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可恨之人
“喏,她就是你以后的师傅,孙招娣,还有什么不懂的、记不清楚的,都问她。孙招娣,你多带带她,我看她这小姑娘长得挺机灵的样子,应该不会太让你费神,很快就能出师,呵呵。”交代完这些,沐生风就调头去忙了。
她的师傅孙招娣,是个模样老实巴交的服务员。跟着孙招娣,高明明熟悉了一遍整个王府饭店的结构、菜单,并对工作内容做了初步了解。听起来大体上,工作没有她最初想象的那么繁重,还算是比较轻松的,只是每天将近10个小时的工作时长,让她几乎没有闲暇出去物色新的工作,发展新的道路。看样子,她得在王府饭店这个地方呆上段时间了。叹了口气,高明明发起呆来。突然,一个老服务员的吩咐打断了她的思绪。
“去把那个玻璃擦一擦。”
“哦,哦…”她忙抬起头,忙不迭地奔过去拿起了抹布。整个王府餐厅的玻璃还真是不少,她吭哧吭哧好不容易把全部擦完,腰还没直起来,又一个老服务员的吩咐打断了她的思绪。
“去把那个厕所的马桶跟墙壁擦一擦。”
“哦,哦…”她又忙不迭奔向了厕所。
“去把外边的花浇一浇。”
“去给李经理泡杯龙井。”
……
总算把她们吩咐的事做完了之后,她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这份看似轻松的工作好像也没她想象的那么轻松。相比之下,她倒是怀念起了在上河市酒吧兼职弹钢琴的差事。虽然身为“戏子”也时常受人不尊敬,可再怎么也比如今做这店小二要舒服得多!但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她还怎么回得去呢?她如同过河之卒有进无退,孑然一身的她,不管身在何地又能有多大区别呢?
“轮到你去站门口了。”刚才开会时,在高明明身后说坏话的那一高一矮中的矮服务员张俏俏没好气地跟高明明命令道。
直觉告诉她这其中必定有诈,可她对服务员站岗制度还不甚熟悉,如今无话可说,只有憋着一口闷气,乖乖站到了门口。那里,她的师傅孙招娣也正在站岗。
“腿胯子并拢一点站!腿胯子分得那么开,你以前是上晚班的啊?”张俏俏没好气的粗嗓门在后头响起来,这敏感的词汇顿时让不少服务员目光齐刷刷望向了高明明。敢怒不敢言的高明明只有狠狠白了张俏俏一眼,调整了下站姿。
“贴边了站!站那么中间,胖点的客人一进门肩膀都能蹭到你的****!”张俏俏没好气的粗嗓门还在不依不饶,引来了一片嬉笑声。高明明咬紧了牙关,又白了张俏俏一眼,往后退了一步贴紧了门边。
身后,几个嬉笑的私语声再次断断续续传来:“嘿嘿,我聪明吧?人在江湖,靠的就是一副脑瓜和一张脸皮!”“俏姐太能耐了!以后得向你学着点!”“嘻嘻,俏俏,我刚刚还说她站门口喊那句话正合适呢,咳咳——‘盼盼饭店欢迎您’!”“哈哈哈哈…”
高明明气得手指头都在颤抖。刚来上班的第一天就是如此情景,往后的日子又会是什么样?她简直不敢想。
突然,一个粗大的嗓门传来:“笑!老远就听到你们几个在浪笑!一群下贱胚子,没哭过是不是!”
回头一看,这是个与高明明年纪相仿的男人。他身着经理的西装,戴着眼镜,长相虽有白面书生的模样,骨子里却透露着盛气凌人的味道。见到他一来,那几张嬉笑的脸瞬间惊恐万状,三个女人立马就站得笔直恭敬,老老实实挨着他的骂。
“是谁带头的?是你吗!”他指着张俏俏的鼻子厉声喝道。他的指尖距离张俏俏的鼻尖还不足一公分。矮小的张俏俏在他面前显得跟个犯错的孩子似的,其他两个服务员也噤若寒蝉。
“温经理,我没有…”张俏俏小声辩解。
“还跟老子说没有!我看你是笑昏头了!活得不耐烦了!”那位温经理又是一声厉喝,只见他一把揪住了张俏俏的衣领,像丢一件垃圾一般把她往旁边粗暴地一扔,猝不及防的张俏俏一下就被甩了出去,重重踉跄了两步后咚的摔倒在地,“哎哟哎哟”地呻吟起来,看样子,她是摔得不轻。
见到这一幕,门口的高明明莫名其妙也吓得大气不敢出了,就跟张俏俏旁边那两位服务员一样。见张俏俏倒在地上不住呻吟一时半会还起不来,温经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大步流星离去了。
“他是谁啊?”见温经理的背影远远离去许久,高明明才敢小声问孙招娣。
孙招娣眼睛往四周瞟了瞟,小声答道:“他是大堂经理,温向阳。”
高明明忍不住评价了句:“他好凶啊!吓死我了。”
孙招娣无奈笑了笑:“这不是挺好的嘛?为你出了口气,让她们几个老实一阵子。”
“老实一阵子,也就是一阵子,等她们好了伤疤忘了疼,更要兴风作浪了!”高明明忧心忡忡回头瞟了一眼张俏俏她们。只见张俏俏已经爬起来了,她正揉着胳膊肘,旁边两位服务员也好心帮她揉着膝盖。再定睛一看,她居然红了眼眶,慢慢地,大颗的泪珠就顺着脸庞滑落下来!张俏俏居然哭了!
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能把张俏俏都给治哭?高明明感慨万千:这个社会,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身后,断断续续又传来那两位服务员安慰的话语。
“哎哟,哭什么,那种臭男人让他有多远死多远好吗?他就是这副嘴脸!…你居然会喜欢这种男人,早点放弃回头是岸…除了你,天底下还会再有女人喜欢他?他打一辈子光棍是肯定的…”
什么?张俏俏居然对那个变态大堂经理温向阳有意思?高明明目瞪口呆。回过神来的她,不禁回过头又看了哭泣的张俏俏一眼,一边在心里骂了句“活该”,一边又觉得,原来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