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酒如命

拿起笋尖，吹了灰尘放入口中，虽然已经凉透了还带着一丝的土味，但味道还是让萧遥不由心中赞叹。

闭眼回味片刻，拿起酒壶放到嘴边，却发现这酒早已是凝结成酒膏，不用力摇晃根本倒不出来，可以他现在的力气，取出酒葫打开瓶塞已经是竭尽所能，要拿起摇晃出来却是决计不可能。萧遥尝试几次无果略感失望，心中愤道：“知道我快死了，连你这个酒葫芦也要欺负我。”

猛听得“嘶”“嘶”“嘶”三生尖锐的叫声，跟着沙沙沙的声响，似从冰库中钻出一物，萧遥头颈僵直，无法转头回看，心道：“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却又不知是什么东西，反正我也快死了，便是什么我都不会怕了。”

但听“嘶嘶嘶”叫声渐近，那物已然在脑袋后面，萧遥纵然胆大，此时也是心中发础。

那物在萧遥身后停留片刻，绕过脑袋终落入萧遥眼前，萧遥一见，不禁诧异万分，出现的是一只小小的金色生物，像是蝎子，却没有蝎子的甲壳，像是蛆虫，却又有一个倒钩似得尾巴。身长不过两寸，全身透明，从外面便能看到其的内脏，身下六只小腿来回交替，移动的十分迅速，尾巴抬起，微微抖动，便发出那嘶嘶的奇异声响。

它左闻右看，过得片刻两颗小眼一定，终于确定位置，爬到萧遥的酒葫芦前嗅上一嗅，随即原地炸了起来，似是极为喜欢。顺着葫芦嘴便钻了进去。

萧遥觉得有趣，心道：“不想这小小的虫儿酒瘾却是不小，闻到好酒便出来了，钻入我的酒葫芦中大饮特饮，我自己却一口都喝不到，端的是气愤难耐。”

忽的，萧遥头颈一侧被玲珑小蛇咬到的伤口剧烈得疼痛起来，不过瞬间这股撕心裂肺的疼痛便已传便全身，萧遥额头冷汗密布，牙关咬的吱吱作响，如同一千只一万只蚂蚁爬在身上嗜咬一般，说不出的麻痒疼痛。而且这股疼痛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愈法厉害。偏偏这个时候脑袋不知为何还十分清醒，想要昏死过去也是做不到。

萧遥心道：“‘回光返照’终于过去了，我这便要死了吗。”

此时他已是全身湿透，双手紧紧的扣入地里，终于忍耐不住大吼一声，身体竟突的冒出一股巨力，心中只想尽快结束这非人的痛苦。见到手中的‘大梦千年’抓起手来便放到嘴里连倒再吸，也不管吃到嘴里了多少，胡乱嚼得两口便吞下肚去。烈酒下肚，腹中升起一阵燥火冲上脑袋，不得片刻萧遥便再也感觉不到疼痛，沉沉的倒了下去。

“嘿，小子！你都睡了三天了，再不起来洒家可是要打你屁股了！”

萧遥迷迷糊糊中听到如此一声大吼，震的耳朵嗡嗡作响。睁开眼道：“我？我死了吗？这里便是天堂嘛？”

“甚么天堂地堂的，你这小子好不晦气！你现在好好的跟洒家在这潭州城中，快起来吃点东西，真害怕你都已经活活饿死咯。”

萧遥爬起来，见自己趴在某家酒店的饭桌上，桌上鸡鸭鱼肉一应俱全，放着两支酒杯已然甄满了酒，旁边一个五大三粗的和尚忒自在顾自的海吃海喝，只见这和尚方脸大眼，留着络腮胡子，脑袋上却是八个戒点香疤，此时正拿着一个鸡腿在嘴里撕扯着，整个人显得不伦不类，道：“小子饿了尽管吃，想吃什么就说！我让小二去给你做去！”

萧遥脑子里一片混沌，努力回忆之前发生了什么，过了良久，方才想起，猛的一惊，摸摸自己头颈侧面的伤口，发现已经好了，便是连硬疤都快没了，始觉时间已然过去很久，茫然的看看身边的大和尚，道：“今天是几号？”

和尚放下已经只剩骨头的鸡腿，夹起一大块鱼肉放进嘴里，也不管有没有鱼刺，直接吞咽而下，道：“一月二十八，怎么小子！难不成你要说你已经睡了几千年了吗？”说完哈哈哈一阵大笑。

萧遥摸摸头，心道：“那天是一月二十五，原来我已昏迷了三日。却不知怎的到了这里，这和尚又是何人。”

双手抱拳鞠了一鞠，道：“承蒙高僧相救，小生感激不尽，却不知我为何会在这里。”

大和尚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般，捂住肚子笑的前仰后合，道：“高僧，哈哈哈！你见过高僧有像洒家这样喝酒吃肉的吗？”说着，仿佛像是为了证明般，夹了一大快鸡胸肉丢入口中，又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眉头一皱，一口吐在地面，将手中的酒杯“啪”的丢个粉碎，不满道：“他娘的，这也能叫酒！呸呸呸！水都不如！”

这一举动惹得周围众人不满，纷纷侧目，大和尚眼睛瞪的浑圆，扫射一圈，喝道：“看什么看！都嫌得命长了不是！”

四周人虽多心中不忿，但见这酒肉和尚体格异人，凶悍非常，皆转过头去，不愿再多惹事。

大和尚续道：“三天前我赴朋友之约回那鸟蛋庄子找件东西，却无意看到小子你昏迷在地，佛家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和尚我就把你抬到这潭州来了，怎么样？是不是胜造七级浮屠？”

萧遥心中疑惑稍解，但要他相信这凶悍非常的酒肉和尚是因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救下自己，却是如何也不信的。道：“感谢大师傅相救，救命之恩小生没齿难忘。”

和尚伸出蒲扇一样的大手，在萧遥肩上重重一拍，只拍的萧遥龇牙咧嘴，肩骨咯吱做响，笑道：“好说，好说！你也饿了，先吃东西，先吃东西。”

萧遥直觉这和尚必有事相求于自己，但这和尚不说，自己也不好相询，正好腹中已是惨叫连连，心道：“此人方才救我性命，我已是欠下大恩，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份恩情我已经是要用几十倍于涌泉的方式报答了，不再差这一顿饭菜。”当下便端起饭碗狼吞虎咽起来。

大和尚见萧遥饿极了，遂又叫过小二，使唤了两个菜来。如此海吃了半个时辰，吃了五大碗饭，方才打个饱嗝停下筷子。道：“大师傅于小生先有救命之恩在前，后有施饭之情。教小生无以为报，师傅方便留下姓名，小生他日一定报答。”

大和尚嘿嘿一笑，两手放在胸前轻轻搓着，便像那刚出世的小姑娘般低下头，笑道：“不不不，不是无以为报，有报，有报。”

萧遥心道：“果然来了”道：“您对小生有救命之恩，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小生无不遵从。”

大和尚拍拍桌子，大笑道：“不错，不错！果然好说话，洒家喜欢你！”嘿嘿笑道：“说来，当日我发现你的时候，还发现了这个小东西。”贴心掏出一物，萧遥目光错愕，道：“这不是我的酒葫芦吗？”

大和尚在自己光光的脑袋上来回搓了搓，笑道：“正是这个酒葫芦，我发现你的时候，它还足有半壶有余，可是现在...”看着萧遥，如同做错事的小孩不好意思的笑着。

萧遥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酒啊！没得关系，小生不好饮酒，大师傅吃了便吃了。”

大和尚连忙摆手，道：“我没吃完，留下一口，实在是舍不得。”

萧遥疑惑道：“那大师傅是要做什么？”

大和尚道：“不瞒你说，和尚我一向是嗜酒如命。但是她姥姥的，从小到大，从我他姥姥那辈到现在，都没喝到过这么香的酒！从那以后，我喝其他甚么酒都如马尿一般平庸无味，端的是痛苦难耐，觉得人生从此失去乐趣，这才将你带至这潭州来，下定决心，你一日不醒，我就一日不会放下你，待你醒了，我无论如何都要讨得这美酒的酿造方法。”

萧遥现在是听懂了，原来这和尚是要‘大梦千年’的酿造方法，但是这个方法只有师傅他才懂得，并没有教授给自己，若要带着和尚去找师父，势必会暴露七仙村的存在。虽然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身份难测，再者说要破坏七仙村的清幽安宁，也是萧遥说什么都不愿的。当下，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这和尚。

和尚见他面露难色，以为他不肯说出这天下第一的酿酒秘方，慌道：“和尚对着佛祖发誓，如果将这秘方泄露出去便遭天打雷劈，下辈子做猪做畜生！永生不得为人！”

萧遥见这和尚张嘴就发下这么重的誓言，诚心自是不必多说，但是自己是真不会，一时沉默在想该怎么告诉他。

和尚见萧遥还是不说话，直急的满脸通红，道：“不行，实在不行，你便收我为徒！只要你肯教我，我便从此孝敬您老人家。”一边说，一边也不管萧遥是否同意，屁股下的长凳轰然炸裂，丝毫不顾众人的眼光，双膝着地，便欲磕头拜师。

萧遥哪里见过这等架势，而且对方还是自己的恩人，忙伸出双手想拉他起来。却感觉周身僵硬，用劲几次竟连手指头都无法挪动，这才醒悟，自己莫名其妙的被点了穴道。

萧遥身负‘逍遥功’，一般点穴早就不能封住萧遥的行动，可这和尚竟不知不觉间便点了萧遥行动，逍遥还完全无法动作，这份功夫之高，忒自让萧遥心惊。

如此，萧遥坐在长椅上恭恭敬敬受了和尚三个响头，每个响头都是“咚”的一声声震全场，就这样，全酒家的人都看到一个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酒肉和尚毕恭毕敬的给一个不满二十岁的稚嫩少年扣了三个响头叫道：“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