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何去何从

高雨也想不清楚她认为是爱情的东西,怎么会昙花一现,连幻想一起破灭了,只留下恶梦般的回忆。她觉得她很下贱,所渴望的爱情就是诱惑别人来要自己,没有爱可言,只是肉体的满足。所谓的爱情发生了,也无疑上来就指向性爱,没有精神可言,更谈不上灵魂深处的交流了。她认为许主管并不是因为爱他那个娇柔的小女子,才放弃了她,而是像许主管这样的男人和女人上床一次或几次之后,会似口香糖一般,变得可有可无,刚开始还有点甜头,越来越没味,终将弃之。

高雨感悟到爱情并不像想象的美妙,最终却逃不出肉体性爱的宿命。谁也不会一生相许,只能如晨露一般在烈日下蒸发,无痕,不容片刻停留。再见面也许不记得曾经相拥,就是在人群中认出来,也会视为陌路。即便真的动了真情,也只能留下血迹斑斑的伤痕。

高雨是在酒巴里遇到的陈轮,让她产生了定居香港的念头。陈轮愿意帮她实现,但他的话里话外有包高雨做二奶的意思。高雨已经精疲力尽,再不敢尝试,怕再一次陷入徒劳无功的漩涡。

高雨盯上了阿丽。

阿丽做了陈轮的二奶后,高雨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她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陈轮让阿丽搬到一个花园小区里的一套房子,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后来陈轮回香港的频率起来越多,时间也越来越长。直到一年后,陈轮很长时间也没回他和阿丽的住处。

一天,两个自称房东的人,把阿丽赶了出去。阿丽在走头无路时,沦落成了小姐。阿丽感到像是一场梦一样,醒来已经转换了时空。她时常会惊讶于自己的变化,又不知道怎么使自己走上正常的路上来。她没有恨高雨,而是恨自己。她想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轻率,受到了上天的惩罚,可又不知道命运会带她走向何方?

阿丽不知道怎么给阮柔讲述她的苦难岁月,也不知道该给阮柔指出一条什么样的路。她只是觉得阮柔像是她的妹妹,放了她才是唯一能做的,至于她走到哪里,只能看命运的安排了。

阮柔沿着铁轨走下去,很远很远了,回头张望时,阿丽还坐在铁路边。

天暗了下来,阮柔看到一条路上有一个人拉着一车碎石烂砖吃力地前行,那弯弯的脊梁使她想起了家乡的父亲。阮柔下了铁路赶了过去,追上来见到是废墟里遇到的大爷。她没给大爷打招呼,把手里的提包扔在车上,推着车,跟着走。

大爷回头冲她笑了笑了,也没说话,继续赶路。天完全暗了下来,他们到了一个棚户区里,大爷说:“闺女,前面就到家了,您要是不嫌弃就到家里歇息吧。俺家也有个比你大几岁的闺女,过一会儿也就下班回来了。”

大爷的家是各种垃圾里捡来的废物围成的,两间低矮的平房,还有一间自己搭建的厨房。

大爷姓辛,老伴跟二儿子在京城,他跟女儿来了深圳。

辛大爷的儿子,在当年算是幸运的,复习了三年总算考上了京城的一所大学,而他的妹妹就在那年停止了学业,到了深圳打工。每当他接收妹妹寄来的学费,他都暗地里哭了好几回,边流着泪边下着决心,一定要好好学,毕业后早日挣钱回报妹妹。可毕业后,留在了京城的一家公司工作,辛苦倒不少,可工资却不高,但毕竟苦读了十好多年,也算是能往回收钱了,所有的辛酸只能自己忍着。当年报答家庭的愿望到这时却显得力不从心,因为马上就面临结婚,一结婚生子,生活费用就高了。住房花钱,交通花钱,吃穿用度都要钱,在这城市里没一个地方不花钱的。本来也不多工资,省吃俭用,到年底也所余无几,多年来还没有报答过妹妹。

辛大爷的儿媳妇,也不是京城人,是从大西北一所普通高校毕业后,去了京城打工。在一家公司里结识了也在这家公司打工的辛大爷的儿子。那时,辛大爷的儿子也刚工作不久,还是个刚出远门没见过大世面的大西北的姑娘也应聘到了这家公司。

两人认识不久就觉得很投缘,公开处上了对象,再不久就结了婚,婚后不久孩子就出生了。本来他们不想这么早就要孩子,但辛大爷的儿子复读了三年才考上大学,毕业时已经二十六岁了,按照家乡的算法是二十七岁。这在农村显然是个大年龄青年。而和他中学时的同学早早结束了学业的,娶妻生子,有的孩子已经上了小学。爹妈跟着着急,上火,每当他回家来,邻居们跟他说起家常时,让站在远远的爹妈以为是在说儿子这么大了,还没有结婚。爹妈就在饭桌上催他也快点结婚,当看到他若无其事的样子时,心里很不是滋味,背地里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

两人是在京城结的婚,婚礼简单得只有双方的几个好友和有来往的同事参加,但他们的婚纱照让他们在结婚二个月后,请了一个星期假带回家时,让父老乡亲们羡慕不已。有人说,这么大的照片怎么也得一万块钱。以至于有人把他们的婚礼说成花了十多万才办起来。话说来说去,在四邻五舍前村后庄传成他们的婚礼是在天安门广场办的,光酒席就有五百多桌。那天晚上整个天安门广场的灯全亮了,一直到后半夜才熄灭。

儿子和儿媳手拉着手,面带甜蜜的回来后,辛大爷和老伴心里的甜蜜憋不住地直往外冒。老二口合计了一夜,等鸡叫了三遍才下了决心:既然在京城都花了那么多钱,也就别省着了,借钱也得在家里办几桌酒席。让村里的人也看看咱家的排场,看看新过门的城里的媳妇多耐看。

天没亮,辛大爷就拉着架子车到集市上去买菜了,老伴在家通知左邻右舍前宅后院的乡亲们。辛大爷的大儿子,骑上自行车马不停蹄地去十里八里的亲戚家报信。到了半下午,亲戚都到齐了,吃了酒席,看了新媳妇,随了几个礼钱,拿上点喜庆的礼品,到天黑时才散尽。本村的亲朋好友来参加酒席的是在晚上,酒席就设在辛大爷的足足有一亩地的院子里。他们这里的风俗,婚礼办酒席必须要在自己家。千年留下的规矩是不能变的,让京城来的新媳妇感受了一下听都没听说过的风俗习惯。

那天晚上,辛大爷的院子里灯火通明,把他们的半个村庄照亮了。几只暂时挂在树上的大灯泡特别耀眼,刺得坐在下面喝喜酒的几个老人红肿的眼睛直流泪,边喝酒边算计着这么大的灯泡点一夜要用去多少度电。十七、八岁小伙子,当然也有几个老光棍早早喝了酒,来了兴致,找新媳妇闹了起来,东一把西一把地推来抓去让新媳妇的笑容有些扭曲。在他们的感觉中,城市里的女子一定比他们惯常所见的农村姑娘有风情。他们也看到过三村五里的姑娘,十六、七岁跑到城市里打几天工再回来就变得让他们看了心里直痒痒。就象枯萎的小树一经春风就花枝招展起来,在他们的脑海里摇来晃去,占据了大半夜的梦。夜里有时睡不着,思想便放飞了想象,那城市里的姑娘一定娇艳迷人,不知道会比农村姑娘学来的迷人娇艳强上多少倍。说话的口音也会让人舒服,娶了这样的媳妇不用别的,天天听着她说话就能一辈子愉快。他们下着决心,要早日到城市里去,再说在家里,上学也学不到好上,好的老师谁会到农村来呢。苦苦读了出来,考上大学,一笔学费也难以交上。有些家庭孩子多还算能有办法,都是几个孩子打工供一个孩子上大学。而上了大学让三村五庄骄傲了好几年的少数几个大学生,毕业后还是打工,有些还找不到工作。这不仅让老年人想不明白,也让年轻人失去了上大学的信心。

辛大爷的孙子在北京出生后半年就让他爸爸带回了老家交给了爷爷奶奶照看。辛大爷和老伴逢人就说,小孙子的爸爸妈妈工作很忙,先放在家里一段时间,过几年就回城市里去,城市里出生的小孩怎么能在咱农村这地方待久哩!村里的人们开始对城里的小孩到农村来,很感兴趣,谁见了谁就想来逗逗玩,有的还掐掐孩子的脸,认为城市里的孩子一定比农村的小孩肉嫩。后来去城市里打工的人多了,孩子大都放在农村老家,满地跑的都是也就不以为奇怪了。

小孙子自从会说话后,就跟小伙伴们在土里爬,在草上滚。他们小伙伴之间的打斗也大多因为比谁的爸妈所在的城市大,嘴笨的比不过,就动起手来。但他们还不知道城市的概念,只知道城市里有好吃的和好玩的,因为他们的爸妈每次回来都给他们带回来他们这里买不到的食品和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