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道具人生
浩园，警察的荣归之地。
杨媚穿着一身深色衣服，躲在不远处的公园里观看着正在举行的下葬仪式。
仪式规模很小，没有影视剧上大小头领齐出，风光大葬的场面。只见到缠着绷带的梁云宽，在那里安慰一对悲伤的母子。
“哎！对不起。”杨媚叹了口气自言自语。
“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必要硬往自己身上揽。”不知什么时候，诸正国来到她的身边。杨媚看了他一眼，别过头没有理会他。
诸正国仿佛没有注意到杨媚的态度，从怀里拿出一张支票递给她。“而且说对不起是最没用的选择，这个才是她们目前最需要的。”
杨媚接过支票看了眼上面的数字后，忍不住讥笑道：“十万？这算什么？在你眼中他只值十万吗？”
诸正国苦笑了下，摸着下巴说道：“不管你信不信，这是我能拿出的全部。当然我也可以向小龙提出要求，但是那样做就完全变味，我自己心里面不能接受。”
杨媚看着诸正国的面部表情，听着他把话说完。思索了一会后，将支票放进包里。
“老诸，你是我见过的人中，最看不透的一个。赵子龙胸有沟壑，却是一座纯净的雪山，虽然云遮雾罩但让人从心里生出一种亲近。而你……”杨媚说到这里闭口不言，似乎在心里组织语言。
“我是什么？”诸正国笑问道。
“心机如海，风雨难测。这样的人很难让人亲近，或者说你只需要让人敬畏。不过我很好奇，你这样的人，怎么会跟赵子龙那样合拍？别告诉我，这是你们在安定医院中结下的友谊。”
诸正国听罢，呵呵笑道：“阿M，看起来你果然查过我们。”
杨媚耸耸肩，有些无奈的回道：“没办法，算是一种病态的习惯。对什么都好奇与怀疑，所以老妈说过我这辈子都找不到男人。”
“可以理解。”诸正国善解人意的说道：“一个前半生过得如同咸鱼的男人，突然间变得与昔不同，确实让人感觉有些意外。”
“不是意外，而是惊吓。”杨媚摇头说道：“一个能轻易操纵人心，却不为己利的高人。布局坑人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怪才。前半生却甘心被人欺凌，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需要隐忍，就是这个人根本不是人。”
诸正国没想到杨媚这样感性，竟然一下就猜中了部分答案。有些尴尬的说道：“我们只是跟以前有些不同，不是人难道是鬼吗？哈哈……”
“不错，就是鬼。”杨媚指着不远处的浩园。“杀死她丈夫的凶手竟然拥有豁免权，这事你知道吗？”
“刚刚知道？”诸正国老实回答。
“看来你还没有陷入太深，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诸正国有些明白杨媚今天约他到这的目的，惊诧的问道：“你不会怀疑我是……”
“这个游戏不好玩，我也不想跟你打机锋。我只是希望你能记住，你太太艰难维持的岁月。她应该没有多少日子了，可我见到她时，谈论最多的话题就是你。不要在她最后的日子里，让她感到失望。”杨媚一口气说完之后转身向着浩园走去。
“我……”诸正国看着杨媚的背影，品尝到了久违的有口难言。他实在没想到，杨媚今天约他来这里就为了告诉他这些。这女人的思维方式让他有些吃不消，理性起来如同机器，一旦感性起来智商妥妥不在线上。不过这不正是他看好她的地方吗？
“阿M，我不为任何人服务，只是大家在一起做些有趣或有益的事情。”诸正国对着杨媚的背影说道：“你不是一直对你的生活不满，发誓要给那些以貌取人的蠢货好看吗？有没有兴趣一起来，一定比你偷拍照片精彩。”
杨媚听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接着挥挥手说道：“我考虑考虑，不过我的薪水可不少。”说完继续离去。
“放心，保证让你满意。”诸正国笑笑低声说道，看着她走进浩园。
…………
汪精拍片的速度非常快，所以演职人员基本上都是连轴转。大哥程等人只是友情客串戏份少好一些，赵子龙全勤出演因此要忙得多。这天在九龙公园，花了一上午时间拍完最后一组镜头后，终于听到了汪精宣布全镜杀青的声音。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连赵子龙也不例外。
“汪导，这就结束了吗？”赵子龙换好衣服对汪精说道。
“哪能呢，小龙哥。现在先去剪辑，跟着还有些你的镜头要补拍，当然这要看老诸的安排，反正我这边没事了。”汪精看着计划表回答道。
“哦，我听你刚才说杀青，还以为没事了。说起来你拍片的效率真高。”
汪精呵呵打趣道：“这已经算慢的，想当年粤语长片号称‘七日鲜’，我这可比它慢不少。”
“如果那样你就真是自娱自乐了。”有过几次合作后赵子龙与这群人有了交情，没有了之前的生分，说话也开始随意。
“自娱自乐有什么不好，俺这拍得本来就是娱乐片。你还是娱乐片主角呢！”汪精故意学着赵子龙的北方口音回道。
赵子龙叹了口气，“通过这几天拍摄的镜头来看，你只要不把我拍成几级片男主角，我就感谢你八辈祖宗。”
“哈哈，果然还是没忍住。”汪精抬起头笑着说道。
开拍前汪精就与赵子龙等人约法三章，赵子龙要做什么他们不问，但片子怎么拍，宣传推广全部听他们的，因此赵子龙闷头拍了十来天戏没有怨言。可看着跟他搭戏的不是脱星就是艳星，当真让他的心里七上八下，因为眼前这胖子的名声可不太好。
见赵子龙用沉默代替了回答汪精也不恼，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好了，你的艺术生命才刚刚开始，我还指望跟在你后面好好赚几年钱，杀鸡取卵的事情可不会干。不过小龙哥，既然你已经入了这行，有些事情我就得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愿闻其详。”赵子龙也很好奇汪精能说出些什么。
“你承认电影是艺术吗？”
“承认，但不是每个演戏的都是艺术家。”赵子龙猜着汪精准备说什么，提前打了个预防针。
“肤浅，我说的是电影不是人。”汪精翻着眼抢白道：“影视的艺术性是一个综合表现，导演、剧本、音乐、摄影、剪辑、表演缺一不可，所以我们都是为电影服务的道具。你在电影里是武术担当，表演的是力量这种道具，其他人或搞笑或性感也是一种表演道具，都是为了让观众看到喜欢看到的东西。既然都是道具，就没有谁比谁高级些。”
“不过总要对观众负责吧？”赵子龙虽然对汪精的唯道具论很不感冒，但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因此没有反驳他，只是提了个小小的意愿。
“观众是最不负责任的人。现在人压力大，节奏快，只想看爽看快。如果看不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分分钟上网喷你成渣渣。这还不算惨的，最惨的是，喷你的人看的还是盗版。”
汪精扬扬手中的本子说道：“所以我的电影只会对掏钱买票的人负责，被其他人喷成什么样才不管。”
“不过……”
“呸呸呸，乌鸦嘴，在我这里没有不过。”汪精张牙舞爪的说道：“在我眼中，电影的艺术性就是赚钱。赚不到钱的电影，就是肯为艺术献身也没有意义。跟我混的兄弟，有钱赚从来不想这些。倒是你年轻轻的跟老头子一样，想这些干什么？对了反正今天收工早，待会带你去认识几个小明星。”
“还是算了，我还有事要办。”赵子龙急忙摇头敬谢不敏。
“你的事不是老诸在操心吗？你能有什么事？”汪精好奇的追问。
“我要找一个朋友，正好在九龙。对了，你知不知道九龙哪里有个白云观？我上网找了好久没找到。”
汪精想了想，摇头回答道：“白云观？香港信教的人不少，但多数都信黄大仙，名字这么正的道观还真没听说过。而且九龙那么大，你朋友没给你地址，是不是耍你的？”
“应该不会。”赵子龙摇摇头，“可能他想考验我，所谓心诚则灵嘛！”
汪精耸耸肩，将一串钥匙递给赵子龙。“那就只能祝你好运。现在老年人信这个的多，你可以先去深水埗找找，那儿老唐楼多些。开我车走，回头丢在酒店就行。”
“谢了！”赵子龙也没客气，接过钥匙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