扭送到派出所是不是能拿到钱，就说让大妈们休息一下，他和犯罪嫌疑人谈谈。大妈们见个台阶就下，带着一身臭汗闪出了房门。
衣冠不整的武老大长出了一口气，哀求：“能不能少点，俺这儿就三百块，给狗二百，我留下一百。”
老京城油子没回答，狗却叫了一声。他让狗站着别动，自己上前准备动手找钱，彻底查查武老大的家底。忙活了一阵子，他有了新的发现，觉得地下室的构造设计得真让人佩服，特别适合租给来京城谋生的人。地下屋除了门口外，再也没有洞口，四壁加上上下两面全是水泥浇灌的。难怪是为防原子弹的轰炸建造的，子弹要是打上去，可能也打不出个白点，人为的想挖个洞藏东西比登天都难。老京城油子把武老大身上翻了一遍，搜出了三百元钱，就把武老大推了出去，交给门外的大妈们。他让狗站在门口堵门，开始细细搜索武老大的被褥和一些零碎的破盆烂罐。
武老大出门听到，大妈们正在为打不打110而争论不休。武老大一听110马上忘记三百元钱的事，撕开人群，开始百米冲刺。大妈们赶忙追，高喊着让站在门外的看热闹的邻居们让开。有一个大妈一头撞在走廊里用一张破椅子支着做饭的炉具上，趴着地上嗷嗷直叫，像是撞出了血摔出了尿。炉具飞出去几间房子远，掉了管子的煤气罐丝丝冒着气，像响尾蛇吐着长长信子发出的声音。
武老大顺利地逃出地下室，跑上了大街。他正想放慢脚步，后面几个正在巡逻的治安队员喊叫着——站住，干什么的——追了上来。武老大逃出地下室上了大街，就想过像是散步似的走，怕跑着会被治安队拿下盘问的。他刚要放慢脚步，才发现只穿了一只鞋，不免又加快了速度，被由退伍军人组成的社会团体治安队盯上了。
武老大急中生智钻进了一个超市，并从超市的送货通道成功逃脱。几个治安队员追到超市里，发现目标已经消失，他们也就失去了方向，拦截了几个像武老大模样的人盘问一番后，无所事事地在超市闲逛。
武老大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横七竖八睡着的人们中间，火车站的广场上正响着钟声。没有什么钟声比火车站的更让人心烦意乱的了，这时的钟声让武老大听起来，也不比丧钟好到哪儿去。他警惕地四处打量一番，没发现什么有危及自己安全的迹象后，便陷入了深沉的回想。他想不起来从超市逃走后，又都去了哪儿，又是怎么来到火车站的，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武老大想：奶奶个熊的，没有钱就是想离开京城也走不了啊。咣——又一声钟响，让武老大猝然想起了一个叫樊四老乡。“对，对，找他去……现在就去找他。”他自语着站起身，决定快马加鞭去找樊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