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求仙问卦

阮柔开着她心爱的“宝马”行驶在弯弯曲曲的山道上,伴着轻柔的音乐,摇头晃脑甩动一束微微卷曲淡黄的长发,一派春风得意的情形。阮柔这个名字是她离开家乡在曲柳镇木材加工厂打工时起的。那时,她听说水湾县城有个预测大师,对名字与命运密码的关系研究颇深。她多次才说服当时还叫二丫的袁书记,到县城里等到天黑才得到预测大师的受理。一人花五十元钱,各买了一个名字。二丫揣着大师写着“袁润”的破纸片,仿佛揣着几百元钱或者是人生命运,心嘭嘭急促地跳,像是要穿透黑夜飞上太空。

两人摸黑走了几十里山路回到曲柳镇里的住处,启明星已经在东边泛白的天空上了。

阮柔一直坚定地认为她和袁润现在的成绩都是当年改名字的结果。虽然两人联手做了几件轰轰烈烈的大事,也在多少个黑夜里曾经心惊肉跳着,但她们没觉得后悔过,似乎做得还远远不够,或者认为这只是序幕,更惊天动地的大事还在后面。两人互相鼓励着走到了今天,把过去惊心动魄的往事都死死地埋藏在心底。她们达成生死同盟,活着决不透露一丝风声,只当任何传言都是猜疑的人凭空捏造的。

时节到了深秋,万山红,层林染。好美的秋色,深深吸引着袁润的目光。阮柔想知道袁润在想什么,说:“袁润,想什么呢?也不陪我说话!”

袁润还是盯着窗外远方大山里缓缓移动的景色说:“秋天快过去了。”

阮柔说:“是啊,马上就能下雪。”

袁润若有所思地说:“要是下雪了,叶子在雪中的红,会更有境界!”

话像是一个悲凉的消息给阮柔也染上了伤感,两人都沉默着不说话。只有那几首让阮柔听烂了的网络流行歌曲,恰当地给大山里萧瑟的风景配上了背景音乐,像怨妇涂抹在脸上的粉,经不起泪迹的打扰,或犹如雨水划过百年沧桑的古墙,引起千年幽情,让人伤感欲绝。

车突然停下来,让袁润被迫看着阮柔:“袁润,你说,如果我们还在村里,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

袁润嗯了一声,陷入了回忆。

“是不是都成黄脸婆了!”

“那也没有什么不好啊,老公孩子热炕头,不也是一种活法吗!”袁润这么说让阮柔猜不出是不是她此时的真实想法。

车子又缓缓而行。阮柔的心思已经不在开车上,像是在琢磨袁润的心思。随着两人在不同领域里做出了出色的成绩,也不像以前直言不讳了,彼此间像是有一层似有似无的薄雾隔着。

“袁润,是不是还忘记不了啊!风光在险峰,都是无奈的事。这就是个群狼共舞的社会,你下不了狠心吃了它,它吃了你。这事你还不懂吗?可不能有妇人这心!到什么时候心理防线决不能崩溃!心理素质在成功方面是第一位的,你不看现在职场都考核员工的心理素质吗?官场也是一样的哟!”

“你想多了,我们没有过去,只有今天和未来!”

“这就对了嘛,我亲爱的袁书记!嘿嘿……”

阮柔几次给袁润电话,说听说有个大仙儿很准的,抽点空我们去看看。袁润摆脱了种种事务,终于答应了。

阮柔早早地到袁书记家楼下接她,趁着清晨的冷清,驱车穿进了雾气湿漉漉的大山里。她俩也有些日子没单独见面了,阮柔近来听说化工设备厂区开发楼盘,遇到了原厂职工的阻碍,又发生了围堵县委县政府的事件,具体怎么回事,她只是听个只言半语,也不好直接问袁润。

袁润说:“对了,你对象的事有眉目了吗?”

“唉,别提了,一提就整一肚子火。你啊,怎么说你好呢!你在官场混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官场那帮男人吗?一天装得比省长都忙,那谱摆得比省书记都大。嘿嘿,你可别多想啊,不是影射你啊!哎,你说你要是当了省书记能啥样?”

“你说你的事,搀和上我干啥?你要想当咱俩换换,像你一天多潇洒,亿万大富姐!”

“嗨,借你吉言!再说了,我的不也是你的!我人都是你的哎,是不是,老公?”

“又没正经了,你也别给我装,哪天我看看,你近来失身没?”

“你还别说,这么一说,话题又扯远了。你说说那个孙局长多不是人!前几天来了,晚上还要住庄园里,我那是一百个不愿意,要是传出去,我还洗不干净了。”阮柔说着,一只手狠劲地拍打了一下方向盘。

“我觉得他人还不错啊,说真的。”

“还不是你们拿我开心,市里一来人,我一到场,你们就把我说得像个黄花大闺女似的,就差没把我说成处女了。有个单身的在,就把我许给人家。也不看看他那副德性,装得像个人似的。别说如果用一条真理衡量,我还真是处女。听说过没?是不是处女的和身体无关,要看把心第一次给谁。谁发明的呢,说得太精辟了!你看我这能处女一辈子吗?嘿嘿……”

“又来了,你心里怎么想的谁知道啊!就说那个孙局长吧,你当时别说跟人家处处啊!”袁润找话说。

“酒桌上的话还有真的,特别是官场的酒桌,就是说假话的比赛,是个逢场作戏的舞台。真是的,你还当真了。再说那天不是市长在吗?市长也没正经的,酒喝到狗肚子里,就信口开河,还说,我看行,我看行。这也不是国计民生,你说行就行啊!”

“说你行你就行呗!”袁润顺口说了一句。

“那是你们官场,床上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哈哈……”

“看你这张牙舞爪的样,阮总经理,注意形象哟,你可是处女啊,感悟还挺深的,比政府还政府了!对了,孙局长怎么惹着你了?”

“哦,是这样,前几天不是来了?说是到县里办事。我想根本不是,上午就去庄园找我,中午喝多了,睡到天黑才出来。晚饭吃到半夜,也不知道他说那些骗老百姓那玩意儿,人家愿不愿听,吹得云山雾罩的。我说早点休息吧,我也休息,时间太晚了。你猜猜他说什么……这个无赖拉着我的手,说我们一起休息吧。说得还挺文雅的。我当时就翻脸了,问他你没听明白我的话吗?他竟说听明白了,我休息,你也休息,不就是一起休息吗?什么逻辑呢!”

“嘿嘿,你还真拿自己处女,冰清玉洁啊!”

“我就是破罐子也不能让他用啊!看他那副德性,就是个老色鬼,你信不信?”袁润听阮柔的口气,感觉她真没拿孙局长当回事。

“我哪儿知道啊,我又不是相面的!”

“反正这帮人只能利用,用后就敬而远之,千万不能太接近的。”

袁润说:“不给你说这个了,说点正经的。你有合适就早点找一个吧,都多大,还以为小姑娘呢!要不,谁都惦记你。我听说,人们议论你背后一定有人,就是不公开,怕那个……就像明星似的,怕说结婚了,没人追星了。”

“一猜就是你们政府那帮人议论的,吃不上葡萄就说葡萄酸,这话就是从官场上来的。说到这,想起来了,昨天市委办公室主任给我办公室打个电话,说他几个朋友要从京城来,要到咱们这看看。说他不便于出面,也不给县里通气了,让我安排一下。最后要放下电话时,嗯了半天,又说,哦,你跟孙局长处得怎么样了?我也没明白怎么问这么一句,就说,哪里的事啊,大家就这么一说,我过后都忘记了。”

袁润哦哦着。

“你别总哦啊,分析一下什么意思?”

袁润说:“可能顺嘴就这么一问,体现对你关心,再说不是求你帮招待一下朋友嘛。”

阮柔说:“也是,也是。”

阮柔的话还真提醒了袁润,她从官场的晴雨表中已经看出来市书记有去省城任职的可能。这事还真不能吊以轻心。就说:“什么时候来,告诉我一声。”

“好啊,我想也是,就是不给你们打招呼,你们也不会装聋作哑的吧。”

袁润和阮柔一会儿伤感一会儿玩笑的,聊着聊着就到了大仙儿的村庄。

这大仙儿倒像艺人走红后,对本职工作放松了要求,让吃喝嫖赌抽麻痹了思想,业务日见生疏,开始扯蛋了。上来就说袁润今年有灾,信口雌黄一番,说得袁润更是烦躁焦虑。袁润一天在歌功颂德祝福声中沉湎着,哪儿听了这个,拉下脸也不知声。急得阮柔一个劲地给大仙儿使眼色,可大仙儿总是眯着眼,像是有魔力上身,旁若无人地信口雌黄起来。直到阮柔碰倒茶杯,大仙儿才睁眼。大仙儿观察一番,不再把灾祸往上严重说,开始收场说破灾的法术。

大仙儿已经感觉眼前的两个女子,非同一般,心境难以入定。她慌乱起来,把破灾之术,解释得乱七八糟,不能自圆其说。大仙儿开始后悔没按程序办事,把第一道工序——察言观色——偷工减料了。袁润本来沉重的心头又放上块石头。

大仙儿无奈,只好草草收场。她匆忙回到尘世,说些客套的话,看着两个女子起身,也跟着送到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