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望月结拜
樵夫吓得身子一弯,差点摔在地上,堪堪避开最先的这一刀,另两人的刀也都上前来招呼,一时间刀光闪闪,喊声、大叫声不停。秋月明有些不忍心看到樵夫惨死,刚皱了眉头,被樵夫一把推上前:“有人要杀我,你都不管?还是兄弟不?”
秋月明下意识地拔出长剑:“住手!三位有话好好说!”
那三人杀得眼红,哪里听得进去?直接朝他劈了过来,秋月明心想此时无法再躲,樵夫就在身子侧后,于是剑尖上抖出了一朵剑花,直接一招“入海”分别刺向三人的要害,三人只好收刀回守,又一招“尝胆”,分别刺向三人下身、胸前和喉咙,趁那猥琐的两人心慌之际,飞起一脚踢落了两柄刀,又一招“笔走”直直掠向方脸汉子的双眼,大喊一声:“撤刀!”
“咣当”一声,刀扔在地上,汉子闭上眼:“要杀要剐随你,不要羞辱我们!”
秋月明收回宝剑,气愤地说:“不让你们撇刀,你们就不会好好说话吗?”
方脸汉子叹气:“也怪我们不自量力,就这点功夫还想报仇,姓柳的,你行啊,连帮手都找到了!”
樵夫摇摇头:“你们所说的,我还真不知道。坐下来谈谈天,不也挺好?那样就把事情问清楚了。真要把我杀了,岂不是阎王殿里多了个冤魂?”
黄河三鬼一屁股坐在地上,方脸汉子叹气:“去年重阳节,五台山上菊花会,我是不该伸手调戏苗府的小姐,我当时也不知道她是苗府的啊。不曾想柳公子出手了,然后我手指断了,耳朵掉了,两位弟弟跟着我也一样惨。事后听说,苗府给了柳公子一千两银子,感激此次出手。”
樵夫笑了,看着秋月明:“秋兄弟,你给他说说去年九月初八,子陵台上的伏击,可好?”
秋月明登时明白,一个人不可能一夜之间从富春江飞到五台山的,两地相距何止千里?那么出手的“柳公子”,肯定有假冒的。于是简略说了秋风两家的遭遇,黄河三鬼一听,惊得说不出话来。
樵夫说了句“三位请便”自己去收拾树枝去了,黄河三鬼面面相觑,这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武功的,更不会是江湖上惊为天人的柳云飞了!可是这模样就是如此啊,何况有人几天前飞镖传话,说他就在这山脚下。慕容晟来的时候,他们早就注意了,因此没敢急急地出手。
“可是方才我们三个用刀时都使了全力,他若是不会功夫,怎么能恰好都躲过去?”
秋月明冷笑一声:“会功夫的人怎么会用那么难看的姿势呢?我在这里是不是也很巧呢?”说完自己也去收拾木柴去了。
黄河三鬼没趣地拾起刀,道了声“得罪了”,便顺着山路下山了。
“谢谢你刚才出手,要不然真被他们砍死了也不一定。”樵夫边捡起树枝边说。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只是,他们怎么会认识你呢?”秋月明心里有疑问。
“天下之大,有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也不足为奇吧。走吧,今天早点回去,喝点酒。”
夕阳西下,二人抱着木柴回去,枯树都让秋月明弄好了,为了显示自己的功夫,他没有用剑,而是以掌为刀,一开始不甚顺利,樵夫用砍刀顺着纹路砍,秋月明一下子明白了,再劈的时候就顺利多了,樵夫露出赞许的眼神。
秋月明背起一捆,抱起一捆,剩下那一捆就由樵夫抱上。回去的路上,两个身影一前一后,樵夫看到路边有株紫色的野花,放下柴就把那花带土拔出,用衣衫包了,再抱起柴木。秋月明想此人竟然喜欢这无名野花,真是怪癖。
二人一路闲谈,主要是秋月明说自己家乡的山水,樵夫不时应着,口干舌燥之时,就到了门口,樵夫解开麻绳,推开柴门,秋月明一眼看到茅屋门上插着把飞刀,上面一张字条“逢场好作戏”。樵夫笑着,扔下木柴,从衣衫里取出带土的野花,放在一个豁口的粗瓷碗里,去灶房浇了点水,走到茅屋门口,把刀拔下来:“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慕容大人来了之后,我就见了些不相干的人,家里也多了不相干的东西,这小刀不错,切麻雀正合适,要是哪天弄只大雁,好好过过瘾!哎呀,糟了,会不会偷我的鸡?”说着慌慌张张地跑出去,秋月明憋着没笑出来,心想谁在乎你的鸡啊?果然樵夫来了,拍拍胸脯,笑着说:“鸡没少,谁这么好啊,知道我没有快刀。”让秋月明歇息一会,去一旁的灶房生火,一会跑过来说那只麻雀呢赶紧去褪褪毛,秋月明有些无语,心想还真吃啊,自己家的鸡不舍得杀一只,好歹人家也是救过你命的呢。在木柴中解下来麻雀,递给他。一会炊烟袅袅升起。
秋月明闭目养神,暗箱这个柳兄究竟是什么人,一点也不装,这时樵夫说开饭,自我陶醉地说:“老杜是个烹调高手,今天咱这也是春韭黄粱,一举累十觞!”秋月明听本族的学究说过这首诗,知道是故人重逢的,心想我们不过是今天才认识,接着看到一盘菜端上来,一盘韭菜上面两个蛋黄,另一盘菜是一盘青椒上面一溜鸡蛋白,樵夫笑着说:“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这两盘菜权且下酒,后面还有。”说着端上来一个褐色的坛子,掀开盖布,闻见一股酒香。
秋月明忍不住地赞叹道:“好酒!”按说那会稽山下本是酒乡,上好的女儿红就产自那儿,秋家又是名门望族,一个山野樵夫家里的酒,断然是进不了他的法眼。只是那酒还真是香,浓郁中有股诱人的清香。秋家管教甚严,平时是不许子弟们喝酒的,只有节日时才可略微饮一些,聊表心意就是。秋月明自律甚严,杯中之物也是滴酒不沾。只是今天在这山间茅屋,所有的束缚都没了,和这柳樵夫在一起,自己感到自在,喝酒也就是意料中的事,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
“柳兄平时喜欢吟诗作赋?”秋月明想起他出门时吟的那句,有些好奇地问道。
“瞎哼哼罢了,要说是吟诗作赋,岂不是羞煞先人?古圣先贤的诗作,岂不应该拜读?桃李春风一碗酒,干了!”这诗句是本朝的,秋月明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自己端起酒,喝了一口,喉咙一股火辣辣的香味,赶紧放下,吃了一口菜,菜入口里一咀嚼,登时要拍案叫绝,这菜炒的真是恰到好处!韭菜不好抄,生了有冲味,熟过了有丑味,故要炝炒,火候很重要,正要开口夸赞,只见樵夫碗里已经空了,樵夫哈哈笑着:“没有喝过这么烈的酒吧?慢慢来!”说着自己起身,不一会端上来两盘小菜:油炸花生米和糖醋花生米,这才是正经的下酒菜。看到秋月明皱眉,也不吟诗了,拍拍他的肩膀:“兄弟,怎么样?”
秋月明平复了汹涌的脏腑,激动地说:“柳兄,好酒啊!”夹了两粒花生米,“咕咚”、“咕咚咚”地把那碗酒喝干了,把碗斜举着,碗底一亮:“柳兄,我也干了!好酒!好菜!好厨艺!哈哈哈哈,秋某三生有幸啊!”
三生有幸绝非虚言,秋家的掌厨曾经在西湖开酒楼,是被高薪聘请过去,他什么好菜没吃过?偏偏这四盘家常菜,其中两盘还是花生米,味道都是那么可口,香而不腻,辣而不烈,酸而不冲,淡而有味。最难做的菜就是家常菜,就这四盘菜,端到秋府,主厨就得卷铺盖走人。秋月明心想,这江湖果然是卧虎藏龙啊,母亲千叮咛万嘱咐凡事谦逊,果然有道理。推而广之,一个樵夫的厨艺如此精湛,他在别的事情上岂是泛泛之辈?如果他要是学武艺,只怕是一日千里吧!
“兄弟,愣着干嘛?赶紧吃!”樵夫一句话把秋月明从思绪中拉出来,顺便又给两碗倒满了酒:“赞叹我厨艺好的,你是第二位,那一位呢,也不怎么和我喝酒,也不怎么多吃菜,也不愿意和我做兄弟,偏偏他喜欢花!”
秋月明这才知道为啥回来的路上,樵夫看见花那么惊喜。那个“他”是谁呢?
两碗酒下肚,秋月明有些晕了,挣扎着起身道:“柳兄,如蒙不弃,我们结为兄弟可好?”
樵夫有些吃惊:“我只是个普通的樵夫,就算会做几道菜,才没啥别的本事,为啥要和我结拜?”
“义结金兰,就是义气使然,四海之内皆兄弟,有没本事打什么紧?大哥,你答应不答应吧?!”
“我怕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你看。。”
“大哥在上,要是怕麻烦,我何必来这江湖走一遭?!谁敢和你做对,除非从我尸体上踩过去!”秋月明豪气地一拍胸脯!
樵夫非常感动,一把拉起秋月明,二人在屋子里对着天结拜,此时正好半轮明月照进屋子里来,照见两个跪着的人,二人叙了年齿,樵夫年长八岁,秋月明翻身便拜:“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两人哈哈大笑,房顶上的土都被震下来了。
然后秋月明就倒在地上了,烈酒喝的太多了。
樵夫把秋月明抱到床上,自言自语道:“小弟啊,你涉世未深,岂知江湖凶险哪!真性情就会有真麻烦,不知道你能否扛得住?但愿有一日真相大白,你我能做真兄弟。”
忽然院中传来一声冷笑:“江湖上无耻之徒见多了,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樵夫脸色一变,疾步走到门前:“阁下哪位?夤夜造访有何贵干?”
“看你逢场作戏哪。”那人说着走到门口:“老熟人了,怎么,不赏脸让我尝尝你的厨艺?”
樵夫一见她:“我道是谁,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