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愤怒

北宫穹睡的很熟,睡梦中他回到了家里,只见满座都是等着他回来吃饭的亲朋族人,还有络绎不绝的传菜仆从,着实熙攘热闹。他落座正欲举著之时,竟是面色一变,险些一个趔趄摔在椅子下,那盘子里红红的辣椒下竟是一个人头!细细看去,那人头口鼻五官,竟是和他父亲一个模样。再复抬头,只见座位上众人皆尽尸首分离,喷薄的鲜血将整个北宫家淹做了一片殷红。

“穹儿,我们死的好惨,替我们报仇啊!”“穹哥,我的头呢?我颈子疼的好生厉害!”群鬼惨嚎,凄厉无比,呜呜之声响彻苍穹。甜腻的血腥味像无孔不入的魔鬼,渗透在每个角落,让人直欲呕吐。

血海里北宫穹瞠目无语,心胆皆裂,红色淹没了天地,掩住了月色,整个世界仿佛融化的红烛一般倾塌融化,视线里只剩下一片丑恶狰狞的红,又仿佛本来他的眼睛就是红色的?他忽然大叫起来,尖锐的嚎叫穿透了扭曲的红云,在无边的血红中缓缓回荡,凄冷惨绝,如同疯魔。

他猛的睁开眼,攥紧的拳心里满是冷汗,后背的衣衫更是早已湿透。

“。”北宫穹撑起身子,背后冰冷的床屏传来一丝凉意,忽然一道莫名的炽热在他的身体里奔腾,仿佛一道火焰穿过了灵魂,直燎的他整个人都抽搐了一下。这痛苦持续的极短,消失之后他竟是讶异的发现,自己的内力较之以往又深了一分。

“这便是那天灵宝玉的功效吗?”北宫穹伸手攥住胸口小小的玉坠,入手冰冷,只是似乎蕴有巨大威能。“到底也要寻到那本秘籍,阉党对这东西如此看重,想来确有道理,若能将这宝玉全然驾驭,对付魏老儿,便多了一分把握。”

他翻身下床,一番洗漱以后便去寻顾薰,昨日虽有不快,但两人终归情意深重,并无隔夜之仇。

顾应同夫妇出去有事,顾绛的母亲又住在偏房,平日里也是深居简出,难见踪影。至于顾绛,更是不知多久便去和几位同侪探讨经文时事,整个顾宅,便只有些忙忙碌碌的下人们。

北宫穹走到顾薰闺房前,叩门道:“颦儿,你可在么”

只听得里面传来绿萍的声音:“小姐今日有些不舒服,公子你请回吧。”这绿萍素来爱以姑爷称呼北宫穹,今日却是规规矩矩,显然是顾薰授意。多半仍是耿耿于昨夜之事,故意冷淡对方。

北宫穹自觉没趣,当下也不再出言,转身便欲出去散心。

出了顾府,他站在前头池塘边伸了个懒腰,湖面如镜,微波斑斓,清风扑面而来,虽是晴阳半遮,却依旧舒爽无比,他打了个哈欠,振奋了一番精神,随后便向着闹市左行而去。

一路上行人稀稀落落,虽不至于人烟寂寥,比起前些日子的热闹景象,却是差了许多。

北宫穹心下疑惑,拦住一名挑着担子的农民,行礼道:“这位大哥,今日城中是出了什么事吗?怎的如此冷清?”

那农民生的粗鲁,当下便是梗着嗓子道:“你这小哥,外地的罢?你也莫问那么多,今日知府的公子又出来游街,大伙故此都散了,免得窝心。”说完便是叹了一口气,挑着担子走了。

“喂,小哥,别挡道啊。”

北宫穹还未回过神来,又是一个小贩模样的人,挑着一担吃食颤颠颠走了过来,只见那人身体瘦弱,左晃右摇,十分吃力。他让开一条道,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心中却更是疑惑,这究竟是闹哪样?

突然马蹄声骤起,前方传来数个人的哎哟声,似乎是被撞到了,北宫穹皱眉心想:又是个纨绔子弟,我江南虽然丰饶,却也没有这般横行无忌的人。

“哈哈哈,这马性子够烈,臀力够劲,确实是匹良驹!过瘾!过瘾!”马蹄声渐渐近了,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骑者一匹高头大马,后面跟着几个随从,向着这边纵横而来,周遭人莫不避让,一路上踢翻了几个摊位,摊主纷纷叫苦不迭。

“前面的谁?给我滚开!”少年口中出声,却是一夹马,向着这边冲刺奔来。

后面几个随从大声喝彩道:“少爷,好骑术!”

北宫穹看着那马放肆奔来,又见那少年面色猖狂,虽知必有身份背景,依着他往日性子,也就避了,只是当下却起了一股抑制不住的怒气,身子里似有火焰烧灼!

“纨绔子弟,不知民间疾苦,该死!”

他眼睛一红,对着撞来的奔马,也不后退,竟是直直一拳轰出,附近的人瞪大眼睛,还未惊呼出声,只听得那马一声悲鸣,向旁边翻倒,直直在地上搓出老长一道血迹,五脏肺腑拖了一地,然后喘着粗气躺在地上,不消片刻已是死了。

那少年被马压住了一条腿,似乎是断了,疼的涕泗横流,直推马背,只是那马重逾百斤,又怎是他能推动的?

北宫穹喘息着,浑身发抖,片刻之后他从冲动的迷惘中恢复过来,抬眼四周,只见人们都像看怪物一般看着他,几个随从更是敢怒不敢言,和他的眼光一触即散,那骨碌的喉头更将他们的胆怯表露无遗。

一个冷冷的声音忽然从前方传来:“好大的胆子,当众对着李少爷行凶,莫非是反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