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平息风波

了然大师拼力接了曾梓图的一掌,身子一晃,往后退出一步。还没站稳,鲜子汤的掌又到了。了然大师来不及闪躲,只得又硬接了一掌,这一次身子往后退出两三步方才站住。鲜子汤跟了然大师对了一掌,身子也往后退出五六尺才勉强站住。曾梓图虽然得手,却也吃了一惊,没想到了然大师中了他的毒,还能有如此功力。

了然大师手捂胸口,眉头紧皱,胸中早已是气血翻涌,只是勉强忍住,不让自己喷出血来。曾梓图看出了然大师已经受了很重的内伤,只是表面还在硬撑,不由得心中暗喜,再次发动攻击。鲜子汤也趁机跟上,只想联手再一击便能把老和尚击毙。了然大师伤得很重,此刻已经没有还手的能力,只得无奈地闭上眼睛。

这时候吴秋遇已经靠近,见蒙面人和鲜子汤又来攻击了然大师,急忙提气在手,猛然打出一记“驱伏双鬼”。这是降魔十三式中的第八招,两掌平推,可以各打一人。曾梓图和鲜子汤听到风声,已经来不及收身,只得改变手掌的方向,各去接了一掌。吴秋遇是站定身形,从容打出的一掌。而曾梓图和鲜子汤则是在袭击了然大师的时候半路改道,勉强迎接一掌,自然吃亏。尤其是鲜子汤,刚才被戒缘大师制住几处穴道,反应有些迟钝,两掌被吴秋遇的掌力撞到,身子歪斜着摔了出去。曾梓图的情况稍好,就势身子一翻,向旁边飘落出去。

吴秋遇抢步上前,挡在了然大师的身前,警惕地盯着曾梓图和鲜子汤。这时本庆也已经爬起来,帮着本空将曾可以逼退几步,也赶紧回到方丈的身边。

其他人的争斗还在继续。铁秋声已经把狼山六兄弟全都制住,正在给胡大夫和陈康帮忙。时秋风也再度追上了蒙昆和天山恶鬼,直要拿他们抵命。

西侧的棋局那边已经有了结果。昆仑叟盯着棋盘沉思了良久,忽然摇了摇头,叹气道:“唉,没救了。大师高明,老朽认输了。”无涯大师微笑道:“承让承让。”然后就见两个人同时收手。那方棋盘顿时没了托举,连同棋子一同掉落在地上。除了西秦巧子常青羽以外,围观的众人都不禁惊呼了出来。原来,卸力之后,那三尺见方的平面竟然只是一张软布,刚才全靠两个人的内力支撑,竟能平得像一块木板一样。

昆仑叟抱拳拱手,无涯大师合十还礼,两个人笑呵呵地一同起身,表情都是无比轻松。见颜震北父女和衡山派的文开山等人仍在发呆,西秦巧子不无得意地说道:“烦请众位帮常某分拾一下棋子。有劳了。”众人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纷纷蹲下帮他捡拾棋子,并一枚一枚放入两个细袋之中。颜秀清拿着那块刚才充作棋盘的软布,仍然无比好奇地看了看,才交给常青羽。常青羽笑道:“出门不便带东西,棋盘简陋,让众位见笑了。”众人无不称奇,也更加钦佩这位西秦巧子。

昆仑叟说:“青羽兄弟,这里没有咱们的事了。你还要留下来看热闹吗?”常青羽笑道:“今日难得旁观昆仑兄与无涯大师这样的高僧对弈一局,小弟已经满足。昆仑叟要走,小弟当然陪着。”“无涯大师,今日幸会。改日咱们有缘再见。我们先告辞了。”昆仑叟和西秦巧子辞别无涯大师,也与围观众人简单打了招呼,转身离去。

无涯大师目送二人走远,转身往了然大师那边走去。颜震北父女和衡山派的文开山等人不愿加入众人的争斗,便继续留在远处闲聊刚才的棋局。

鲜子汤在达摩洞外面就被吴秋遇在肋下打了一掌,如今又受损伤,站起来之后,不敢再上前跟吴秋遇正面冲突。曾梓图见吴秋遇挡在了然大师前面,也不禁心中犹豫要不要继续出手。

这时,无涯大师走了过来,看了看眼前的形势,知道一时打不起来。他忽然发觉了然大师似是受了很重的内伤,便径直走到了然大师的身边,开口说道:“大师请坐,我帮你推拿几把。”了然大师忍痛点了点头,本庆扶他慢慢坐下。无涯大师便坐在了然大师的身后,两手推在他背上为他运功疗伤。

曾梓图见无涯大师也来了,不禁心中一凉,知道大势已去,但还是有些不甘心,于是悄悄给鲜子汤使了个眼色。鲜子汤心领神会,便探手往袖中摸去。曾梓图怕吴秋遇或本庆和尚发觉,便故意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出几步。吴秋遇和本庆的目光果然被他吸引,一时没有留有鲜子汤的动作。

小灵子看到无涯大师也来帮忙,心里踏实了不少,也高高兴兴地走了过来。他刚到吴秋遇的身边,就瞥见鲜子汤手上捏着几枚钢针正要打出,赶紧惊叫道:“当心他有暗器!”鲜子汤一惊,出手便把两枚钢针向吴秋遇背后打去。小灵子用身体往吴秋遇身后一挡。两枚钢针都扎在她的胸前。鲜子汤见没有打中吴秋遇,小灵子仍然挡在那里,也来不及再偷袭吴秋遇第二下,又摸出几枚钢针,准备往无涯大师和了然大师那边打去。

忽然传来一声冷喝:“不要脸!”鲜子汤匆忙把手里的钢针打了出去,忽见一个庞然大物直向自己砸来。他慌忙躲闪,可还是被那个东西砸到,一起倒落在地上。众人这才看清,砸中鲜子汤的是一个人。曾梓图见了,大吃一惊,那个人正是他派去藏经阁放火的孔杰。刚才说话的那个人,正是吴秋遇的师父——神医济苍生。丁不二站在他的身后。

两枚钢针并没有打到了然和无涯大师,而是被本庆挡掉。吴秋遇转身抱着小灵子,呼叫道:“灵儿,你怎么样?”身在远处的曾婉儿听到吴秋遇的呼喊,马上认出是他,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

曾梓图见吴秋遇已无心防护,机会难得,便趁乱再去偷袭了然大师。济苍生早看出他的意图,已经抢步上前,迎面打出一记“破除迷雾”。这是降魔十三式中的第九招,威力可能不如别的招式大,但是使起来最为灵便。曾梓图吓了一跳,急忙向后退闪。济苍生又使出一记威力巨大的“开山惊魔”,这一次是打向曾可以。曾梓图大惊,急忙飞身扑过去,将曾可以推开,自己却受了一掌。好在济苍生这一掌只是想警告曾可以不要再打,因此只用了两成功力。

曾可以踉跄出几步,站定身形,见曾梓图为救自己,中掌倒地,赶紧过去扶起他:“爹,你怎么样?”曾婉儿听到曾可以喊爹,这才知道那个蒙面人是曾梓图,赶紧往这边跑了过来。郝青桐等人也急忙跟随。

小灵子在吴秋遇怀中“哎呦”了一声,挣扎着想起来,却觉得胸前疼痛。吴秋遇赶紧把她搂住:“灵儿,先不要动。我看看伤到哪里了。”小灵子抓住吴秋遇的手,忍痛说道:“我不要紧。先把眼前的事情了结了再说。你扶我起来。”吴秋遇扶着小灵子慢慢站直了。小灵子闭着眼睛喘了几口,忍着疼痛大声喊道:“你们的盟主都不打了,你们还不停下来!”

济苍生迈步上前,要伸手揭掉曾梓图的面纱。曾可以拉开架势要挡。曾梓图知道大势已去,冲着曾可以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动手,自己把面纱解了下来。“果然是你!”济苍生似乎在意料之中。他冷眼看着曾梓图:“你还打不打?若还想打,我可以陪着你们。”曾梓图微微摇了摇头,扭头看着曾可以。曾可以叹了一口气,转身对众人说道:“大家停手!”众人闻声,纷纷停了下来。有的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只顾弯着腰大口喘气。两个老怪和裘如龙等人都停了手,来到曾可以的身边。

少林寺一方的人也各自归队。只有了改仍然在跟胡大宁交手,看样子已经占了上风。时秋风仍然追着蒙昆和天山恶鬼二人,不肯放过。在众人眼里,他们都是无关紧要之人,虽然觉得惊讶,倒也都没放在心上。铁秋声制服了狼山六兄弟,往这边看来,见时秋风并没有吃亏,也就没有急着过来帮忙。

蒙昆大声喊道:“人家都已经停手了,你怎么还纠缠不清?”时秋风说:“我杀你们与少林寺的事无关。”蒙昆无奈,虽然知道打不过,也只得继续跟她周旋。天山恶鬼有意逃走,但每次都被时秋风追上,用弯刀逼了回来。天山恶鬼又急又气:“你疯了吗?干吗非要缠着老子?”

时秋风又使了几招,突然将右手的弯刀反向一削,正削中天山恶鬼拿刀的手腕。天山恶鬼手里的弯刀脱了手,捂着左腕嚎叫起来。时秋风身形一转,将左手的弯刀架在天山恶鬼的脖子上,右手只一招又将蒙昆制住。蒙昆战战兢兢地低头看着顶住自己胸膛的刀尖,赶紧把手里的铁杖丢下,哀求道:“女侠饶命,我认输了。”时秋风哼了一声:“我可不是为了跟你论输赢。你们杀人偿命,今日休想活着离开这里。”天山恶鬼忍痛尖叫道:“我们几时得罪过你了?凭什么非要害我们性命?”时秋风没有搭理他,而是扭头对铁秋声说道:“铁大哥,杀害纪姑娘的凶手找到了,就是他们。”天山恶鬼不免心中一惊,大约知道她为了什么事。

铁秋声眼睛一睁,快步走了过来。时秋风将两手的弯刀同时往下压了压,喝问道:“你们谁来交代?说得清楚的,可以让你多活一会。”蒙昆紧张地喘息着,颤声说道:“我,我说,我说。”铁秋声两眼紧紧盯着蒙昆,攥着拳头冷冷说道:“你最好说实话。”蒙昆说:“我一定说实话,一定说实话。”天山恶鬼眼看大难临头,尖声叫道:“蒙昆,这么多英雄在这,他们不敢杀人!你可不要信口胡说!”时秋风收回顶在蒙昆胸前的弯刀,一脚踢在天山恶鬼的腿弯上,压他跪了下去,弯刀仍然架在他的脖子上:“你住口!”蒙昆吓得竟然也跟着跪了下去。这时有些人围了过来,当然不是为了救人,只是为了看热闹,其中就有丁不二。吴秋遇扶着小灵子也走了过来。

蒙昆自知罪过比天山恶鬼小,一心为了保命,便把当年天山恶鬼杀害纪明月的事如实说了出来,并说:“这都是他一个人干的,跟我可没有半点关系!”铁秋声一把掐住天山恶鬼的脖子,恨恨地问道:“明月天生善良,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杀害她?”天山恶鬼自知无法辩驳,索性闭上了眼睛。蒙昆说:“当年我们在清水河边埋伏,本想偷袭无涯大师,没想到被明月姑娘撞见了。她失口叫了一声,惊动了老和尚,我们才没有得手。”众人一听,不禁扭头看了无涯大师一眼,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档子事。无涯大师仍然在给了然大师疗伤,也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蒙昆继续说道:“天山恶鬼气不过,就去追杀她。当然,我也去了。不过,我可没有动手,都是他干的,是他亲手杀害了明月姑娘!”

铁秋声掐着天山恶鬼的脖子:“你还有何话说?”天山恶鬼恨恨地瞪了蒙昆一眼,喉咙里勉强挤出几个字:“蒙昆,你也别想摘干净!当时咱们两个可是一起的,你还看上了那个小美人。”铁秋声暂且放开天山恶鬼,回头怒视着蒙昆。时秋风也往蒙昆那边看去。天山恶鬼趁他们不注意,忽然身子一斜,从时秋风的弯刀下脱离,便要起身逃走。时秋风马上惊觉,挥手就是一刀,先是砍在了天山恶鬼的肋下,紧接着又补了一刀,在天山恶鬼的脖子上切出一刀深深的口子。天山恶鬼只在挨第一刀时惨叫了一声,后面哼都没哼出来,便扑倒在地,死于非命。

蒙昆见铁秋声怒冲冲瞪着自己,时秋风也拿着刀向自己走来,吓得浑身瑟瑟发抖,赶紧辩解道:“我说的都是真的!都是他一个人干的,是他亲手害死了明月姑娘!他是恨我说出实情,所以故意陷害我!明月姑娘的事,真的跟我无关哪!哦,对了,马铁腿也可以作证!他应该就在嵩山!不信你们可以去问他!”小灵子卸去伪装,上前说道:“时姐姐,你在少林寺的菜园见过马铁腿,他确实是这样说的。这个人虽然可恨,但是罪不至死,你们就饶他一条狗命吧。”蒙昆没想到小灵子会为自己求情,趴在地上就磕头:“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时秋风在蒙昆身上蹭去刀上的血迹,对铁秋声说道:“铁大哥,杀害明月姑娘的元凶已死,这个人算是个帮凶,怎么处置你看着办吧。”说着把两把弯刀都收回鞘里。铁秋声一脚将蒙昆踢翻出去,仰天说道:“明月,杀害你的凶手已经找到了。时姑娘已经帮你报了仇!希望你在天之灵能够安息!”蒙昆慢慢爬起来,看看铁秋声和时秋风都无心再打理他,知道自己死不了了。他冲着小灵子作了几个揖,然后一转身,跌跌撞撞地仓皇跑掉了。

时秋风对铁秋声说:“铁大哥,明月姑娘的仇我已经替你报了。这里没有我的事了。我走了,你多保重。”铁秋声心中感激,却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时秋风转身走开。这时花庆春走了过来,开口叫道:“时姑娘,请留步。”时秋风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花庆春解释道:“哦,你忘了?刚才那位大师说,希望我们稍稍留一下,他好像找我们有话说。”时秋风这才想起,刚才戒缘大师确实说过,便一个人站在那里。铁秋声这才走上前去,轻声说道:“时姑娘,今天的事,多谢你。”时秋风只看了他一眼,便迅速低下头去,小声说道:“我只希望你打开心结。不想看到你一直那么痛苦。”铁秋声稍稍愣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众人闲着无事,便都看着无涯大师给了然大师运功疗伤。只有了改和尚和胡大宁仍然打在一起,眼看胡大宁已经招架不住了。赐熊双怪有意去帮忙,被白鹿司好言劝住。

经过无涯大师的运功推拿,了然大师的情况好多了。他回头道了谢,让本庆扶着他站起来,看到了改和尚仍在跟胡大宁争斗,便高声说道:“了改住手。”了改和尚听到方丈发话,只得暂且放过胡大宁,走了回来。胡大宁也气喘吁吁地走到曾梓图的身边。

了然大师往前走出两步,对众人说道:“众位施主,能否再听老衲说几句话?”众人吩咐围了过来。陈康看到卸了伪装的小灵子和吴秋遇,笑呵呵说道:“怎么每次看到你们都不一样?”小灵子微微笑了一下,忽然胸前疼痛,不禁一皱眉,没有说话。陈康惊讶地看着吴秋遇:“她怎么了?”吴秋遇说:“受伤了。”

了然大师对众人说道:“大家纷纷来此,看样子是都听到了同样的消息。可是谁能告诉老衲,这消息究竟从何而来?”众人听了,面面相觑,相互一问,结果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有人已经隐隐觉得其中可能真的另有蹊跷。

了然大师继续说道:“有人说,《至尊遗帖》是散游僧留下的至高无上的武功秘笈。这个老衲要说,散游僧是当过武林至尊不假,不过大家应该知道,每一届争夺武林至尊的高手都不在少数,但是武林至尊只能有一位。有时候输赢只在一两招之间,有时候还会有意外。那些没有当上的,武功未必就比当上武林至尊的武功差多少。不知大家以为如何?”这时有人大声说道:“大师说得对!武林至尊的武功,未必就是最高的。”众人回头一看,见说话的是花庆春,当然能够理解江南花家说这个话的底气。

了然大师继续说:“谁的武功就能说是至高无上了?如果认为前任武林至尊散游僧的武功是至高无上,那么翁求和也是武林至尊,他的武功应该也是至高无上,又怎会把散游僧的武功秘笈看得那么重要?还要偷偷藏起来研习?”这时已经有人开始在点头。

了然大师接着说道:“有没有《至尊遗帖》,老衲是个局外人,无法断定。不过老衲以几十年的人格和少林寺千百年的声誉作保,我真的没有见过,甚至以前都没有听说过什么《至尊遗帖》。就算真的有,我想也不会传到老衲的手上。难道众位施主觉得,老衲有那个资格?”众人听了一时无语。

了然大师继续说道:“老衲相信,众位施主远道而来,对少林寺并无恶意,只是误听了江湖传言,才辛苦地跑这一遭。看来必是有人在暗中挑唆,存心要破坏武林的安定,挑起各路英雄与少林的纷争。”人群中忽然有人说道:“害得老子大老远跑一趟,一定要把那个散布消息的人找出来,问清楚。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老子跟他没完!”其他人也纷纷应和。眼看形势逆转,曾梓图不禁皱起眉头。

济苍生抓起孔杰,往众人面前一丢:“这个人试图到少林寺放火,被我抓个正着。你们大伙看看,他是哪一门哪一派的高手啊?”众人纷纷摇头表示不认识。曾可以手下那些人自然也不会傻到出面认帐。陈康上前说道:“这里也有不少从山西来的朋友吧?上个月七月十五,五台山的擂台比武,大家都去看了没有?”那些山西来的人纷纷应道:“去看过,怎么了?你想说什么?”陈康说:“大家还记不记得,那时候在路口就有人散布有关《至尊遗帖》的消息?”“是啊,怎么了?”“在那散布消息的,就是这个人!”陈康说着一指孔杰。忻州吴家刀的大刀头吴槊、雁门杨家枪的传人杨胜祖、吕梁郑家的老二郑威等人分别上前看了看,点头道:“还真是他!”“你这混蛋,为什么要这样做?”

陈康说:“只要咱们严加审问,便能查出他的幕后主使!大家谁有什么高招,尽管说出来,咱们让这厮好好尝尝苦头,便能查出祸乱武林的幕后元凶!”“每人抽他三十鞭子!”“剁他手指!”“挖他的眼睛!”“阉了他!”众人忽然又来了兴致,纷纷响应,倒像是这次来嵩山是为了审问犯人的。此时,曾梓图和曾可以心里非常紧张,只怕孔杰扛不住压力,会把他们供出来。

了然大师听了,摆手说道:“众位施主且安静。这位施主,老衲实在不忍看到你受那些刑罚。你不如实话说了,或可平息众人的愤怒。”孔杰闭着眼睛想了想,把心一横,挣扎着站起来,对众人说道:“各位掌门,各位帮主,我孔杰对不住你们。事到如今,我就实话实说了。这都是我的主意,也是我一手操办的。害大家空跑一趟,是我不对。你们要杀要剐,都是我自找的,我绝无二话!”

狼山六兄弟中的老大彭可通怒吼道:“你为什么要编这个骗老子?”孔杰说:“我早年想投奔少林寺,做个俗家弟子,他们竟然不要我,还说我不像个好人。我气不过,就想着找他们报复一下。我知道自己没本事,只好发动全天下的好汉都来帮忙,就想狠狠给少林寺一个教训。”听到这里,众人又气又恨,纷纷吵嚷。曾梓图闭上眼睛长出了一口气,既赞佩孔杰的忠心护主,也不免有些心疼。胡大宁看了一眼曾梓图,见他并无任何表示,不禁微微一皱眉。

了然大师说:“既然如此,那少林寺就要留这位施主在少林寺住上几年,好好反省。”此言一出,少林寺的众僧以及乡野三奇等人都是一愣。本空和尚嘟囔道:“师父,您还真信他说的?”了然大师示意他不要多言。本空也只得住口。对面的众人却不依不饶:“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是啊!老子咽不下这口气!”他们大老远跑来一趟,什么也没落着,甚至有的还受了伤,如今知道被骗,怎能不气愤。

小灵子上前说道:“他毕竟对少林寺造孽最重,少林寺关他三五年也在情理之中。如果哪位对他有兴趣,几年期满,不妨到这里来接人。到时候要杀要剐,或者是阉了他,你们再看着办就好了。”孔杰扭头瞪了小灵子一眼。小灵子看到了,威胁道:“你是想让他们现在就阉了你?”孔杰马上低下头,不敢再言语。当即有人大声说道:“那请方丈大师说好了?到底要关他几年?到时候我来要人?”了然大师只得说道:“三年为限。三年之后,我们会送这位施主离开少室山。”“好,三年以后我们来要人。咱们走。”

众人喊嚷着,纷纷散去了,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来时的那股气势,一个个垂头丧气。鲜子汤见没人注意他,也悄悄混入人群,趁乱离去了。

看到众人纷纷散去,胡大宁小声对曾梓图说道:“曾公,设法救救孔杰吧。难道真的要让他在这里关闭三年?”曾梓图淡淡说道:“少林寺好歹不会伤害他的性命。三年很快就过去了。”胡大宁稍稍愣了一下,嘴上没有再说什么,心里却有几分失望。

曾可以看到少林寺的人没有阻拦众人离开的意思,也扶着曾梓图转身要走。了改和尚忽然叫道:“胡大宁不能走!”胡大宁心中一惊,停下脚步。时秋风忽然听到胡大宁的名字,不禁愣了一下,扭头往这边看来。

赐熊双煞挺身而出,大声喝道:“你说什么?还要再重新打一场不成?”曾梓图看着胡大宁,欲言又止。胡大宁开口说道:“曾公,承蒙你这些年的信任和照顾。这一次我不能跟你回去了。我背叛少林在先,受些责罚也是罪有应得。你不必为我费心。”他又转头对曾可以说道:“公子,赶紧带人护送曾公回去吧。安然返回蓟州才是最要紧。”说完,便从赐熊双怪的身边挤了过去,并冲他们拱手道别。赐熊双怪愣愣地回头看着曾梓图。曾梓图叹了一口气,略有无奈地说:“咱们走。先离开嵩山再说。”曾可以怕再有新的变故,赶紧带人护送曾梓图赶路。

时秋风抽出弯刀在手,快步向胡大宁走去,上前问道:“你叫胡大宁?认识北冥教的人?”胡大宁不禁愣了一下,停下脚步:“不错,我就是胡大宁,曾经在北冥教待过几年。不过现在……”“是你就好!”时秋风说着便挥刀向胡大宁砍去。在场众人都不禁愣住,不知道这一次时秋风闹的又是哪一出。

了改和尚上前劝道:“女施主,请住手。有话好好说。”时秋风哪里肯听,继续追着胡大宁一路砍杀,看样子是要取胡大宁的性命。了改只得提着禅杖上前阻拦,时秋风便与了改打在一起。铁秋声走到近前劝道:“时姑娘,不能跟少林寺的大师动手。有什么事,大家停下来说清楚。”时秋风此刻什么也听不进去,嘴里喊着:“谁阻挡我杀胡大宁,谁就跟他是一伙。”

吴秋遇和小灵子忽然想起来,那晚在石和尚附近的丐帮营地,北冥教的白虎使金相钟说出当年时仁泰长老的遇害经过。秦全鹤等七人追杀时仁泰,在小河套设下埋伏。胡大宁的女儿不小心撞见此事,在芦苇丛中被害。后来时仁泰以一敌七,与秦全鹤等人僵持,双方的内力都耗损严重。正好胡大宁来找女儿,秦全鹤诬指是时仁泰害死了女孩。胡大宁不明真相,稀里糊涂地被秦全鹤利用,点了时仁泰身上的穴道。秦全鹤趁机害死了时仁泰。

小灵子高声喊道:“时姐姐,我知道你心里的委曲。你先停手,问明真相,自然有人会为你做主!”胡大宁愣愣地看着吴秋遇和小灵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吴秋遇说:“她是当年北冥教时仁泰长老的女儿。”胡大宁马上就明白了,大声说了一句“大师停手”,便扑通一声跪倒在时秋风的旁边。了改大师虚晃一招,后撤了一步。时秋风也停了手,稍稍愣了一下,马上把弯刀架到了胡大宁的脖子上。了改紧张地说道:“施主,不要!”了然大师等一众僧人、乡野三奇、铁秋声、吴秋遇、小灵子、济苍生、花庆春等人也都走了过来。

时秋风怒视着胡大宁,喝问道:“当年你为什么要害死我爹?”胡大宁痛苦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当年我听信了秦长老的谎言,急着查清杀害我女儿的凶手,没想到被他们利用,导致时长老遇害。这些年我一直在自责,我也不能原谅自己。算了,不说那么多了,你要杀就杀吧,就当是让我有机会赎罪。”看着他老老实实跪在地上安心等死,时秋风拿刀的手微微颤抖着,竟一时下不去手:“说,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

胡大宁抬头看了一眼时秋风,说:“当时时长老以一敌七,与秦全鹤等人僵持,双方的内力都耗损严重。正好我找到那里,寻找女儿。秦全鹤说是时长老害死了我的女儿,时长老说不是他。我一时难辩真假。秦全鹤说他们七个都打不过时长老,我根本不用顾忌他们,让我先制住武功最高的时长老,再慢慢询问。我听了他的话,就出手点了时长老身上几处穴道。秦全鹤见状,就过去质问,后来就看到时长老倒在地上,然后就……”

时秋风质问道:“难道不是你轻信他们的话,以为是我爹害死了你的女儿,你才故意下手害他?”胡大宁痛苦地摇了摇头,叹气说道:“后来我又察看了女儿的伤势,跟他们去了北冥教以后,也暗中了解了一下当时在场的几个人的武功路数,这才知道害死小云的凶手,根本不是时长老,而是跟秦全鹤一伙的闫乙开。我想为女儿报仇,可惜一直没有机会,我这才离开挂月峰,脱离了北冥教。我很快就想通了时长老的死因,应该是秦全鹤暗中下了毒手。但是毕竟是因为我事先点了时长老身上的穴道,他无法运功抵抗,才导致最后遇害。说起来也算是我害死了时长老。事后我深深自责,但已经于事无补。既然你是时长老的女儿,你杀了我为时长老报仇,在情理之中。我女儿已经死了,我也没什么牵挂。你动手吧,我愿意死在你的手上,将来到了阴曹地府,也好面对时长老。”

胡大宁的说法与前晚金相钟的说法倒是一致。时秋风痛苦地闭上眼睛,内心陷入挣扎。众人全都安静地看着她。过了一会,时秋风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睁开眼,将手里的弯刀慢慢举起来。众人都紧张地看着,不知道该不该上前阻止。只见时秋风的手忽然往下一落,却没有用刀刃,而是用刀把在胡大宁的后脑上重重砸了一下。胡大宁当即昏倒在地。了然大师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了然大师开口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能够放下仇恨,自己也可以得到解脱了。”

时秋风将弯刀往鞘里一插,便要迈步离去。铁秋声赶紧走过去,小声问道:“你要去哪里?”时秋风默默地看了他一会,摇了摇头,转过身去,似是自语道:“我也不知道。”这时忽听有人说道:“施主自己的事情已了。老僧还有几句话相问,想请女施主到菜园走一遭,不知施主愿否前往?”时秋风一看,说话的正是看守菜园的戒缘大师,她微微点了点头:“我可以去。”

戒缘大师很高兴,当即跟了然大师和无涯大师道了别,带着花庆春和时秋风往菜园走去。铁秋声望着时秋风离去的背影,心中感慨良多。

了改大师命人把胡大宁和孔杰先送回寺里。这时本空又忍不住说道:“大家真的相信那个孔杰就是主谋?我怎么看也不像是他。我觉得应该是那个蒙面人。”济苍生笑道:“你说的没错,孔杰不过是个顶罪的。真正的幕后主使当然就是那个蒙面人。他现在叫曾梓图。”了改和尚听了不禁一愣:“施主说他现在叫曾梓图,这是什么意思?”济苍生说:“你没认出来?他是当年你们少林寺的一个俗家弟子,叫申图。曾经跟随方丈大师到我师父家里住过几个月,我可是认得他。”“申图?”了改惊愕地看着了然大师。了然大师微微点了点头:“不错,正是他。”了改懊悔道:“我刚才只顾跟胡大宁纠缠,没想到申图也来了,还是兴风作浪的主谋。早知道我就先把他拿下了。方丈明知是他,为何还要放他走?”

小灵子在一旁说道:“方丈大师慈悲心肠,不愿意看到两边继续打下去。曾梓图既然是主谋,很多人就是跟着他来的。你们要是把他留下,跟他来的那些人能善罢甘休吗?不知又要打到什么时候,又有几个人死,几个人伤。只有放他走,风波才能尽快平息。所以大家要体谅方丈大师的良苦用心。”

了然大师惊讶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小施主虽不是修行之人,慧根却让老衲佩服。”小灵子笑道:“我现在已经是丐帮的八袋长老,要不少林寺也给我弄个什么长老当当?先说好了,我可不剃头发。”众人听了,全都大笑起来。小灵子一笑,又牵动痛处。吴秋遇赶紧把她搂住安慰。

赐熊双怪和白鹿司等人一边走一边警惕地回头望着,生怕少林寺的人变挂,再追上来。裘如龙忽然叫道:“曾公,大小姐还在那边呢。咱们要不要等等他们?”众人听了,全都停下脚步。曾梓图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曾婉儿带着郝青桐人往吴秋遇那边走去,他想了一下,说道:“没事。有秋遇公子在那边照顾,他们不会对她怎样。”曾可以说:“爹,您带人先走,我等一等妹妹,然后到封禅台集合。”曾梓图点了点头,留下裘如龙跟曾可以在一起,然后带着其余的人往封禅台走去。

曾婉儿走到吴秋遇的面前,先看了一眼小灵子,对吴秋遇说道:“秋遇公子,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你能不能过来一下?”吴秋遇扭头看着小灵子。小灵子说:“你去吧。”吴秋遇这才跟着曾婉儿往旁边走去。郝青桐等人知趣地留在远处,不去打扰他们。陈康小声问小灵子:“他去跟那丫头说话,你不吃醋?”小灵子看了他一眼,胸前正疼着,也没心思跟他开玩笑。

曾婉儿停下脚步,转回身低头说道:“秋遇公子,我对不起你。”吴秋遇问:“怎么了?”曾婉儿说:“就是那天我来找你,我骗了你,其实如梦姐姐并没有被毒蛇咬伤。我只是想找个借口来看看你。”吴秋遇说:“我已经知道了,嵩山根本就没有那种毒蛇。如梦没事就好。你不用自责。”曾婉儿抬头看了吴秋遇一眼:“你不怪我?”吴秋遇摇头说道:“不怪。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你那样说,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有人叫你那么说的?”曾婉儿说:“是我哥哥,他教我的,他说那样你就不会怀疑我为什么到少林寺找你。”

吴秋遇似是松了一口气:“果然不是你的主意。”曾婉儿不解地问道:“怎么了?是谁想的有什么关系吗?”吴秋遇说:“那天我刚把解毒的药给你,少林寺的方丈大师就被你爹下了毒,险些不能救治。这都是你爹和你哥哥他们算计好的。我想你也不会搀和这种事。”曾婉儿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哥哥利用,忽然她又有些惊喜:“你从来就没有怀疑过我?”吴秋遇点了点头:“嗯,我拿你当朋友,我知道你不会做那种事的。”曾婉儿心中激动,就要扑到吴秋遇的怀里。

这时就听有人大声笑道:“哈哈哈哈,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你还认得我么?”吴秋遇扭头一看,走过来的是济苍生,赶紧叫了声“师父”。曾婉儿稍稍愣了一下,想起在朔州荒院茅屋撞见的事,惊喜地说道:“老前辈,您果然没事。”济苍生笑道:“没事没事,说起来还是你救了我。”曾婉儿有些难为情地说道:“其实,我也不是有意救您。只是不小心撞见了。没想到,您竟然是秋遇公子的师父。”

“秋遇公子?哈哈哈哈。你居然管我这个傻徒弟叫公子,还真是看得起他。”济苍生大笑着拍了拍吴秋遇的肩膀。曾婉儿说:“他才不傻呢。他是个好人。”济苍生点了点头:“嗯,这倒是。看来你们早就认识,还挺熟?”曾婉儿看了一眼吴秋遇,娇羞地低下头去。济苍生看出门道:“呦,还害羞了?秋遇,你是不是欺负过人家?”吴秋遇赶紧摆手道:“没,没有。师父,真的没有。”曾婉儿抬起头说:“他不会欺负我。我们是朋友。”说着又看了一眼吴秋遇。吴秋遇赶紧点头应和。济苍生说:“哦,是朋友啊。朋友好,好。”吴秋遇不知道师父到底是什么意思。曾婉儿听了却很开心,还有些得意地往小灵子那边看了一眼。

正好小灵子也在往这边看,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济苍生会笑得那么开心。陈康取笑道:“你完了,那丫头认识秋遇的师父,比你有靠山。什么事徒弟都得听师父的。”小灵子确实心中一凉,不过她想的并不是曾婉儿的事,而是想到了柳如梦。“正是因为秋遇哥哥的师公见过如梦姐姐,才让秋遇哥哥跟她订下婚约。现在又多了个曾婉儿,竟然跟秋遇哥哥的师父有关联。那将来秋遇哥哥如何是好啊?我又该怎么办才好?”小灵子心中纠结,因此闷声不语。陈康只道她是真吃醋了,也不敢再逗她。

曾婉儿知道吴秋遇并没有怪她,吴秋遇的师父济苍生还很喜欢她,她心中欢喜,又跟吴秋遇和济苍生闲聊了几句,便告辞离去。吴秋遇这才和师父一起走到小灵子身边。济苍生一眼看出小灵子神色不对,关切地问道:“丫头,你中毒了?”吴秋遇听了不免一惊,惊愕地看着小灵子。小灵子轻轻点了点头:“鲜子汤偷袭秋遇哥哥,我看见了,用身体挡了一下。钢针太细,他的劲又大,天蚕软甲也挡不住,好像扎进去了。”济苍生四下看了看,说道:“这里不方便医治。咱们赶紧找个地方,我和秋遇给你看看,赶紧解毒。”小灵子说:“去菜园吧。”

济苍生和吴秋遇便向了然大师和无涯大师等人告辞,带着小灵子向少林寺的菜园走去。铁秋声忽然想到一件事,也辞别乡野三奇,跟着去了。

了然大师和无涯大师带着少林寺和清凉寺的僧人以及乡野三奇等前来帮忙的客人,前去找丐帮的人道谢,并请他们到少林寺吃斋。倪帮主笑道:“一场风波终于平息,老叫花子也放心了。我们就不去少林寺了,这么多叫花子进少林寺吵扰,恐怕会坏了少林寺的名声。我们伙人,大伙看看,可不好意思被你们叫做施主。我还得带着他们找施主去呢。哈哈。”众人见倪帮主如此豁达,更加佩服。倪帮主以及各位长老跟众位高僧聊了几句,便带着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