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磨难

阿丽望着长长的铁轨，妹妹死去后的凌乱的衣服和模糊的尸体，浮现在眼前，又渐渐地拼凑起一个鲜活的人。她感觉阮柔就是她在这条铁轨上死去的妹妹，抱起阮柔痛哭起来。

阿丽在家乡的一所专科学校毕业后，独自闯荡到深圳，在一家公司做文员。半年后她恋爱了，她的男朋友叫王辉。他们的初识是公司的电梯里，只有他们俩个人。

王辉主动地给她打了个招呼，又在很短的时间内给她聊几句。他夸张又不失温和的谈吐、潇洒又没感觉出来做作的举止，人长得也不错，透出成功男士应该的那种气息，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两人虽在一个公司上班，但却在两个很少有工作上来往的部门各自做各自事情。这次偶遇让阿丽一天里都沉浸在大有相见恨晚的意境里，工作没了心思，不时地想起王辉来。这时她还不知道王辉是哪个部门的，做什么工作，她想她以后会再看到他，也会了解他。每当她清醒时，又不免暗自笑了笑，笑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了，也许人家只是随便地看自己二眼，出于礼貌地说几句话，过后也就忘记了，根本也不会再记起。

这一天就这样在颠三倒四中过去了。阿丽下班时，好像是两个人都是故意似的，偏巧又相遇在公司的大门口。两人对视一眼，打个招呼，一起走了一段路，聊了些工作的事情。分手后，阿丽走出了很远还忍不住回头看一眼王辉，不料竟和他也回望的目光相遇了。她心里有点忙乱，但还是做出了个挥手再见的举止，化解了内心的羞涩。

他们相识了。

紧接着，两人便处于“人约黄昏后”的热恋，在狂热和迷乱中发着海枯石烂的誓言。阿丽虽是个感性的人，但她并没有在这场一见钟情的热恋里昏了头。火热的恋情刚刚开始，竟然被一场大雨浇了个透心凉。她从同事的口中得知王辉已经结了婚，且他还有在外粘花惹草的劣迹，让知情人在茶余饭后当笑谈。

阿丽决定和王辉结束这段恋情，不再去答理他。

新年的假期里，阿丽没有回家，她是为了省点钱，把钱寄给家里用。空荡荡的宿舍里，寂寞和对家乡的思念折磨着她。王辉过来约她吃饭，她考虑了好久，答应了。她想把话还是跟他当面说清楚，于是他们在一餐馆坐下来。

阿丽当面揭穿了王辉是个有家室的人，还来欺骗自己的感情，让王辉无话可说，不得不以喝酒来掩饰自己的窘迫。阿丽把分手的想法说了出来，王辉显得很烦燥不安的样子，更是不停地喝酒。

酒后的王辉仍是信誓旦旦地说他是真爱阿丽。当阿丽问到他是怎么真心地爱，会不会离婚娶她时，他的回答让她心中还余下的一点依恋顷刻间化为乌有。他说：“我爱你，但我不会离婚，除了夫妻的名分以外，什么都可以给你。你知道我要是离婚了，一切都没有了。”

阿丽感觉到自己受了巨大的污辱，狠狠地瞪了王辉一眼，起身离开了饭店。

阿丽三步一停地走在五颜六色灯光照耀下的街头，沉浸在十分的懊恼和沮丧中，根本没在意王辉正跟在她身后。他追着阿丽回到住处，进屋坐下，就没有离开回家的意思。他身上散发出的酒气很快就弥漫了屋子里所有的空间，让阿丽局促不安起来。

阿丽再三赶王辉走，他才站起身，红红的眼睛放出欲望的火光，直逼着阿丽，像是要引爆室内浓浓的浑浊酒气，她恐慌着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突然，他双手猛地抓住阿丽的双肩，使她在意料中害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在和王辉的撕扯中，她的衣衫纷乱地飘零一地，惶恐的心也像她****着的身体一样无处可藏。

这个夜是那么的阴暗，那么的悲凉，那么痛楚，那么苦涩。阿丽感觉到整个身体和心都被撕裂了，过去的一切都远离了她。

她在痛楚中整理了一下思绪才看清他带着诡异奸笑的脸。这张扭曲的脸深印在她的脑子里，多年后也无法擦去，一想起便感到如坠入地狱般的恐惧和悲凉。

阿丽像是死了一般一动不动地躺在地板，她没想到她一旦受到伤害时竟是这样的不堪一击。她现在还没想到对王辉的愤怒和诅咒，她的精神在颤抖，灵魂在哭泣，而这一切都被夜的黑洞吸进去，消失得无声无息。

王辉是什么时候走的，阿丽一点都没觉察到。她坐起身才强烈地意识到自己被人强暴了，而似乎不敢相信，这个人竟是自己三个月前开始爱慕的王辉。

阿丽哭出了声，她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浑浊的空气中又时不时地像幽灵一样飘荡着****味道。阿丽难忍这腥臭，觉得像是要窒息。她一头冲进卫生间。

淋浴最大的水流早已遮盖了阿丽的泪水，而无限的罪恶和羞辱感却占据了整个心理空间。她像是想把肌肤一缕一缕地剥离，让流水带走，不停地揉搓着身子。

一连几天，阿丽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她觉得她的身上印着耻辱，不想见任何人。她的脑子里纷乱成一团，决定忘记王辉，可和他相处的情形，总是浮现出来，无法阻止。

阿丽在很长的时间里后悔，不应该和他去吃饭，这样的人本不应该再答理，无须去解释。结果那晚引狼入室，悔恨时时萦绕心头，不经意间泪流满面。

阿丽来公司上班时，人憔悴得瘦了一圈，话也少得可怜。让同事背后猜测，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到了这般模样。

一天下班，王辉在路上拦住了阿丽，她一阵颤栗后，绕开他，像没看到他一样继续走。王辉又拦住她时，她停住了脚步，眼睛像冒着火似的瞪着他，浑身抖动着，半天说不出话。王辉把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让她的肩更是颤抖不已。她愤怒地说：“你真不是个东西！我……我告诉你，那晚的事我没声张并不代表我默认了，我会恨他一辈子的，你以后少打扰我，你还算个人的话就不要……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他笑了笑说：“你既然不爱我，就恨我吧。恨吧，我宁愿让你恨。”

阿丽气得像风中的叶子在摇晃，她用尽全力推开他，说：“你若是再找我，我会把你那晚的事，让全公司都知道，让你那个……没认清你这个狼心狗肺的老婆，还有你的家人都知道。”

阿丽声泪俱下着走开，后面传来他的声音：“好啊，去说啊，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也不在乎。”她茫然地走着，任凭纷纷扬扬的泪水挥洒而下，也顾不得擦一擦。她走在熙熙攘攘匆忙的人群中，觉得自己好可怜，好无助。

阿丽不想把他们的事张扬出去，又觉得在这个公司呆下去就是一种折磨，辞职离开才是她的唯一的选择。

阿丽离开公司后，一段日子里苦恼之极，又无处诉说。

王辉再也没有找过她，但她还是不能忘记那个夜晚的风雨飘摇似的恶梦。每每一想起，她都会在脑子尽力去回避他那极其让人憎恨和厌恶样子，却总是无济于事。她不愿意再想起那个男人，那个让她恨之入骨的男人。

她发誓不再和男人交往。

转眼阿丽已经在另一家公司做了一年多了，伤心的往事使她的心仍处于悲凉中。这个时候，李浩的出现让她久处地狱的封冻的心开始融化。

李浩是阿丽公司的一个客户，几次交往后，她们从谈业务开始聊起了个人的喜好和情感。李浩有一天和阿丽不知道怎么就谈到爱情，阿丽问他：“你怎么看待爱情？”他说：“爱情是必须两人相互的事，要用真诚相对，尊重对方的意愿，爱情就会永远。”李浩的话打动了阿丽的心。那一刻，她感觉到心里有种异样的东西在跳动，暖洋洋的。

他们由于业务关系，来往频繁，聚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阿丽有时候几天看不到李浩，心里便失落落的，她想克制着自己，可又总是适得其反。

李浩约阿丽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去郊外游玩。暖风吹拂下的青草地，开放着繁星似的细碎的小花，像是童年的梦幻。李浩俨然像位长兄，时时处处表现出对阿丽的关心，又严肃得让阿丽不敢太接近。这一天，他们从天上说到地下，从海内讲到天涯。他的话明显多于她，无论说什么都有条不紊地讲得头头是道，有声有色。阿丽听得如醉如痴。他说到投入时，有时会手舞跳蹈，像是个大男孩。阿丽每当在此时，好想无意中被他抱在怀里，但他没有。不过，阿丽这一天过得很愉快，她像是回到了做学生的时光，对一切都充满了梦想，充满了渴望。

阿丽在梦想和渴望中，度过了一个闷热的夏季。天，在一夜之间，高了、空了、蓝了。阿丽知道秋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