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初恋是个离婚的女子

开往京城的火车出了水湾县城,没过多久就钻进了黑夜里。

释基离开故土回京城去了。他没有对故土的眷恋,只有对几个女子的牵挂。他在京城一所大学毕业后,分到了一家部委的报社,成了京城人。他真正的男女之爱直到大学毕业后一年多才开始。那时,一个京城的小女子三天两头到报社来,找正在副刊当编辑的释基,求发表她的散文诗。

这个小女子叫燕妞,纯种的京城人。虽然她的文章写得不怎么样,长得也不像民国才女般风情万种。但也没太离谱,脸白白胖胖的,像个热气腾腾的馒头。她要是再能吃点,定能长成杨贵妃的风韵。

燕妞的岁数和释基差不多,可她已经有了一次失败的婚姻。这也是她写散文诗的真正原因。也正是写散文诗,可以肆意挥洒闲情余恨,才没让她彻底变态。一来二去,两人从认识到相知没用多少时间就火热起来。释基的文学知识征服了她,她的文学之外的风情征服了释基。

也不知道是燕妞带着释基,还是释基带着燕妞,天要黑不黑的时候总会到京城二环内的老胡同里瞎逛。

京城要举办全国性的大聚会,各种口号标语犄角旮旯里都是,像发誓诅咒似的,弄得到处都是一片血红。本应是严肃的气氛不知道怎么却弄得非常恐怖,满大街立正着军警,几乎街道边每棵树下都站着一个,不留心还真觉察不到。胡同里三五成群游荡着带着红袖箍的大妈大爷们,更是可怕。

正儿八经的军警人员在老百姓心中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他们光天化日之下动枪的可能性不大。大妈大爷们就不管白天晚上了,一旦被他们锁定,一定现场审讯。解释不清或外地方言出现沟通障碍,会被拉扯到派出所去。到了派出所,被大妈大爷们逮住的可疑人员已经衣冠不整,怎么看都不像好人,变成不知道是什么事件的嫌疑犯了。

释基总为处于监视之中担着心,不时地东张西望,怕突然会有一伙大妈大爷们组成的联防队冒出来拦住去路。看燕妞张狂的神态像是根本不在乎,释基暗暗想:可能,小妞是本地人,有优越感,或者是燕妞好久没俘虏过男人了,外在的环境入不她发情的眼睛。只是释基和她刚刚接触还不了解她泼妇的一面,真要是被盘查,她能和大妈大爷们撕咬在一起,衣冠不整的就不单单是燕妞了。

刚开始的几天,燕妞总处于亢奋状态,像刚吸完毒一样,在胡同里左突右冲上窜下跳,和当时的社会环境很不协调。她会猝不及防地跑上几步,猛然急停,回头像个雕像,等着释基靠近。

燕妞努力地踮起脚,勾着释基的脖子,眼珠子放着光地瞪着释基问:“我像不像十八呀?”

释基说:“真的像。”她会再努力几乎吊在释基的肩上亲他的额头。她给释基解释说:“亲额头能给你智慧!”而成功率却不高,大都弄释基一鼻子口水。释基曾经有几次不再挣脱配合着,她亲过额头后会长时间地停在释基的嘴上。释基没问她亲嘴有什么好处,但释基觉得亲额头并没有给他智慧,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地烦燥。

释基不再配合她时,就好像在说她不像十八。她会傻乎乎地郁闷起来,一脚深一脚浅地像是走在沙滩上歪歪斜斜。这样的情形很快就被彼此的熟悉所代替,她开始动手动脚。伸手够到哪儿就拧哪儿,没有一次失手过,而踢他不中的概率却低得可怜,原因是她总保持不好平衡。第一次就踢空了,她四仰八叉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让释基呆呆地发愣在原地上,也没动好半天,以为她的大脑有类似癫痫的病症。

她翻过身爬起来挪到我身边,说了几声——都怪你都怪你——就呜呜地哭着,真的流了不少泪。意料之外的是她没再打释基,让释基诧异后觉得她的倒地真是自己的错。这次之后,她再踢空失去平衡,释基都能及时拉住她,只是有时手劲过大,让她觉得释基有故意暗中使坏的嫌疑。

释基提醒过燕妞不少次,说动手动脚像农村撒泼打滚的老娘们,可她死都不承认。她总讲她受的教育多么先进,小时候的生活多优越。她还说她的祖上在清朝时做过大官,风光了好几十年。一次,他们路过一个气派的四合院,她指着说:“我爷爷小时候就在这里面度过的像贾宝玉一样的快乐时光。”她说的时候声音很小,像是怕别人听到。

释基想问她爷爷度过了快乐时光后去哪儿了?但一想中国历史这么复杂而一牵涉到官场更是一团沾满血腥的乱麻,怕一问再牵出一段陈年旧案来,惹得燕妞哭鼻子,还得半天哄,便止住了。

燕妞祖上的荣耀让释基高兴过一段时间。释基甚至动过想和她结婚的念头。怎么说也算娶了一个大家闺秀,管她的祖上在哪个朝代做的大官呢。紧接着不久就是重重地失落,因为现实中他们都混得都没个人样儿。

大概过了半个多月吧,他们再到老胡同逛时,已经感觉索然无味了,就连胡乱地打闹都懒得动手,像勾搭上的老男女去开房,都低着头走自己的路。

胡同再有民俗文化也敌不过大酒店、美食街、电影院、休闲广场丰富多彩,吸引不安份的人流连忘返。

又过了几天的一个晚上,释基刚到约定的胡同口,燕妞就跑过来,勾着他脖子说:“我们去喝酒,好不好?”

释基早知道燕妞会主动提出一起吃饭,只是没想到她上来就提出要一起喝酒。释基也早知道他们的认识这么多天里,总是在胡同里逛荡,有些不正常,像早期电影里的地下党时不时地接头交待任务,就是没有资产阶级式的腐败行为,比如吃吃饭、喝喝酒、喝喝茶、调调情什么的。

在释基迟疑不决时,燕妞松开了他,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他不放。释基推测燕妞想试探一下他的经济实力,这可能是以身相许的前奏。大概是****里挤出的一滴雄性激素,冲进了大脑后一发不可收拾,失去了理性。释基不计后果地答应了燕妞去喝酒的请求。燕妞激情四溅,冲他挤眉弄眼。释基感觉燕妞把自己弄成色眯眯的样子,有勾引他上床的意思了。如有几滴酒下肚,她会马上脱光在释基面前。

燕妞在婚姻失败后,想过出家当尼姑的事。不过,她总是想着想着,就把庄严的事变成了浪漫的事。她会想到《西厢记》里的情节,虽然她没看过相关的书或戏剧电影什么的。经典的文学之所以深入人心,大概就是说出了人们共同追寻的故事吧。

燕妞总想到她出家后,在独身宿舍里,正是无聊,忽见窗户一弯明月,甚是怜惜,不觉走出室外,对月长叹,赋诗几句,寄托遥思。脱口而出的诗句——都是月亮惹的祸,惹了多少才算多——让她抚胸长叹,心情纠结,难有下文。正在心灰意冷,难以自持,想一死了结之时,背后翻墙跳下一人,都不曾察觉。当有人轻拥她入怀之时,她才看清来人的面貌,一下子就晕了过去。来人真如当年张生再现,潇潇洒洒,甜言蜜语道:小姐,让你苦等了。小妞双腿一弹,被张生抱在怀里,吻了张生娇声道:你想死侬家了。

思绪跳跃,燕妞想象着和张生走上了灯红酒绿的街头。燕妞对张生说:他奶奶的,去吃麻辣鸭头吧。张生马上接应说:您就请好吧,不醉不归。燕妞客串成小女生撒娇说:死样吧,醉了不知归路呢?张生说:靠,开个房,不就结了!

燕妞回到现实不免悲冷起来,忘记了出家的事,三更半夜,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由于过于用心,竟然写成了几篇文章。她找了个熟人看了看,人家说写的东西应该算是散文诗。说它是诗却比诗长,说是别的文体,又太短太散。就是这比诗长比别的文体短而散的东西,让她认识了释基。

释基拉着燕妞的手,走在热腾腾的京城大街上,路边的空场上,成群结队的人们盲目地瞎蹦乱跳。

燕妞扭动着腰肢,滚圆的屁股左右颤抖着,像是要突破牛仔裤。

释基也受到了不少感染,忘记一切,融入于晕乎乎的****的冲动中。释基一边应付着燕妞,一边想了又想:到哪儿喝酒呢?这样的夜晚当然一定得找个浪漫的地方,那地方一定得勾起对爱情的憧憬,得把****升华到爱情的高度,还得能再降回到****里。茶社、咖啡厅?当然不行了,那地方让人清醒,限制了****的发展,不然燕妞怎么上来就提喝酒呢?酒这东西可是文化啊--喝多了,满口粗话,喝少了,又没有激情。白酒不可以,不是度数难掌握,是坐的时间一长,难免会多。啤酒也不行,饱了,总去厕所,会打断温情的。就红酒了,高脚的玻璃杯是尊贵的象征,杯口立一片柠檬,那叫:你是我心中永远的太阳。喝上就有种想献身的冲动。

释基对燕妞说:“我们去后海吧。”

燕妞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释基半天没说话,想再让他说一遍。释基突然没了底气,含糊不清地说:“我是说,我们去后海喝酒吧。”燕妞跳起来抱着释基,咬着他的耳朵说:“太爱你了,老公,爱死你了!”老公?释基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起来,小妞竟然叫起他老公来。可释基分明听到她是这么叫的啊,就在耳朵边,离得那么近怎么还不相信呢。看来后海的真有魅力!释基和燕妞在去后海路深情相拥好几回,还深吻得难解难分,几乎难以控制,几次差点没倒在马路边的乱草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