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进城
苏巧然从座位上站起,掀开车帘,站到了马车外,她紫衣紫裤,瘦长马尾辫随风轻扬,杏眼含怒注视着滥用职权企图冤枉好人的神策军小旗长。
“大胆,这是我们小旗长姜……”
拦路的好色军官眼前一亮,见车中又冒出来的这个女人如此漂亮,虽然年幼了些,但他就好这口,正好这小丫头顶撞小旗长给了他借口,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放过。
要知道,如今帝昊政治清明,就算他是军官,也不能堂而皇之的强抢民女,更何况车上这位看气质,估计有些来头。
好色军官瞪着眼睛哇哇大喊,狗仗人势,话没说完,只觉耳畔一股凉风。
啪!
他捂着脸,愕然的看着满眼惊慌,浑身发抖的小旗长,一时不知发生了何事。
以往不都是向着自己人的吗?
那小旗长此时恨不得一掌将这好色的混蛋打死,要是以往手下这样,他大不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狗娘养的精虫上脑,也不看看车里出来的这位姑奶奶是谁,就敢废话。
你不要命没关系,别扯上我啊!
那小旗长推开几个挡在前面邀功般举着刀的禁卫,两步冲到马车前,“扑腾”跪在地上,连哭带嚎道:“二小姐明察,小的御下不严,竟出现这样的军中败类,实乃我神策军中不幸,来人,将这几个厮拿下,各杖五十军棍,削去军籍,发落边关!”
好色军官傻了,打死他也没想到不过是说了一句话,竟然引来这等麻烦。
五十军棍,听起来好像不多,可这是军法,不比朝堂,就算是县衙审案的棍棒,五十回合下来都能要了一条人命,何况是军队。
神策军虽说已经腐朽,不过军法还在,那军棍可是轮着圈的打,一棍把人撅上天,中间要是掉下来,行刑之人是要受罚的,故而没人敢放水。
五十棍下来,就他这小身板,活下来也是终身残疾,更别说发配边关,要是真被发配过去,准会被当成军前冲锋的炮灰,被阵前战马踩成肉泥!
“姜小旗,属下不服,我到底犯了何等大错,竟然要受到这么重的刑法,今日你不说清楚,我哥不会放过你!”
与其一同守着城门,张牙舞爪的几个禁卫此时亦是哭丧着脸哇哇求饶,这姓王的还有些来头,他们几个不过是大头兵,往日狐假虎威惯了,没想到如今竟然惹了大祸。
姜小旗冷冷一笑:“你哥?就算你爹王千户来了也没用,这位可是晋国公府二小姐,当今皇上亲自册封的山南郡主,你竟然敢阻拦銮驾,还刀兵相向,口出狂言,没直接砍了你已经算是轻饶,来人,马上执行!”
“什么!”
王姓好色军官跌倒在地,悲凄的眼中还哪有一点愤恨,全是后悔,队伍中冲出几个禁卫,面带怜悯的将几人铠甲扒掉,架到空地就要当着苏巧然的面行刑。
那好色军官不知哪里来的劲,猛地挣开束缚,连滚带爬到马车旁,“砰砰”磕头不停,嘴上哀嚎:“小姐饶命,属下知错,属下上有老下有小,还不能死啊!小姐饶命!”
“还瞅什么,将这厮拖走,别在这里污了二小姐的眼!”姜小旗冷哼一声,义正言辞喝道。
众士兵哪里敢抗命,虽有些兔死狐悲之感,却也只好上前将王姓好色军官拖走。
执行军法的将官两两一组,不顾几人狼哭鬼嚎求饶,先是一棍敲在背上将人放倒,而后从胸前插入将人挑飞上天。
只见那几人飞出数丈高,在天上转好几个圈,随后“噼里啪啦”棍棍入肉,鲜血很快从口中喷出,溅得漫天满野。
姜小旗瞪着怒目观刑,身子依旧跪在马车前,偷眼瞧着苏巧然的神色。
苏巧然脸色有些白,秀眉微蹙,却仍抿着嘴不说话,毕竟是晋国公府二小姐,身份使然,自有威严,虽然平日里绕在陆白身边惟命是从一副乖宝宝的样子,但那也是她看得上陆白的缘故。
如此血腥残暴的法场苏巧然并没有见过,她不过才十二岁,难免娇躯有些发软,却仍旧咬着牙不闻不问。
这不由得让姜小旗暗呼失策,事实上他又哪里真舍得手下受苦,就等着眼前这位二小姐于心不忍,发话从轻发落呢。
这个王姓好色家伙虽然人不怎么样,但是救下来总能卖他爹个人情,不想这苏巧然果然不愧是晋国公府的二小姐,虎父无犬女,竟真的眼巴巴瞅着执行。
苏巧然为了自己的威严不愿知声,倒是随行的展家众女子尽皆俏脸苍白,于心不忍,纷纷将目光望向端坐车上的展云。
展云轻抿红唇,她乃是前任尚书之女,要说世面肯定是见过,不过如此血腥还是头一遭。
女人毕竟心是软的,虽然她做了好多年山贼,但是杀人不过头点地,况且这人虽然动手动脚,却也没把她怎么样。
如此想着,当下心中不忍,再联想起之前这人呼喊的家中老少,不由想起展家的遭遇。
陆白脸色平静,眸若湖面,饶有兴趣的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事情,心里寻思着,若是能有些花生打打牙祭会更好些。
那些人虽然看似打得十分惨烈,可只有拥有心眼的他才知道,这仍旧是花花样子。
他通过挨揍的几人经脉中内力走向就知道,这五十棍全打完,虽然也会痛不欲生,却不会真的出个好歹。
感受到展云轻咬朱唇,望着自己的恳求目光,摇了摇头。难怪老道士会在道藏杂记中专门记载这么一段话,“女人就是女人,无论外表多么强硬,终归生着一颗棉花做的心。”
“乖徒儿,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吧,不然你爹和你娘怕是要着急了。”
他并没有为这几个人求情,这些人常年在上京城门口值班,如此作为定然不是第一次,说不定祸害过多少人家的闺女,就算打死也不为过。
姜小旗听了陆白的话,心下凛然,他早注意到了这个人,二小姐都已经下了马车,他还老神在在坐在里面,明显身份不一般,没想到竟然是二小姐的师父。
这是怎么回事,二小姐什么时候有一个差不多大的师父?
不会是失踪期间从哪里拐来的豪门少爷吧!这么说,这位有可能会成为驸马爷?不管怎么说,反正得罪不起。
“好,展云姐姐,走吧。”
苏巧然稚嫩的娃娃脸一片苍白,没什么心情和陆白贫嘴,招呼展云一声,便欲钻回马车,却是脚下微软,陆白早有准备,伸手扶着苏巧然的两腋,动作轻柔,小丫头稚嫩的俏脸立刻攀上一层红晕,没有反抗。
凤丫苍白小脸转红,早在刚刚行刑之时她便害怕躲在车里,此时见二人光天化日,搂搂抱抱,别过头去嘴里嘀嘀咕咕骂一句奸夫****,被苏巧然横了一眼,气呼呼颇为可爱。
姜小旗头低得快要趴在地上,哪里敢看。
展云见劝说没什么作用,心中微微有些责怪陆白心冷,却也并未多言,前方的路早已经敞开,她赶着马车进入城门,众展家女子哪里愿意多呆半刻,赶快随车而行。
待众人全部进了城,跪在一旁的姜小旗才松了一口气,抬头瞧着远去的马车,暗暗寻思着此次事件,忽然想起之前苏巧然称呼那赶车女子的名字为“展云”,眸中闪过一道精芒。
展云?
展云。
莫非是……
“来人,快去将四年前展家案件通缉的那些画像翻出来!”姜小旗站起身,身子微颤,觉得他立功的机会就要来了。
“是!”手下将官领命,眼神闪烁:“姜小旗,王朗将他们?”
“受着吧,也好让他长点记性!”姜小旗冷着脸,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