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节 “半明半暗”
“哎，话说这温文雅，我们也是对她够仁至义尽的了。”他叹了口气。
杨洪伟一愣，面前也浮现起她的脸来，淡淡地笑了一声，不作言语。
杨绍忠喝了一大口酒，砸吧砸吧嘴巴，“阿彬都跟我说了，她现在化妆技术越来越差，化妆品也越用越差，全都是伪劣产品，经常有女孩过敏。小姐是夜总会的摇钱树啊，哪能经得起这样折腾！就这两天，王府的餐厅里面还有个女孩子过敏了，把脸都抓花了！还好是餐厅，吓退一个服务员也没什么妨碍，要是在星辰，这要吓退多少个小姐？到时候，精华都跑到别的场子去了，留在我们这的都是些糟粕，那场子也就不用开了！”
杨洪伟微微摇头叹气，重复了一遍干才杨绍忠的话：“这温文雅，我们确实对她够仁至义尽了。”
低头吃菜的王婉君竖起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听到这里，她适时的抬起头来，添油加醋插嘴道：“是呀，我们的一个女乐手，也给温文雅的伪劣化妆品害得过敏呢！你想，这一过敏，好多天就不能上班，不能上班一天，就是一天的损失，乐手也损失，客人也损失，总的来说，还不都是我们的损失？”
俩兄弟点点头。王婉君接着说：“温文雅这帮人呀，早该换了！我们因为她无形之中丢掉的那些摇钱树、客人，肯定已经有相当一批了，只是我们还没看见而已。俗话说得好，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现在发现，也还来得及重新整顿。”
杨绍忠非常同意，连连点头：“是该好好整顿一下了。”
王婉君催促道：“这事可拖不得啊！没准拖一天，就是一天的损失。我们迫切需要新鲜血液啊。”
杨绍忠又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嗯，阿彬已经把新的造型团队找好了，我相信他的办事能力，我一点也不用操心，他会把这一切安排妥当。等这周做完，温文雅不做了，他们就来直接上班了。”
“是呀。”见杨绍忠终于被她带到了话题的点子上，王婉君一阵窃喜，顺水推舟说：“阿彬也跟我说了这事，我已经见过他找的造型团队了。”
“是吗？”两兄弟意外地抬头看她。
王婉君说得一本正经：“他们人都不错，比温文雅的那帮老巫婆好多了！不是我说温文雅那帮人什么，她们站在化妆室，对那些小姐永远板个脸，说话像吃了枪子儿似的，火药味浓得很，动不动就把‘滚’字挂在口边，多少个漂亮的小姐都被她们吓去别的场子了！也就剩下那些别的场子面试不上的丑女人才肯留在我们星辰度假村受窝囊气！”
杨绍忠不禁深深皱起眉。
王婉君暗中一笑，又一本正经说下去：“还是阿彬找来的这批造型团队好，她们每个人都很谦虚，说话一点也不张狂，特别是她们的头儿，一个女的，人特别和善，跟我成了个姐妹。你想，化妆盘头，这不应该是服务行业吗？服务行业不应该态度谦虚一点吗？哪有把自己当上帝的道理！”
“说得对，做服务行业，哪能把自己当上帝。”杨绍忠非常赞同她的话。
王婉君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哎，对了，不如这样吧，明天下午早一点，我把她们带去公司熟悉一下环境，忠哥有空的话，也来看一下吧？最起码能对这个造型团队有个大概的了解。”
杨绍忠想了想，好像确实没啥事，边点头答应了：“好的。”
杨洪伟却似乎有点埋怨：“这是阿彬的分内事，怎么会叫你来做。”
王婉君眼珠悄悄转了转，话语隐隐约约带了点刺儿：“啊哈哈，他总经理很忙嘛，日理万机，这些杂事就由我这些小人物来做好了，没必要劳烦他嘛。”
“哼，‘日理万机’，再忙，他还能有我忙？”杨洪伟的口吻充满不屑。
王婉君忙撒娇，装作道歉的样子，“啊，对不起哦，我说错了啦，我嘴巴笨，不要怪我…”
“傻瓜，我怎么会怪你呢？”杨洪伟摸了摸她的头发，对她温柔地笑了笑，转过脸时却又板了下来，仿佛还对那“日理万机”的王立彬心存不满。
王婉君乖巧地被杨洪伟抚摸头发，像一只温顺的小绵羊。这只绵羊的眼睛里，却像是暗藏了两根锐利的针。她脑中又回想起了那夜与王健柏在家中客厅的对话。
她敷着灰灰绿绿皱巴巴的面膜，竖起耳朵听王健柏说下去。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下手为强！”
“先下手为强…”她思量着这句话，“莫非还是要明着争吗？”
“不，不是明着争，也不是暗着争，而是——半明半暗的争！”
半明半暗？王婉君越听越糊涂。
王健柏解释道：“我们现在要用最快的时间，自己找一批造型团队，然后你把他们介绍给杨绍忠，就骗他说这是王立彬找来的团队。杨绍忠这个没脑子的，又是个不管事的将军，他肯定没见过王立彬的团队。你就说你手上这批是王立彬的，打着王立彬的旗号去上班，杨绍忠知道个屁？”说着，他把双手一摊，表情无所谓的样子，“至于造型团队上哪儿找，这个你用不着担心，我就认识一帮化妆师，我来帮你搞定这块。”
王婉君似乎悟出了点什么，可眉头还是紧锁。“你说的好像行得通，但都是理论上的。”
“你可以把它变成实际啊！”王健柏忽的转过头来，恨铁不成钢似的指了指她的脑袋，“你怎么这么傻，能跟杨洪伟接触最多的人是你啊，能跟杨洪伟吹最多枕头风的人是你啊，王立彬那丫算老几！就算他知道你是在冒名顶替，他敢跟杨绍忠开口吗？他很清楚自己在杨家人心目中几斤几两，他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份！所以我才说，这既不是明着争，也不是暗着争！因为在王立彬面前，你就是明着争的；在杨家人面前，你又是暗着争的，所以这就是半明半暗！懂了吗？”
王婉君终于悟了大半。
王健柏哼了一声，语气充满轻蔑，“他明明知道你早就想拿下‘形象设计部’，却还能绕过你悄悄去找杨绍忠谈‘形象设计部’的事，就是明着不给你面子。他都不给你面子，让你吃哑巴亏，你还用得着给他什么面子？这回，你还给他一个更大的哑巴亏好了！”
王婉君听着听着，脸上终于浮出笑容来。她的笑牵扯着脸上那团面膜，显得五官更加扭曲畸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