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逃（四）

身上的光盘就算是明天全部卖了，也只能有一百多块钱，不能让大哥满意不说，自己后天怎么过都成了一个大问题。既然不能离开这座城市，那就注定自己要在这座城市里有自己的一片天。

志涛狠狠地攥着拳头，下定决心要摆脱大哥的控制。他渐渐地就这样睡了过去，却没有想出摆脱大哥的办法。或许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会有一个切实可行的想法。

有些人睡着了，有些人却无法睡着，比如那片烂尾楼里，就有一群人没有在睡。

“大哥，志涛那小子虽然嘴上恭恭敬敬，但是心里面绝对不服你。”站在大哥旁边的一个小矬子说道。

小矬子其实是个侏儒，年龄远远超过大哥的，但是他依然叫身边坐着的这个人为大哥，他才是一个无法言说过去的可怜人，只是一个人出来久了，心也就变得冷了，变得狠了，靠着大哥这棵大树，也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他是大哥的狗头军师之一。

“我知道，别看他初来乍到，那张嘴还算可以，还好他没多少心机，把他控制在我手里，还没有什么困难。”大哥自信地说道。

“虽然现在可以为你所用，但是他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也有心狠手辣的一面。”小矬子说道。

“哦？”大哥疑惑道，他自己还真没看出来，志涛到底有多心狠手辣。

小矬子靠近大哥，将自己今天派出去跟踪志涛的几个人叫到身边，让他们把今天志涛的行踪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既有志涛火车站的遭遇，也有晚上帮少女卖花的过程。

“我打听了一下，火车站那个黑志涛光盘的男人，现在已经住院了，肋骨断了三根。”小矬子补充道。

大哥听后，很轻蔑地笑着说道：“看来志涛脚力还不错，比我的都厉害。但这也不用担心，明天他肯定得乖乖过来，一千二百元，就算他用尽他自己的办法，也弄不来。你明天派人，给我盯紧了他，别让他到时候跑了。”

“好！我明白。”

小矬子领了大哥的旨，随即安排了两个手下去盯志涛。

大哥虽然很有信心控制志涛，对于小矬子的提醒也记在了心上，如果志涛万一脱离了自己的掌控，那就必须找个办法将志涛给制住。小卒坏大事这种事情，大哥亲身经历过，自知决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他坐在烂尾楼里的一个房间里，盘算着如何进一步控制志涛。

在这有些微凉的晚上，除了大哥这种一心不做好事的人不想睡觉之外，还有一个人没有睡觉，那就和志涛刚刚产生过交集的少女。

少女躺在宿舍的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三年前，她以一个还算不错的成绩考入滨西市的经贸大学，虽然不是全国重点大学，但是作为全村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之一，还是成为了很多人羡慕的对象。在这三年多的时间里，她没有浪费一分一秒，学习似乎成了她生活的全部，没有过多的课余生活，更没有拥有一份大学里的浪漫爱情。因为学习的时间太多，与社会接触的就少了又少了，今天的这次练摊经历，就是大学里的第一次，还是人生中的第一次。

这次练摊，她并没有想卖出去衣服，就是想接触一下周边的人，即使这样，当她摆好架势的时候，内心中依然有几分胆怯，不敢过多的和人交流，对每个人都存有一份戒心。

那个男孩子就那么善意地帮她卖了一件衣服，这让她感到不可思议，心想是不是自己真的遇到了好人，自己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无论如何都得细细想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藏在里面。

女孩翻来覆去的想，不时的使床板发出咯咯吱吱的声响，吵醒了自己的下铺。

“璐璐，你不睡在想啥呢？”下铺的小桃轻声地问道。

“你说，这个世上是不是真的有好人？”璐璐傻乎乎地问道。

“你是读书读傻了吧，世上当然有好人，但是不一定让你遇上，不对，是一定不会让你遇上。”小桃说道，诚信要刺激一下璐璐。

璐璐并不恼怒，很认真的说道：“我今天说不定还真的遇到了一个好人，我给你说说，你给我分析一下，他是不是好人。”

“好，你倒给我说说，让我给你分析一下，我好歹比你见过世面。”

“切，我给你讲讲，今天..”

当璐璐很认真的将今天晚上在夜市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给小桃说完后，小桃斩钉截铁的说道：“你遇到的绝对不是好人。”

“为什么呀，你给我说说原因。”璐璐内心是很想这个帮助过自己的小孩子是个好人，被小桃这么一说，内心虽然有些不悦，却也想听听其中的缘由。

“你别傻了，天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还让你第一次真正地走出学校就碰上了，还帮你卖衣服，也不图你啥。”小桃自我分析道。

“你这算啥分析，我又不是做坏事的，碰到个好人咋就不行？”

“你别装，他帮你卖衣服，你其实也挺害怕的是吧，要不咋就卖了一件就回来了，还不是怕人家对你有所图？”

这一句还真是说到了璐璐的心上，当时她还真的有点害怕那个小孩子对自己不怀好意，所以匆匆地就离开了，现在想想，好像有点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的意思。

“璐璐，你别太天真，年纪小，不代表就不干坏事了，现在年纪轻轻的干坏事的人多了，不是我吓唬你，咱们这个滨西市，据说有很多干坏事的小混混，年龄都跟你说的那个小孩子差不多，而且干的坏事简直超出你想象，偷盗，这还算是小事，什么抢劫强奸啦，他们也干得出来。”小桃夸张地说道，说得璐璐一阵阵发冷。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弄得滨西市好像没好人一样。”璐璐噘着嘴说道。

小桃嘻嘻一笑，“所以呀，你明天还是老老实实学习吧，考研才是最重要的。”

“算了吧，你考吧，我已经放弃了。”璐璐心事重重地说道。

“你学习这么好，为什么要放弃继续深造的机会呢，知道一个硕士出去后，自身的价值能涨多少不呀。”

“我还是赶紧出去挣钱为好，在这象牙塔里呆久了，我怕会和社会脱节，我不像你，会社交，跟谁都自来熟，我不一样，我再不出去的话，我真的怕自己适应不了这个社会。”

小桃听着，觉得璐璐说的也有道理，在她眼里，璐璐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渴了有水喝，饿了有人喂，根本体会不到笼子之外的鸟儿找食寻水的艰难。

璐璐觉得不管自己遇到的这个男孩到底是好是坏，再遇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既然自己不会再遇到这个男孩子，那就不再因为他而乱了自己的心绪。

滨西市是个大市，人与人擦肩而过再相遇的几率极小极小，谁知道将来谁又会遇上谁呢。

建筑里的灯亮着的越来越少，路上的行人也变得寥寥无几，只有孤单的路灯还在坚守着，用自己的光亮，守护着这座城市夜晚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