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无为有处有还无

李弃歌等人本以为邓无期会在当天晚间就回到礼部侍郎府,没想到邓无期与霍叔长谈了一夜,跟着又切磋了家传的指法,如此一来,当邓无期来到礼部侍郎府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上午了。

当邓无期推开礼部侍郎府大门之时,正看见李弃歌与鉴空在前院切磋武艺。荆天留、楚卿恒和邓夜菡三人正在一旁观瞧,邓无期看到这情景,先是一愣,随即会心一笑,走到自己妹妹身旁,也跟着观看起来。

邓夜菡看到是邓无期回来,小声问道:“见到故人了?”

“算是见到了吧。”邓无期说道,“说了很多往事。”

“那岂不是很好?总好过每天为了那件事发愁。”

“可是前因后果尚不清楚。”

“以后怎么办?”邓夜菡问道,“下一步你怎么打算的?”

邓无期没有直接回应,而是冲着院中的李弃歌一努嘴,说道:“恐怕要着落在他身上了。”

此时,院中二人正斗的难解难分。

因为比武切磋是点到为止,所以李弃歌只是向尹天青借了一把未开锋的文人之剑,连剑柄上的红色剑穗都未曾取下,鉴空也只是使掌法和拳法,空手与他过招,并未使用他的镔铁佛珠。

这二人此番较量又与上次不同,上次有些动怒的成分,下手不容情面,招招都力求克敌制胜;此次切磋却是互相试探虚实,心中又没什么牵挂和怒气,因此二人的招式使的是随性挥洒,收放自如。

正是:一个使剑作舞,剑招凌厉,起风声飒飒,恰如九天仙人降法;一个拳掌翻飞,内功精纯,引万钧之势,好似西天佛祖降魔。

加上二人有意将浑身精妙之术展示出来,这一场比武不仅二人斗得是酣畅淋漓,一旁看得人更是觉得爽快。斗到一百招左右,鉴空一掌直接拍向李弃歌胸口,李弃歌便举剑抵挡。

哪知鉴空掌力凝聚于一处,力道刚猛,那把剑又不似他的“剖胆”一般锋利坚韧,这一章拍在剑身之上,直接将剑身从中间拍断,不过倒是抵消了鉴空的九成力道。只是他余力不消,剩下的一分力道便打在了李弃歌胸口之上。

常言道:“强弩之末,难穿鲁缟。”这残余的一分力道,李弃歌本来是可以轻松化解的,只是他平日对敌之时兵刃都是占了极大便宜的,以那“剖胆”之威,哪有人能将之毁坏?此时忽然手中剑断,一时间竟忘了退步卸力,给这一成力道打在胸口,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推了一下,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见对方倒地,鉴空便不再出招,也后退了半步,双手合什作了一礼,说道:“阿弥陀佛,虽然有些取巧,但还是小僧胜了。”

“是是是……”李弃歌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不耐烦的说:“是你赢了,唉!”

鉴空见李弃歌似乎不太服气,笑道:“不过说句老实话,李二少你的剑法当真神鬼莫测。不知尊师是何人?”

“嘿嘿。”李弃歌得意的一笑,“说起这件事来,我可就得难你一难了,不如你来猜一猜如何?”

“也不甚难。”鉴空捏着下巴想了想,说道:“小僧此前唯一交过手的就是家师和那小道士太虚了,家师的功夫自然是登峰造极,那小道士的拂尘功夫也很颇得龙虎山神韵,但是与你的剑招一比,却也是不分伯仲。”

“所以呢?”

“阿弥陀佛,所以小僧觉得二少你的剑法,应该是得自青莲居士、李太白的真传。”

“中!”李弃歌仰头一笑,说道:“可惜我现在还是太依赖那把宝剑了。”

“李兄弟也不用自责。咳咳……”荆天留听到李弃歌的话,走过来说道,“神兵宝剑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你想想楚兄的‘碧血丹青图’,若是没了那图,他岂不是任人宰割?”

“哎!这叫什么话!”楚卿恒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我虽然擅使那图,但也不代表我丝毫不会别的功夫啊!什么叫任人宰割!?”

鉴空此时抬头看了看天,说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快午时了吧?怎么了?”李弃歌回答道。

“哦,那小僧得先告辞了!”鉴空说道,“我与师兄约定了,今日午时在大明宫碰头,一起进宫免圣。”

“既然如此,那小师父你就先去吧。”李弃歌说道,“过几日从龙大选,你我还会再见的。”

“正是!小僧告辞!”鉴空又行了一个佛礼,转身离府,朝皇城方向而去。

见到鉴空离开,众人便也不在前院逗留,各自往房间方向走去。

邓无期看众人散了,悄悄地拉着李弃歌来到一旁,问道:“弃歌,你和李太白前辈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么?”

“自然是有的。”李弃歌说道。

邓无期听后,眼前顿时一亮,又接着问道:“哦?大概在何时?”

李弃歌回忆了一会儿,说道:“唔……现在是正月末,那就大概是一个月后吧,师父他让我三月去洛阳寻他。”

“那好!到时候我与你同去。”

“啊?!”李弃歌有些好奇,“为什么?你有事找我师父?”

“嗯,有些疑惑需要青莲居士解答……”

“那好吧,不过……夜菡妹子怎么办?要与我们同去么?”

“那看她自己怎么选了。”

李弃歌点了点头,便也转身回房而去。

邓无期看着李弃歌的背影,低声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霍叔说的那件事到底有还是没有……”

众人歇息到午时过后,荆天留从自己房中走出来,本打算独自一人,悄无声息地将那两只玉狮子送到李林甫府上,可是又怕自己一个人去不识得路,思前想后,还是打算请求尹天青,想让他找个家仆,帮自己赶车引路。

尹天青正在给李弃歌讲述当年李白在京城的事迹,诸多奇闻异事听的李弃歌如痴如醉,就在此时,荆天留推门而入,看到李弃歌也在,先是一愣,跟着冲李弃歌笑了笑。随后转向尹天青,一揖说道:“晚辈有一事相求,想请尹大人帮个小忙。”

“荆少爷你太客气了,有什么事儿,跟老夫说就是了。”尹天青抚着胡须笑道,“弃歌的朋友就是老夫的子侄,无须多礼。”

荆天留当即将自己的事情说了,如此简单的要求尹天青哪有不答应的道理?立即走出房门,安排人帮荆天留赶车和带路。

见尹天青出去后,李弃歌问荆天留道:“荆兄,你打算独自一人去拜访李相爷么?”

“嗯,这种事人太多了反而失礼。”荆天留说道。

“那……”李弃歌的眼珠转了转,说道:“我与你同去吧!正好我想见识见识,咱们大唐这位权倾朝野的李林甫、李相爷是个什么模样。”

“也好。咳咳……”荆天留点了点头说道。

过不多时,尹天青便安排了一位家仆,为二人驾车引路,李弃歌与荆天留坐在马车前,车上放着那两口大箱子,慢慢悠悠地往李林甫府上驶去。

长安城各大官员居住的府邸大多在同一区域,尹天青身为礼部侍郎,也是极为重要的朝廷官员,故而尹府距离相府只有一条街的距离,若不是玉狮子太过沉重,非用马车载去不可,李弃歌和荆天留即使是步行过去,怕是也用不了多久。

当朝第一权臣李林甫,如今兼领安西大都护、朔方节度使、单于副大都护。其地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府邸自然也是极尽气派之能事。当李弃歌和荆天留站在相府门前之时,看着那气派的府邸,均是瞠目结舌。

良久,李弃歌才反应过来,轻轻的说了句:“和这间府邸一比,尹叔叔的礼部侍郎府简直就是茅屋……”

“咳咳……我们还是先递上拜帖吧。”荆天留收回惊讶的目光,下车并走到相府前,拍了拍朱红色的大门。

“谁啊?”门从内侧被打开了一条缝隙,一个相府家仆在里面问道。虽然只露出了半张脸,但是那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慢之气,隔着门都能闻出来。

好在荆天留修养甚佳,隔着门缝说明了来意,并递上了拜帖。那家仆这才开了府门,斜歪着肩膀走出来,将拜帖往地上一扔,说道:“我们相爷公务繁忙,今天没空理你,过几天再来吧!”说完,转身就要回去。

李弃歌眉头一皱,心道:“这家奴也太过无礼了,他区区一个下人竟也如此傲慢?李林甫本人该是什么样子?”

他微怒之下,便想小施惩戒。于是双手在车上一按,借力跃到那家仆身后,正挡在对方回府中的退路上。

那家仆见到有人挡路,心中也是忿忿不已,抱着臂膀说道:“会两手庄稼功夫就了不起了?”说完还翻了个白眼,“有本事你就动我一指头试试?”

“好啊!”李弃歌笑道,随后使出擒拿手法,眨眼之间便将那家仆重重的摔在地上。那家仆刚喊出一声“哎呦”,骂声还没出口,李弃歌已经一脚踩在他的手背上,足尖使力一捻,那家仆的手指登时断了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