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与世隔绝天姥山（下）

四人走进山洞，中央架起了一堆篝火，正冉冉燃烧着，散发着熊熊的火光。篝火边上炙烤着美味的食物，弥散着一股诱人的香气。

羽族族人围着篝火在欢快地手舞足蹈，大声地唱着远古的歌谣。男生仅仅以兽皮为裙遮住下肢，露出强壮的上身。女生以兽皮为衣裳和裙子蔽体。男女脸上都涂抹着绿色和泥色相间的纹路，成人的手臂上还纹着一把紫色弓形的纹身，而小孩身上则没有。

成人们跳着欢快的舞蹈，举着酒杯，大声唱着歌谣。小孩则在火边大口地咬着香喷喷的烤肉。族人把弓箭整齐地靠在墙边，随身只携带一把小骨头匕首，用得是‘铜虎’这种猛兽的骨头制作而成。

洞穴的高处一个石台上，一只梅花鹿被拴住四肢躺在地上哀鸣。一位族人割开梅花鹿的腿上的血管，鹿血瞬时流出，族人用竹筒接着正温热滚烫的鹿血，递给端坐在石凳上的四人。

在中间的是族长长弓逐日，戴着长长的孔雀翎头冠，约莫三十多岁的模样，脸上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庄严和严肃。族长正值壮年，身上肌肉发达，孔武有力。身后背着一把非常精致的檀木弓。其他四人分别是地猎、天箭，玄药和黄童的队长，其中地猎和天箭队长是男性，也都身强体壮，人高马大。玄药队队长是一名女生，慈祥和蔼，像母亲般温柔。黄童队队长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少年。

鹿血是羽族族里的稀罕物，新鲜鹿血可以御寒并且能增强体质提高免疫力。但梅花鹿在森林中很少见，并且聪明敏捷、行动迅速，因此很难捕捉。所以一旦抓捕到一只鹿后，族人会豢养起来。

想要喝的时候，割开血管喝一次。然后等伤口愈合，下一次再割再喝。这样茹毛饮血的残忍，和对麋鹿的不人道，在中原人看来简直是禽兽不如，但是在羽族族人却习以为常，并且以喝到族长赐给的鹿血为荣耀。

这时，长弓昭和其他三人进来，族长见状起身，问：“你们的猎物呢？”

三人指着长弓昭，异口同声地说：“都是这小子捣乱！”

族人听后纷纷哈哈笑着说：“早就说了，带这小子出去打猎，不被猛兽吃了就算谢天谢地了！”

“上次我们那一组带他去也是空手而归。”

“哎，这小子迟早要被淘汰死掉的，跟他爹一样，都是族里的败类，垃圾。”

长弓昭听到族人说到他的父亲时，立马生气地说：“你才是败类！你才是垃圾！”

“长弓昭！”族长一声吼。

长弓昭不说话了，稚嫩的脸上写满了怒气。

族长长弓逐日问：“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长弓昭回答：“十四岁。”

族长长弓逐日又问：“多少岁要参加‘清弱’仪式？”

长弓昭小声地说：“十五岁。”

清弱仪式是羽族所有族人必经的一种仪式。羽族小孩八岁之后开始进入黄童进行训练。六年之后，十四岁开始跟随羽族战士编队外出参加狩猎行动。一年后，十五岁开始举行清弱仪式。

顾名思义，清弱仪式。即清理弱者，族里对黄童队队员举行一次严格的考核，再根据前两年的野外狩猎成绩以及平日表现，决定是否将此孩童留在羽族。

如果通过考核则为其举行成年礼，手臂上纹上紫色的羽族图腾标志—弓，寓意着他（她）成为羽族族人。再根据其突出能力编入天箭、地猎或者玄药队，表示他（她）正式成为一名合格的羽族战士。

倘若黄童队的孩子没有通过清弱仪式的考核，就会被族人残酷地带到偏僻远处，抛弃在这茫茫深山中。生死听天由命。一个还不具备猎杀和自救能力的孩子，如果被抛弃在这危机四伏的大山里，几乎是必死无疑。

羽族本意也是通过这一残酷的考核来督促孩子勤加练习，让他们从小就懂得大自然的法则，优胜劣汰，适者生存。

长弓昭的父亲长弓格物就是因为没有通过清弱仪式，被族人无情地抛弃在森林里，遭致族人的耻笑。长弓昭也因为父亲的缘故，在羽族族内经常被嘲笑，抬不起头来。

十五年前，长弓昭的母亲莲怀着身孕，长弓格物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没有见到就被族人遗弃在山中。族人每谈及此事，对长弓格物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因此族里的人刚刚才会骂长弓昭和他父亲一样都是败类。

即使长弓格物是族长长弓逐日的亲弟弟，也不能享受被赦免的特权。更别说长弓昭了。族规是羽族族人用生命来守卫的，必须恪守。若没有通过考核，一定会被族人遗弃。

长弓逐日恨铁不成钢，生气对长弓昭说：“你还有不到一年就要参加考核了，你看你现在会什么，射箭准么？寻找猎物行么？会治病救人么？整天还这么吊儿郎当，你就在这里坐吃等死吧！”

长弓昭正在气头上，随口说：“死就死！反正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什么破族规，通不过考核就要被遗弃，遗弃就遗弃，我一个人也照样能活下去！”

族长长弓逐日最痛恨不守规矩的族人。此刻听长弓昭这样一说，生气地扬手把竹筒杯子一摔，鹿血洒满地上，族长狠狠地骂道：“你！混账！”

正跳舞的族人一听族长发火了，都安静下来，围着篝火吃肉的小孩也停止咀嚼，惶恐地看着气急败坏的族长。

族长长弓逐日见族人都看着自己，收起了严肃和脾气，叹了几口气，慢条斯理地说：“你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矩吗？”

长弓昭也被族长的怒火吓到了，知道自己出言顶撞族长确实不对。此刻再也不敢犟嘴了，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族长长弓逐日转头看着火堆旁的小孩，说：“你们每天刻苦训练，想必也有同样的疑问，为什么要考核呢？”

火堆边的孩子被族长刚刚的威严震慑地不敢言语，几个胆大的孩子点了点头。

长弓逐日叹了一口气，起身看着背后的后羿大神排位，缓缓说道：“上古时期，后羿大神战败而亡，羽族被迫逃进此山中，尚有一万余人。之后，人数保持固定的数量。可是，三百年前，你们猜猜还剩多少人？”

长弓昭和其他小孩摇了摇头。

族长长弓逐日伸出五个手指，咬牙切齿地说：“只剩下五十人！五十人！这跟亡族有什么两样！”

族长这掷地有声的话语在洞穴中回荡，振聋发聩。族人听后，心里生出一团委屈的愤怒之火，齐声大喊着：羽族！羽族！羽族！

这雄壮激扬、团结一致的声音让羽族的孩童心里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仿佛连篝火的熊熊火苗也被触动，跟着颤栗，摇摆。

长弓昭心头也涌出一阵激动和豪迈之情，但随之而来是悲伤和委屈的情绪，他心有不甘地问：“为什么会只剩下五十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