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二章 忍了
从青鸾的肩头望过去,四个乞丐已经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脸‘色’灰黑,显然是中毒身亡了,就像那几个被自己刺伤的凶徒一模一样。。:。
一把砍刀就断在兰月儿的脚前,鲜血浸湿了她的雪白绣鞋。眼前的一切既血腥又离奇,让这个为了心上人不惜牺牲自己‘性’命的天真少‘女’也变得茫然失措起来。
周围几乎所有的人都一样茫然和恐惧,望着满地的死尸,就算心智再坚强的人也都把头别了过去,不敢看这人间修罗场。
躲在人群中的风大虾也是一脸‘迷’惘,甚至忘了他手中尚掐着半截竹竿,而竹竿的另一半正‘插’在一个乞丐的‘胸’口。
只是他惊诧的该是--谁打出石子点了那四个凶徒的‘穴’道,让那半截竹竿毫无悬念地刺进其中一人的心脏?又让其余凶徒不得不咽下嘴里的毒‘药’,自杀身亡?
常威只远远望到了那素衣少‘女’隐入缨子胡同的最后一道身影,那惊鸿丽影速度之快绝非书雪所能达到,想来该是唐锦衣了。
一缕惆怅伴着相思从心底深处油然升起,常威不禁喃喃自语起来。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这才似清醒过来,顿作鸟兽散,就连风大虾也趁‘乱’跑掉了。
眨眼功夫,大街上空‘荡’‘荡’地只剩下常威与青宁三人,还有傻愣愣站在街中央的兰月儿以及几个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尴尬伙计。
常威快步走上前去,将少‘女’拥在怀里。虽然莫名其妙地遭到攻击,可看到少‘女’一颗淳朴可爱的心也算有所得了。
少‘女’顿时满脸红晕,手足无措,僵在常威怀里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听到宁馨轻轻咳了一声,她才慌忙从常威怀里挣脱开来,跪在宁馨面前,期期艾艾了半天,却是憋出了一句: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全没有方才挥舞菜刀时的勇敢。
宁馨脸‘色’虽然有点惨白,却依旧含笑将兰月儿拉起来:
却不期然望了青鸾一眼。
她已经知道常威要纳兰月儿为妾,也知道常威并不十分在意这个‘女’孩,这反而让她容易接受兰月儿,大概在她眼中,相貌毫不出奇的陆昕才是她的劲敌。
兰月儿一时无法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好事,又羞又喜,却不敢正眼看人,只是诺诺道出自己的感‘激’之情。
常威顺水推舟,兰月儿受宠若惊,甜甜地叫了宁馨一声。
青鸾却只和兰月儿点头示意了一下,就俯下身去查看凶徒的身份死因。
常威心里暗叹了一声,若说处事之圆滑,不再受青龙会条条框框约束的青鸾还比不上小她整整五岁的宁馨,就像她那把明霜剑,剑一出鞘,虽然每有慈悲之心,却总要见血而回。
那十几个乞丐分明抱着必死的决心,显然事先早有周密安排。
青鸾轻声道,经历过招宝镇一战,她多少对军人的气质有了了解。
常威点点头,心思却飞快转动起来:
可除了廖喜和蒋逵,李隆可是没得罪过什么人,究竟是谁‘欲’置自己于死地?甚至不顾锦衣的职位和宁馨尊贵的身份?
刚刚查验了四具尸体,西城兵马司的人就到了,行动如此之快,想来廖喜平素训练有方。
见到近三十具尸体,带队的头领也傻了眼,一面吩咐手下保护现场,一面派人挨家挨户录取口供,又差人飞报上司。
不一会儿,廖喜匆匆而至。听了属下的汇报,他才‘阴’沉着脸走过来,随便一拱手,皮笑‘肉’不笑地道:
廖喜狠狠瞪了常威一眼,却不得不向宁馨施礼:见宁馨梳着牡丹髻,神‘色’便有些惊疑。
宁馨微笑道,廖喜颜‘色’稍霁,却听宁馨续道:
常威暗自好笑,这丫头真能牵强附会啊,这么一说,可够廖喜喝一壶的了。
果然见他额头已渗出汗来,讪讪道:
宁馨脸‘色’一沉。
廖喜明白是宁馨有意刁难,脸‘色’变了数变,最后低声下气地道:
常威道:
其实,出这么大的‘乱’子,已经不是李隆或廖喜所能压得下来的了。
上报给皇上,自然有廖喜的好看,届时常威有的是机会落井下石,没必要非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常威也只是出言讥讽他两句便罢手。
廖喜知道轻重缓急,不与常威争那口舌之利,吩咐自己的得力干将与顺天府的人一同开始查验尸体,他则询问起事情的经过来。
三言两语把事情‘交’待清楚,告诉兰月儿耐心在家中等候喜讯,常威带着青宁两‘女’扬长而去。
松懈下来的宁馨才觉得后怕和恶心,短短的一段回家路,她两次叫停了马车,伏在车辕上大吐,几乎把苦胆都吐了出来。
其实,她不是没伤过人--按照蒋迟的说法,宁馨郡主刑罚之厉,在这些天璜贵胄中都相当有名,只是在她心目当中,下人和人还有一定的差距,而她也是才开始学习如何给予下人适当的尊重。
当一具具尸体像小山一样堆叠在一起的时候,这种震撼绝非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所能承受。
看她亲自查看大‘门’的‘门’闩是否‘插’牢就知道她心中是多么恐惧,落在常威眼里,心头一阵酸楚,竟让自己的‘女’人担惊受怕,李隆在京城‘混’得可真不如意啊!
不过,对头实在是太愚蠢了!想用这些不入流的人物暗算,真是把自己看得太扁了!
就算自己不是常威,好歹也曾在一品楼痛殴过通达的十几条汉子,何况以李隆和宁馨的身份,给主事者安上个谋逆之罪也大有可能。
温言开解了宁馨一番,她的心思才渐渐平静下来,嘱咐青鸾好好照顾她,常威匆忙赶到了长宁侯府,向蒋云竹通报了整件事情。
蒋云竹吃惊,知道不可等闲视之,虽然他立刻排除了他大哥蒋云松是幕后指使的可能,但他还是亲自走了一趟,很快,蒋迟、蒋逵就随他一起回到了长宁侯府。
蒋云竹还是怕暗杀的目标是宁馨,故而想让宁馨入宫暂避:
常威诺诺,心中却并不如何愿意,后宫本多秽恶,再听肖连云嘴里的皇上比荒唐的先帝强不了多少,其实这个常威也是亲身体验过,他可不想宁馨在宫里吃了什么暗亏。
不过对蒋云竹而言,他已经做足了姿态,便说自己‘精’神不济,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年轻人,自己搂着小妾寻欢去了。
见蒋云竹离开,蒋逵脸上顿时浮起一层讥笑:
蒋迟的大笑冲淡了屋里的尴尬,蒋逵是个出‘色’的戏子,他把对李隆的怨愤之情诠释得清清楚楚,蒋迟自然要出来做个和事佬:
听蒋迟也如宁馨一般上纲上线,甚至有过而无不及,常威心里一阵感慨,如果皇上听信了蒋迟的话,宁馨遭暗杀一事则成了肃清朝中异己分子的上好借口,而这就是政治吧!
蒋逵不易为人察觉地偷瞥了蒋迟一眼,目光颇为复杂,既惊讶,又‘艳’羡嫉妒。
蒋迟自出任刑部主事之后,锋芒渐‘露’,此刻已经引起了蒋逵的警觉和重视,原本被认为是个不学无术的膏粱子弟的大哥,竟是深藏不‘露’的少年俊杰。
蒋逵不以为然道。
常威心道,我当然知道蒋遥已命在旦夕,而蒋逵接任西城兵马司对自己更是利远大于弊,不过常威还是装出一副惋惜的模样,道:
蒋迟笑道,只是眼中却倏地闪过一丝异‘色’。
常宽一脸惊讶,可还是依常威之言,让汪秀嫣去了外间。
常威一脸无奈,把晚上遇袭的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常宽吃惊地道,随即摇着脑袋道:
常宽的一下站起,神情紧张地望了房‘门’一眼,看房‘门’紧闭,又听常威说来得秘密,他似乎才放下心来,压低声音道:
常宽脱口而出,神情一松,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狠狠瞪了他一眼:
常威把前因后果仔细叙述一番,又道皇上有旨,让自己不得泄‘露’身份,常宽这才颜‘色’稍霁,笑道:又问袁可立、傅舟子知不知道此事。
常威摇摇头,其实当初他曾犹豫过,究竟先找谁更适合。
傅舟子是纯粹的军人,对政局没有什么影响力,自然先放在一边;而袁可立和常宽两人,照理说袁可立的地位比大哥高,又是自己的老师,理应先与他商量,可毕竟是亲人,就先向大哥揭开李隆身份之秘。
常宽沉‘吟’道:
常威恭维了他一句,笑道:
常宽开了句玩笑:
其实常威心中隐隐察觉到,那些死士或许与冲田有关,在冲田一战中,常威就见识过倭人视死如归的疯狂,再说倭人本就与汉人相貌别无二致,而他们从头到尾更是没说过一句汉话。
只是与冲田有仇的乃是常威、傅舟子,为何找到李隆头上,这个事件的关键之处常威还无法解释,只好把怀疑留在心底。
常宽眉头一蹙诧异道,思索了一会儿,他正‘色’道:
随即脸‘色’‘阴’沉下来,指头下意识地弹着桌面,半晌才道:
他缓了口气,接着道:
常宽闻言斩钉截铁地道:
他叹了口气:
或许是见常威神‘色’有些异常,他放缓了语气:
常威颇为失望地呢喃道,本来是想从大哥这儿寻求帮助,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结局。
可大哥的话也不无道理,况且他和袁可立是自己在朝中最有力的奥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眼下还干不得。
眼下只能忍了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