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楚怜

绿皮火车在这个简陋的小站短暂的停留后，又咯噔着缓缓地驶去，出站的人不是很多，张治国隔着围栏很容易的看到了于母，刚要喊一声妈，却又压了回来。

他小跑着过去，夺过来她手中的包裹，用力一甩扛到了自己的肩上，憋着气朝着于母笑了笑，把包裹放到了车架上。

“您一路上累了吧！”

她看着张治国没有作答，跟在他身后扶着包裹默默的走着。小土路上，除了偶尔几只麻雀的吱呀声，相伴他们的就只有齿轮的摩擦声。他几度想要缓和却只等来了沉默。

“就是这家，她租的地下室，我没有进去过，单位的房子我收拾出来了，好好的劝劝她，这是钥匙，我今天就搬出去。”

于母接过来钥匙，挽着包裹就要进门。

“这是1000快钱，给她好好补补。”

她没有回头，推门就要进去，张治国追了过去，塞到了于母的衣兜，“对不起了。”

看见门重重地磕上，他推着靠在墙边的车子，一个人在幽暗的小巷里走着。

这是一幢破败的二层小楼，院子角落里堆杂着各种锈迹斑斑的东西，还有分布零散的煤堆，当中的晾衣架上挤攘着晾晒好了的还有滴着水的衣物，敞开的厕所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于母绕过了层层阻碍，走到了地下室，漆黑的走廊里，只有一盏泛着微微黄光的灯泡，阴暗中的潮湿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她追过去询问着那个正在接水的女人，“你知道于曼丽住在哪个里面吗？”

那女人把从水管上掉在水里的蟑螂用手捞了出去，一脚踩死，“是不是那个挺着大肚的那个女的。”

“对对对。”

她指着，“中间那家。”

于母笑着冲她点点头，走了过去，敲着门。

隔着门可以听见她缓缓的挪动着身子，趿拉着拖鞋，慢慢的走了过来，“谁呀？”

她使劲拉开合页，稍稍撕开了一个门缝，探头瞭望，“妈，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看到了她这副模样，于母突然间崩溃了，悲嚎起来。于曼丽伸手拉她进来，“妈，你别这样，让人听见多不好啊！”

可无论她再怎么说，于母的眼泪再也收不回去了。她把于曼丽搂到了怀里，紧紧的抱住。听着于母如此的悲痛，于曼丽不禁的潸然啼下，仰着头伸手去抹她的眼泪。

“妈，你别哭了，我能挺得住，没事儿，我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你过得这叫什么日子。”

“妈，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怪不得谁。”

“妈真的心疼你，你受苦比我死了还难受。”

“妈，你别难受，日子总会好的，他马上就出生了，我的苦日子快熬到头了。”

“生出来，你的苦日子才开始，你一个人怎么带啊！”

“总会有办法的，妈你别担心了，对了，你怎么突然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给张治国写信了，事先告诉你，你断然不会答应让我来。”

“妈，你怎么又去找他了。”

“快点回家住吧，这里条件太艰苦了。”

“不能回，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就算你不回，孩子也得需要个像样的环境，万一摔上一跤算谁的？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别再和我争论了，他已经把屋子收拾好搬出去了。”

他关了窗子，给小黑白电视盖上了电视套，用报纸遮住了桌子，甩干了墩布立在了门外，轻叠了一张纸，放到了醒目的位置，锁上了大黑锁，扛着一个大布裹不舍得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