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思考
亢奋、叱嚣之后终会恬退下来。
绝痛亦是凄悲,
妄怒也有衰凉,
嘶啸却还哀默,
愤恨只还戚泣。
人影渐消疏散,陈廷没有去说什么安慰之类的话,在他看来,实属多余。
这种情形之下,多一个微笑,就多了一分绝望。
我在这里面到底扮演什么样的角色?陈廷不禁的这样问自己。决策的维护者?执行者?按理说,我不应该问这种问题,这是一个管理者的责任和义务,可是当决策和人情脱了钩,我该怎么去做?陈廷陷入了深深的困顿,思绪顷刻间繁杂错乱。
回想起这么些年一路的仕途,陈廷不由感叹起来,这么些年我是怎么走到今天的?靠的是我的能力吗?如果说圆滑处事,察言观色,左右逢源包括在内的话。我是和人打交道,中间就有利益,靠理想就能把人捆绑在一起去做事儿吗?我向来不相信什么理想,只有利益互惠才能产生动力,才能去干实事,难道不是这样吗?把这么多基层换个一遍,真的是正确的吗?真的能除疾吗?没有利益结盟,企业就能做好吗?在这种能源性的企业,员工素质如此不堪,去大刀阔斧的改革,谈理想有活路吗?他眉头紧锁,不愿再想下去。
他不是一直在说保守性的改革吗?为什么这次他如此冒进?这是在改革还是在革命?他到底是想干什么?仅仅就是把地基打好吗?盖楼的工程师他是什么想法?楼房的设计师他又是什么想法?难道是先易后难,自下而上的革命吗?如果真的是这样,我还有没有跟下去的必要,我不是一个理想家,没有抱负、也谈不上什么胸怀天下,那这么杂乱的社会利益关系,我为什么要去触碰?一旦推行不下去,我会粉身碎骨的,即使是成功了,那也是血的代价,于公于私,这个险我犯不起,从踏入仕途的那天起,我就没有想过要轰轰烈烈,相反我只求顺顺利利、平平稳稳。退出来,海就是阔的,走出来就是向前走了一步,这个游戏我退出,不想玩,也玩不起,怕,也累。
此时,在另一头的总经理贺智也刚送走一批人,他默默的推开窗,似乎很享受夜风拂面的轻柔触感。
既然他做了这样决策,之后所演化出来的后果,所有的一切都得由他来背负,我很好开脱。
究竟能不能执行下去?竹子的叶茎很好砍断,但是他这个伐木者知道竹子的根扎得有多深?根须有多纷杂吗?看来他没有考虑到,否则怎会这么做。
企业要想做好就得集中力量,那就是要让相信自己的人更加拥护自己,不相信自己的人能够相信自己,所以才有了派系,面对每一个独立的有思考能力的个体,要想把他们集中起来,那就要把复杂的问题变得简单起来,不去探求每一个人去想什么,而是去设定一个共同暂时的利益把人集中起来把问题简单化,可他做的恰好相反,避易趋繁,想到这里贺智隐约在眼前浮现出徐志武垂老的样子,居然叹惋了几声,或许是提前的同情。
这次是他自己给自己当掘墓人,我只需等待,静静的当一个观众,看这出大戏,很好奇这出戏他想怎么去导演?剧本?演员?台词?他真的已经准备好了吗?编剧也是他吗?如果真的是这样,他拍完这出戏会累成什么样?可是我已然知道这是一个悲剧了,但我还是希望演员能够卖力的去表演,我很期待这个过程,希望到最后它如我所愿的成为一个悲剧,而不是一个滑稽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