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狂鹰离邪
大河两岸的双方交战，依旧无比胶着的黏在一起。
水域上这六七艘战船，也都还陷在火海之中……虽说船上的守卫都在忙着灭火，但火油燃烧的剧烈程度，还是让所有守卫吃尽了苦头，他们不仅要硬扛着火焰的炙烤，更是要强忍着刺鼻的浓烟。
距离陈天鹤下达灭火的命令已是过去了近两刻钟，大船周身的火势才稍稍得以控制。
同时……陈天鹤派去跳水搜寻敌人的一支精英小队，也终于是有所收获……他们在主战船东边的另一艘战船船底，发现了五个正手拿利器凿船的敌人。
双方在水底发生了一场混战，最终陈天鹤一方的水下精英小队，因为人数优势，而有惊无险的将那五人全部擒拿回来。
除此之外，其他几艘战船，倒是还完好如初……想必是因为时间太短，他们还没来得及去凿其他船底。
精英小队回到主战船，陈天鹤听了全过程后，立时到唐曜身前，抱拳施礼道：“多亏了唐兄的提醒，要不然，这些人极有可能会把所有战船凿穿www.shukeba.com。”
唐曜连忙谦让，可心底却是苦笑连连……他之所以能提前猜测到，大部分功劳都应该归于童话的提醒。
可童话此刻……却是已经离船远去，最早也要明天，到那青山镇上的青鸟客栈才会找到她……
而一想到适才谭幽走之前对自己说的那几句话，唐曜心中就一阵阵的惆怅……他和童话，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滋生出这种有些朦胧但大部分又都是无奈的情愫呢？
谭幽说自己招惹她……可是，自己的主观意识，却是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啊……
自己只是想把她尽快的送回洛阳，然后好返回千花谷，等着好兄弟肖洋和斯战从西域送程紫儿归来，他们还有约定，要一起再送沈惜月回扬州，以及三月后再到洛阳，看看那所谓的七魔会武到底有什么名堂……
当然，在遇到尹一之后，唐曜的计划已经有了些许更改……这次送童话回洛阳后，他还要先和尹一汇合，再一起重返清河镇，把那明面上正派，可暗地里却蛇蝎心肠的清河府主杀掉……
还有七日前，发生在商船上的事情……他和尹一也约定好，三月后到洛阳，要一起把黑龙堂的梁三干掉……
……
总的来说，唐曜的未来，已经有了很多很多计划。
可总是有些意外……会毫无预兆的加入进来。
就比如……他和童话之间的关系。
这种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情愫，让唐曜极为苦恼……以至于此刻身外的这场乱战，他都没有心情再去过多的关注。
心中一阵又一阵的叹息，让他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异样的麻木当中。
陈天鹤在道谢后，又继续去掌控战局情况，他发出一道又一道指令，让自己手下的兵队，以最安全最快速的方式将敌方击溃。
而战场上瞬息万变的局势，也不停的有人通报到船上。
信息此来彼往，一切都是那么的惊心动魄。
大河上火光滔天，两岸出厮杀连连。
……
看着身外的这一切，唐曜突然有种自己已经抽离其外的感觉。
他转身看往河岸一侧，那里黑漆漆的，还没有被双方的战火波及，而视线更远处的林区，则是童话刚刚消**影的地方。
“原来，自己还是在想她啊……”
唐曜轻叹一声，终于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无论他再怎么不想承认，他都不能否定自己此刻的心情……这是一种带着思念的情绪，而这思念……从童话刚刚远去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悄然开始了。
……
唐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神了多久。
甚至……他都不知道尹一是什么时候回到船上的。
他只是感觉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他回过神一看，就看到沾染了半身鲜血的尹一，正一脸苦笑的看着自己。
唐曜顿时惊醒过来，道：“我的天！尹大哥，你受伤了？”
尹一摆摆手，回道：“没……这些都不是我的血。”
唐曜这才安心不少，继续问道：“那……这是那个人的血？”
尹一还是摆摆手，说道：“也不是……我和那家伙大战许久，谁也没能伤得了谁……后来两军冲到了一起，战圈太过混乱，我们也就被迫分开……而这些血，都是敌兵的血……唉，这样的乱战，真是让人头疼……”
尹一说话的同时，也发现了童话和谭幽不在，问了之后，唐曜才把她们俩已经先一步前往青山镇的事情说了出来……当然，他和童话之间的朦胧关系，则被隐去。
对此，尹一倒是没发表什么看法，毕竟，他和童话、谭幽，都还算不上有多熟悉。
而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唐曜和尹一，就都成了这场大战的看客。
陈天鹤一直在接收消息与发布指令，而他手下的兵队，也全都领命而行，完全按照统帅的意思作战。
从深夜，到黎明。
这场大战持续了近五个时辰，才终于在太阳升起时而落下帷幕。
大河上的火光滔天，已是完全被河水熄灭。
后来被泼油点燃的战船，也都全部被灭掉火焰……乍一看去，这几艘大船都黑漆漆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散架爆开。
还有更为残忍的……便是大河两岸，那些随处可见的死去的士兵了……
可谓是触目惊心，血水染红了大河……
看着眼前这无比凄惨的一切，唐曜心里却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似的难受。
这一夜……
到底有多少人死去？
恐怕没人能统计出来。
此战的结果，虽说是陈天鹤一方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但这胜利……却也只不过是一场惨胜罢了。
也不知会有多少人从此没法回家见到亲人。
也不知会有多少孩子，在此刻开始，就再没有了父亲……
“唉……”唐曜突然长叹一声，心里涌起大片大片的哀伤。
尹一看到唐曜这幅模样，走过来说道：“唐曜兄弟，这……应该是你第一次经历真正的战场吧？”
唐曜点了点头，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剑阳宫走了这么远，所以，这自然是他经历的首次真正的杀伐战场。
尹一道：“其实……这次的战场，规模还是很小，双方的参战人数也只不过是三四千左右……如果将来你遇到那种动辄上万或是数十万的平原战、攻城战的话，你就会觉得……那里简直就像是地狱一样，所谓人命，也只不过是一刀一剑之间，就像是秋天到麦田里割麦子，一刀下去，人命就没了……”
唐曜满脸苦笑，说道：“有了这次经历，我是真的不想再遇到那种攻城战了……对我来说，还是剑阳宫的清静生活更好一点……每当看到有人死去，我都很难以平常心对待，而今晚……唉……死的人太多哩……”
尹一拍了拍唐曜的肩膀，说道：“你比较适合生在和平年代，而现在……天下大乱，这样的战争，你终究没法避开，所以，唐曜兄弟，试着让自己接受这一切吧……不然的话，一旦将来你被卷入这样的纷争之中，那对你来说，可绝对会是一场灾难。”
“……”唐曜久久的沉默不语。
他知道，尹一说的这些，都是如今这个战乱大隋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的事情，就比如他所熟知的李世民……现在怕是也在统帅大军，而和宫达的五万五千人军队对抗……
他们那边的战场，比之自己昨夜的亲生经历，也不知要剧烈多少倍，也不知会有多少人死……
也许，自己真的应该去坦然面对这样的杀伐大战……
不然的话，他终究没法在这个江湖生存下去。
从清静道门剑阳宫，到这充满乱战的血色江湖……他首先面临的，就是自己的改变。
这是无法解释的真实，也是他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
在这差一点就被烧成焦炭的甲板处，唐曜和尹一静站了许久。
直到身后传来陈天鹤颇为熟悉的脚步声，两人才同时转身看去。
只见陈天鹤龙行虎步的走过来，脸上虽然满是疲惫，但得到最终胜利的他，还是较为释然的，只不过……这样的惨胜，他也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尹一直接问道：“陈兄，战况如何？”
陈天鹤回道：“刚刚才清点完各分队人数，我方的伤亡人数大概在一千三百人左右，而敌方则大约有两千人……虽然最终的结果，是家弟那边狼狈退走，但这样的惨胜，却着实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唉……天鹤终究是有负父亲所托啊……”
尹一道：“陈兄万勿如此乱想，这场仗能打赢，就足以证明令尊没有选错人……如若不然，这弘农郡的掌权者若是落入到令弟之手，那他还不知道会把利益分给突厥人多少……只有权力握在手中，你才能继续为这一郡百姓服务。”
陈天鹤苦笑道：“尹兄说的是……天鹤受教了。”
尹一连忙抱拳，连道：“不敢不敢……”
陈天鹤道：“这次家弟失败之后，再想卷土重来，怕是没有半年光景，绝对难以招募到一整支军队……所以，弘农郡也算是能够得到半年的喘息时间，唉……”
唐曜问道：“陈兄在叹气什么？”
陈天鹤道：“我在叹息昨夜这场战斗，虽说取得惨胜，但可惜的是……并没有抓到家弟那边任何领兵将领，尤其是那位拥有猎鹰的突厥人，我曾专门派出一支精英小队追他，可追了十里地远，最后却还是被他跑掉……”
听到那位突厥人的消息，尹一双眼顿时精芒连闪。
要知道，尹一昨夜可是和那人大战了许久许久，只是因为后来被双方近千人兵队冲散，他失去目标，才不得已而退回到主战船上。
尹一立时说道：“陈兄是否已经得知那人的身份呢？”
陈天鹤的表情，顿时变得无比凝重，道：“不知两位兄弟，是否听说过……近半年来，西突厥迅速崛起的一个青年高手？”
“西突厥？”尹一瞬间皱眉，仔细思虑后，说道：“是那位人称‘狂鹰刀’的西突厥年轻高手离邪吗？”
陈天鹤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尹兄也有所耳闻，没错，那人正是离邪，据追他的部下回报，他在逃进一片密林之前，曾说了一句‘我离邪还会回来’……咳，真是没想到，家弟居然能联络到这么有名的一个突厥人……”
“离邪……”唐曜轻声念着那突厥人的名字，在他的记忆中，从没有听过这人的名号。
唐曜也在心底寻思着……等到此间事了，回到千花谷后，定要向斯战斯大哥问问，这狂鹰刀离邪，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得知了对方的身份，尹一眼中的精芒，不但没有丝毫削减，反而是再次暴涨了许多。
“好一个狂鹰刀离邪，昨日咱们既然未分胜负，那下次相遇，就一定要打出一个结果！”尹一好战的念头，在此刻全面爆发，完全没法止住……
不多时，船上守卫再报，说是弘农郡郡守府邸，也发生过一场战斗。
但很快，就被府兵全面压制，重新掌控了局面……经过盘问得知，那些带头闹事的人，都是陈天豹安插在郡守府邸的细作，他们原本以为陈天豹一方会取得交战的胜利，所以就在府中联合起来，想要夺取郡守府的控制权，从而在陈天豹入府时，献上一份殷勤。
可没想到的是……陈天鹤对此早有防范，不仅府兵一直严阵以待，就连城外，都埋伏有一支八百人的精英兵队。
若是陈天豹一方有声东击西的打算，那么，那支八百人精英小队，就会毫不犹豫的粉碎他的痴心妄想。
在军事统率上来看，陈天鹤确实是一个大将之才。
……
随后，在陈天鹤的邀请下，唐曜和尹一，决定和陈天鹤一同返回弘农，因为，童话和谭幽所去青山镇，也恰好就在弘农周边，经过询问得知，从弘农去青山镇，仅仅只有半个时辰的马程。
就这样……大河两岸的战场，由陈天鹤派人收拾残局，而唐曜和尹一，则跟随陈天鹤的大部队，一同朝弘农返回。
两个时辰后。
众人抵达弘农城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