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告老还乡的冯道台
李知府最近春风得意,自家孙子送到了最有前景的宗门去学习武功,未来定然能成为国家栋梁。
没什么比这光宗耀祖之事更让他开怀了,连带着办公做事都变得轻松许多,找到了十年前的感觉,身子骨都健壮了。
“刘府承,尹家灭门一案,可查有眉目了?”
老知府放下手中的卷宗,询问桌案另一端的府承说道。
“回知府大人,昨日捕头回报,说是已经有了些眉目,可是都不足以定案,还有待明察。”
刘府承略作思考,郑重说道,二人同衙门为官已经十年有余,合作的颇有默契。
“此事先交由捕头来做,你可知……”李知府略有沉吟,欲言又止的样子。
“大人可是要询问玄天道的事情?”刘府承马上猜出了老知府的心思,捋须说道。
李知府怔了怔,摇头笑了笑:“果真是老友面前,容不得半分的隐瞒。”
刘府承嘴角上扬,更加得意:“大人且需安心,那玄天道如今正是鼎盛蓬勃之时,又有军方和神武寺相助,公子在那里安心习武不会有任何事情的。”
李知府闻言安心了许多,他为官清廉,便是连妾侍也没有几个,孙子更是独苗苗。
李硕多年以来从未离开他的身边太远过,如今被送往玄天道已有数月,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啊!”
“大人,大人!”
正在此时,忽见府外衙役呼喊着跑了进来。
“何事大呼小叫!”刘府承皱起眉头,呵斥住那慌里慌张的衙役。
那衙役把气喘匀,指着衙门外大声道:“大人,外面来了一大堆的百姓,其中还夹杂着不少武林中人,都快包围府衙了!”
“什么?!”李知府“扑棱”一下站了起来,面颊抖动:“神策军呢,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管!”
“神策军,神策军和他们在一块儿,帮着维持秩序呢!”
衙役都快哭了,如今府衙被包围,出了什么事,他不死也绝对逃不出责任。
“维持秩序?”刘府承胡子动了动,眸光闪动:“民众聚众闹事,难道不应该驱散才是吗?”
“属下,属下也不知道啊!”
“算了算了,事已至此,快去想办法通知晋国公府,这事情有武林人士参与,已经超出了府衙的管辖范围。”
李知府当了多年的官,早已锻炼出了一颗遇事谨慎的心,他和刘府承对视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心中的怀疑。
这件事情透漏着古怪,背后不知有什么猫腻,已经涉及到了军方,绝对不能让府衙门单独涉险,还是将有关部门全都拖进来为妙。
“是!”那衙役应和一声,有了上官下达命令,瞬间便有了主心骨,赶紧利利索索的去找信鸽了。
“怎么办?”
李知府看了看合作多年的老友,目中尽是谨慎,当官到了他这种年龄,已经快要致士,遇上这档子事实在有些倒霉。
“先开门看看,无论怎样,能拖就拖,最好是将案子甩出去,不用咱们接手,出了事情自然就查不到咱俩身上。”
刘府承眼睛微眯,老谋深算,两个老狐狸抿着嘴唇瞅了瞅对方,尽皆露出怪笑。
赵良民有了神策军的保护,底气越发足了,在王小一的搀扶之下来到府衙门前的鸣冤鼓前,抡起鼓槌“咚咚”敲了起来。
“吱呀”朱红大门打开,一队衙役跑出,带头捕快见门口这么多人,双腿有些打颤,舔了舔嘴唇壮着胆子道:“何人击鼓鸣冤!”
“是草民!”赵良民一脸悲戚,递上状纸。
捕快接过状纸,略微看了一眼之后,没一个子他认识,可想起方才知府大人的交代,还是装作看得懂的样子摇头晃脑沉吟了少许。
“大人,您状纸拿反了。”
王小一张嘴寻思半天,终于决定好心提醒一下,不料那捕快嘴一歪,横眉弄眼态度蛮横。
“老子还不知道拿反了?我天生就这习惯,写字看书都得倒着才行,怎么,不服啊!”
被人抓住痛处当众揭穿,捕快顿时暴躁如雷,他从小没念过书不识字,这是他的痛楚,只要别人一说他就会生气。
被王小一这么一搞,他连胆子都大了,袖子一甩,眼睛一立哼声道:“你们这案子太大了,还涉及到武林人士,府衙管不了,去道台吧!”
说罢,不管三七二十一,带着一队衙役便退回了衙门,顺带着还顺走了人家写好的状纸。
朱红大门“咚”的一声紧紧关闭,留下门口愕然的百姓以及看热闹的王将等神策军。
“办的不错,回头看看帮你和神武寺那边说和说和。”
府衙内,李知府接过捕快递过来的状纸,夸赞那捕快两句,本想赏赐一些银两,可一掏兜,尴尬的撇了撇嘴。
“多谢大人!”
捕快很知趣,谢过之后,麻利的退了下去。
在府衙当差不是一年两年了,自然知道自家大人是个大清官,他是穷人家的孩子,对这种清官带着十足的敬意。
至于李知府说的帮他和神武寺说说这种话,他自动忽略了,他又不傻,自然知道这是大人掩饰尴尬的空话。
神武寺是什么地方,岂是能随便说说就进入的。
被属下怀疑,李知府咂了砸嘴,很是无奈,没办法,谁让家里的钱前一阵子都孝敬了玄天道。
摇了摇头,他低头仔细读起状纸内容,起初眼睛微眯,后来嘴角抻动,到最后呼吸急促,一张满是褶子的老脸涨得通红。
“来人,快来人呐,去把硕儿给我叫回来,就说我突染怪病一病不起,着急见他最后一面!”
……
待到神策军护拥着王小一和赵家父子到了道台府的时候,已经绕着小半个上京城转了一圈,太阳都已经偏西快要落山。
赵良民怀里揽着翻着白眼一动不动脸色铁青的老父,哭得找不着调。
经过几番折腾,赵奉公终于撑不下去,撒手人寰,临死都没闭上眼睛。
他一直在好奇,为什么自己出了事口吐白沫,他儿子第一反应不是赶快找大夫看病,而是讨回个公道。
奈何他自从吐白沫开始,就已经说不出话,身子乏力动弹不得,只能眼巴巴等死。
乡试结束,冯道台没过几天安生日子便摊上了这种一看就有猫腻的案子,咬牙骂了李知府这个将包袱甩给他的老家伙。
他紧紧盯着状纸,手指颤抖的不停敲打着案牍,最终咬了咬牙。
“算了,活了一大把年纪,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呢,早两天晚两天还不都一样,总比晚节不保要强!”
冯道台执起毛笔舔饱墨水,洋洋洒洒一部高老奏折写下,而后悲叹怅然又放松的吐出一口气。
他已经看出来了,自从玄天道出现以来,上京城便开始风起云涌,如此多事之秋,他这么大的年龄实在不适合呆下去,还是明哲保身重要。
“来人,将此奏折送到内阁。”
说罢,冯道台拿起加急的公章,在奏折正面盖上字样,不顾众同僚复杂的目光,独自向内院走去。
他得去收拾东西,最好能立刻就告老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