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长弓昭躺在峡谷谷底，静养内伤。

长弓格物每日外出打猎，而后喂给长弓昭，不离不弃，悉心照顾。又在长弓昭的身边，用木头和芭蕉叶等树枝树叶搭建了一个简易帐篷，担心长弓昭被日晒雨淋。长弓格物只当他是羽族普通的一个族员，因而这么耐心地照顾。

晚上，长弓格物睡在长弓昭身边，陪伴着他，不让蛇虫鼠蚁前来干扰长弓昭，摇着一把棕榈树叶做成的蒲扇，轻轻扇着风，细腻地如同照顾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口中念着歌谣：“睡时彩霞当锦被，醒来星光如豆灯，月色流云漫天飞，清风徐徐景正美……”

长弓昭听着这歌谣，想起母亲在他小时候，每晚也这样唱给他听，说这是父亲自己写得歌谣……他那时候多想亲耳听到父亲这样唱给自己听。可现在，真得如愿以偿了！长弓昭听着父亲憨厚的声音，缓缓进入梦乡。

这些天，父亲长弓格物忙前忙后，还不晓得他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只是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族人，便这样善良，照顾地非常上心认真。

长弓昭能见到父亲，已是心满意足。而后父亲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心里满怀感动。对父亲那一点点的怨念也如雾气一般，随着清风，慢慢消散。但他憋在心里十五年的问题，就像埋藏在地底的火山，等待着喷薄而出。可惜他的喉咙还是不能发出声音。

逍遥子说：“胖和尚，这小子全身骨折，这辈子都好不了了。咱俩继续去寻找羽族，如何？”

弥勒摇摇头说：“不妥不妥。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已经救下了这个小孩的性命，就应该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逍遥子生气地说：“他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救过来？”

长弓格物这时从谷底一处温泉，用半只葫芦舀出池底温润的淤泥，热敷在长弓昭的全身。这有助于骨头的生长和复合。

弥勒笑着说：“逍遥老头，凡事都要心存相信。”

逍遥子哼地一声说：“那我让你相信这小子能驾驭两股真气，你怎么不相信了？”

弥勒不想和逍遥子继续贫嘴下去，蹲下身去，把着长弓昭的脉，面露一阵惊奇的神色。

逍遥子在旁，捧着一个葵花籽盘，捏着瓜子边磕着，边冷嘲热讽地说：“我都说了没救了吧，全身骨头全碎，纵使有大罗神仙，也救不得！”

弥勒不管逍遥子，惊奇地说：“这小孩全身经脉正在逆流！”

逍遥子一听，扔掉手中的葵花子盘，赶紧过来蹲下，伸手在长弓昭身上的穴位处感触着，只觉得这孩子身上的真气在流动，但不似乱窜，而是有规律地如流水一样在流动。

逍遥子大惊，痴痴地说：“这孩子全身经脉和穴位都颠倒了，真是前所未见的怪事。”

长弓格物在旁不答话，兀自弄着温热的淤泥，敷在长弓昭身上，好像一个泥巴封住的蚕蛹。

弥勒抬头看着上空，悬崖高耸如云，缓缓地说：“这孩子从万丈高处摔落到低谷之中，幸得后羿大神之血脉真气护体，一息尚存。但全身经脉尽断，骨头全碎。经过我俩两股相克之真气，暂时续命。阴阳学说，相生相克，不破不立。正因为如此，这两股真气让这孩子的筋脉和骨头开始生长，而且是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在进行，即是筋脉逆流，穴位挪移。”

逍遥子哈哈大笑着说：“这小子真是因祸得福。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不到鬼门关前走一遭，摔得这个鸟样。再加上我俩相克真气的巧合际遇，还真不能打通任督二脉，拥有这样筋脉逆流，穴位挪移。这小子痊愈之后，若得高人指点，必定是千古的武学绝人！”

弥勒也笑着说：“是啊。这真是因缘巧合。身体成为将死之躯，仿佛待生之泥土。又得相克的“烈火”和“生土”之真气，相克相生，竟然产生了这样的奇迹！我说逍遥老头，等这个小孩恢复了，让他带着我们去寻找羽族，岂不快哉？”

逍遥子也是从未见过如此诡异之事，又听得弥勒这样一说，便决定不走了，留在此地照顾着长弓昭。

弥勒和逍遥子见长弓昭竟然可以同时驾驭两种真气，便将各自练气之法的口诀教给了长弓昭，让他得以自行练习，加快筋脉和骨骼生长的速度，尽早恢复体力。

长弓格物也跟着在一旁练习，但只能修炼弥勒的“生木”真气。长弓格物这十五年来，在山中独自一人，苦练射箭本领，射箭已经是百步穿杨的高手了。而又在和凶猛动物的搏斗之中，掌握了近身格斗的奥秘，自行创造了一套格斗术。类似于道家绝学《降魔十二式》。

长弓格物照顾长弓昭的闲暇之余，也和逍遥子比武切磋，逍遥子高兴之下，将降魔十二式：擒虎，拿龙，夹鸟，控象，抱熊，沉龟。推山，点风，追月，捉影，弄云，躲雨。全部都教给了长弓格物。

长弓格物本来生性聪明，糅合了自己创造的格斗术，更加系统地练习着降魔十二式的武功。再加上掌握了练气之法，外形内气兼修，一时武功大增，一拳一脚打得劲道十足，虎虎生风。射出的长箭箭头都隐约带着体内“烈火”之真气，仿佛一只熊熊燃烧的火箭。

而长弓昭躺在地上，被裹着厚厚的温泉淤泥，虽不能动弹，但每日口中念着练气口诀，“生木”和“烈火”俩真气本就属于地之五气，而他又躺在谷底，接近大地之深处，不知不觉接受着大地自然之气的熏陶，感觉全身真气在慢慢凝聚，仿佛一股神奇的力量，在体内遥相呼应。

虽然两股真气相克，但长弓昭竟然可以同时驾驭，让两股真气在体内兼容并蓄，和谐相处。犹如两条游龙一般，绕着全身顺时针游动，周游太虚，神清气爽。而不似之前，两股真气犹如两条游龙针尖对麦芒，互相打斗。

谷底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斗转星移，日月如梭。不知不觉已经三个月过去了。

这日，长弓格物准备和往常一样，拆除长弓昭全身包裹的泥巴，重新换上新的温热的温泉淤泥。这三个月，长弓格物每日清晨，都去谷底十里之外的温泉出，挑好几担污泥，然后趁热小心翼翼地给长弓昭换上。

长弓格物刮掉长弓昭脖子上紧紧裹着的淤泥，感觉到长弓昭声带在跳动，他也开心地笑着说：“你可以说话了吗？”

“父亲！”

长弓格物难以置信，看着长弓昭，脸上早已爬满了泪水。

长弓昭又试着喊了一声，“父亲。”

长弓格物听得真真切切，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里捧着的温润泥巴悬在空中，睁着大眼睛看着长弓昭。

长弓昭哭着说：“父亲，我是长弓昭啊！”

长弓格物如晴天霹雳一般惊讶地张开了嘴，这个名字是长弓格物给还在母亲莲腹中的儿子取的！

他难以置信地一字一字问：“你，真的是，长弓昭？”

长弓昭哭着点着头。

“昭儿！”

长弓格物一把抱着长弓昭，痛哭流涕。

长弓昭那满心的疑问，本想如炮弹一样连续发问，但此刻欲语泪先流，享受着父亲厚实的怀抱以及从未有过的温暖。

十五年。父子俩彼此朝思暮想，此刻终于相拥在一起了。

逍遥子在旁边看着，眼睛蹬地都快掉落在地了，惊讶地说：“我去，这世间有这样巧合的事情？这么辛辛苦苦地照顾了三个月，竟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弥勒颔首微微一笑，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长弓格物施主宅心仁厚，慈悲为怀。因果报应，屡试不爽。三个月，不多不少，每日如一，坚持这样，最终守得云开见月明。真是让人唏嘘不已啊。”

逍遥子也感慨地说：“好人有好报，坏人跑不掉。头上三尺有神明，还真是不能不信啊。唉，多行不义必自毙，上天饶过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