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夜飘香

林远镇走进‘福满楼’，走到正中一桌之旁，轻声道：“大人，有线索了，近些日子好些人家的金银珠宝相继被盗，据衙门说，是本地的飞贼‘夜飘香’所为，按照大人所说，那块金牌，应当就在夜飘香手中。”

游进沉吟道：“夜飘香？查到位置了么？”林远镇道：“据当铺小二说，昨日有一伙地痞到他店中当一块金牌，掌柜的一看便知那是皇宫之物，不敢接收，将其赶走，今早我让小二认人，在城南找到了那几个地痞，严加拷打之下，这才弄清了‘夜飘香’将金牌交给他们，说兑换成银两，自然会来取，谁知当铺老板说这是宫中之物，不肯收取，他们也怕了，就将那金牌丢到了城西一处废弃的民房中。”游进道：“那浑子人呢？”林远镇道：“就在门口。”游进起身道：“我们过去。”

游进单手提着那浑子，与林远镇一道，赶到城西民房中，那浑子上下翻半天，金牌竟是不翼而飞，直记得满头冒汗，下跪道：“两位老爷，就是杀了我我也不敢骗您，我是真的丢在这了啊。”林远镇见其眼泪鼻涕一把一把，不似骗人，道：“大人，谅他也不敢再说假话，是不是被人捷足先登，捡走了？”

游进沉吟片刻，道：“你去嘉兴衙门，请他们协助务必找到夜飘香，如果到明天午时还不能拿回金牌，那你便前往马眼桥，与众兄弟一道，将镇中百姓全部转移到嘉兴城中，隔日清晨才可放回。”林远镇一怔，道：“可…如此迁走一个镇子的人，会不会有违皇上不许外泄的规定？”游进道：“那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皇上若是怪罪，由我来说，你去做吧。”林远镇领命押着人去了。

一个时辰后，游进出现在了城西二里处的驿站前，进了驿站要了杯茶水，回目四顾，不过片刻，忽见远远走来一个绿衫少女，到游进身侧落座，盈盈道：“游大人艺高人胆大，居然真的一个人来了。”游进笑道：“‘夜飘香’特地指明要我一个人前来，游进焉有不从之理，只是好奇，你一个女子，怎的对少林暗号如此熟悉？”

夜飘香微微一笑，道：“少林作为佛门第一大门派，四处都有庙宇可供少林弟子传递消息，这些个暗语什么，都是给你们俗家弟子看的，久而久之，也就不是什么秘密了。”游进哦的一声恍然大悟，笑道：“言归正传，夜飘香既然唤我到此，想必不会是为了游山玩水，品茶下棋等风雅之事，你知道我在找什么，交给我，我放你离开。”

夜飘香玉手高抬，挡住唇齿，吃吃笑道：“游大人真会说笑，口口声声将奴家唤成夜飘香，可不知大人，可有证据？”

游进哈哈大笑，正色道：“没有，可我游进抓人，还需要证据么？”夜飘香轻笑道：“素问枢密院副使游大人刚正不阿，公正廉明，从不放过坏人，也不冤枉好人，我看啊，也不过尔尔。”游进道：“那是以前，现在为了一干百姓的性命，我这点污名，不要也罢。”

夜飘香双目圆瞪，好似受到惊吓般，说道：“大人，你可吓到奴家了。那个金牌牌啊，可不在奴家身上呢。你就不想知道奴家是怎么知道大人在找这个金牌么？”

这话正好说在游进想问的问题之上，游进是日前夜里才从萧遥处得知金牌的事，当时便寻了人手，帮自己留意金牌以及夜飘香之事，而到这驿站之中，夜飘香张嘴便说出了自己所求之物，着实让游进费解，难道是手下人中出了叛徒？可这夜飘香又属于哪股势力？自己的人又是叛变向了何方？这一系列的不解，一时间让游进陷入了沉思。

夜飘香似是看通了游进心中所想，笑道：“游大人别猜了，要是伤了神，奴家可过意不去。奴家要的其实恨简单，只要大人答应了，奴家立刻将那没用又卖不出去的金牌牌双手奉上。”

“哦？”游进问道：“你想要什么？”夜飘香道：“要大人的一个承诺。”

游进昂首大笑，将桌上的茶一饮而尽，道：“没想到，我游某人的一个承诺，竟然也能当条件使了。可笑，可笑，你说吧。”夜飘香道：“在今年的七月初八，会有一人在午门斩首，我要你救下他。”

游进一怔，心中念道：“七月初八？午门斩首？”说道：“你是说，户部侍郎李大人？”夜飘香点头道：“李大人一生为民请命，做了太多善事，不想却被奸臣陷害，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游进道：“这应该是刑部负责调查的案子，如今罪名已定，李大人也已经签了罪状，要想翻案，恐怕没那么容易。”

“不！那都是被屈打成招，李大人在刑部天牢中关了半月有余，想必游大人也知道刑部天牢是什么地方，在那种地方签的罪状有用吗？”夜飘香叫道：“幕后黑手就是刑部尚书张天全，他贪污国库银两，拿钱办事，不管任何罪状，只要有钱，就可无罪释放，李大人就是发现了这点，暗自调查，抓了张天全的把柄，才被他设计陷害，落到如此境地。”游进沉吟道：“这案件过去已经半年有余，便是自李大人签字罪状之时算起，也有三月，现在才说要翻案，除非皇上亲自下令，要不根本没有理由再行调查。”

夜飘香后退两步，面上已不复初见时的笑容，说道：“这么说，游大人是不肯帮这个忙？”游进微微摇头，道：“没有圣谕，此案绝难再查。”

“好，好，好。”夜飘香连说三个好字，道：“算我看错了人，这案子就算只剩我自己在查，我也不会放弃，大人若是改变主意，就往此去东五里的破庙之中，我将掌握的线索都放在那里。”话音方落，人已淼淼，游进呡口茶水，心中暗暗赞叹：“好一手燕子三漂水。”

虽然夜飘香没有指明，但游进已知晓金牌下落，只是若取得金牌，则等于接受了帮夜飘香复查李大人案，李大人案谈何容易，早在事发之时，游进已经察觉不对，不但李大人书房中搜到的所谓贪污账簿及一系列罪证均不曾公开，而且如此朝廷要员犯案，本应集中书门，三司，枢密院三堂会审，将结果在刑部备案后移交皇上才可定论，可李大人从未经过这些步骤，便被押入刑部天牢，半月以后已然签字招供，这案子就算这么结了，其中过程非但丝毫不守律法，简直可以用‘匪夷所思’四个字来形容。自己也曾与指挥使大人闲谈时提及，他只说关于此案，莫问，莫听，莫提便可，自己虽心中奇怪，可手头还有其他案件，稍些时日，便已忘记，直到今日复被夜飘香提起。

着掌柜牵过马匹，认准方向，行了一炷香功夫，黄墙红瓦在林中浮现。

这寺庙似乎已经荒废有些年成，外墙残破不看，房顶瓦片几已落尽，但仍是能在匾额上看清‘无量寺’三个大字，两侧窗户尽挂着些写着经文的黄幡随风飘荡，游进翻身下马，进了院子，心道这寺庙端是不小，夜飘香既然只是说在寺庙中，那必然是在正中的大雄宝殿内，当下不作停留，径直往那大殿而去。

进得殿内，只有正前一座释迦牟尼佛像，两旁佛像早已倒塌，看不出原本面目，佛像两旁几盏早已熄灭的油灯，两侧梁柱上镌着四句经偈，依稀还可看到是：“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

游进微微一笑回首，举步向里走去忽听得院外脚步声响，有数人走了进来。

百忙之中无处藏身，向正中佛像躬了一身，当即窜上神座，躲到身后。听脚步声公是三人，其中一人步履甚重，如若不是身背重物，便肯定是个十足的胖子。并肩进得殿来，将身上所背之物丢在地上。游进从佛像后面窥着，猛然间心头似视什么东西猛力一撞，登时呆了，怔立片刻，猛地省悟：“我不久前就曾见过这三人，在与夜飘香见面的驿站，他们三个便坐在一道，但比游进先来，所以也未曾注意。心想：“这三人定是听到我于夜飘香之言，才来到此。我此刻窜向后殿，这三人如均武功平平，那便不致发见，但只要其中有一人内功深湛，耳目聪明，就能知觉。且静候片刻再说。”忽听右首一人道：“师兄，这破庙不知荒废了多少年，到处连人都没有一个，那小娘皮随便放在哪里，我们何年何月才能找到？”左首一人环目四顾，看了一圈道：“这是大人的命令，多说无益。我们快些找到回去交差是了，若是晚了那游进变了主意追来，可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