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秋风秋雨愁煞人
文斌望着离去的车影发了一会呆，这才慢慢的转身走向候诊大楼。
一进大厅，就见到韩森一脸喜色的走了过来。开口问道：“送走了？”
文斌点头回答道：“走了。”
“好。”韩森搓着手，兴奋的说道：“放长线钓大鱼，你这套方案果然有效。林局应该已经上指挥车了，我们也赶紧走。”
“我答应了给他时间。”文斌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什么时间？”韩森没反应过来，诧异的问道。
“给他处理一些问题的时间。”文斌明确的回答道。
“乱弹琴，给他消灭罪证的时间吗？你被他洗脑了？还是斯德哥尔摩症犯了。他已经堕落了，现在还有重大的嫌疑。刚才的一切不就证明了吗？”韩森有些恼怒的说道。
“他有没有堕落，那是需要组织调查之后才能确定。我只知道，他现在还是我们的战友。他的妻儿到现在也联络不上，所以很可能还在对方的手中，他需要确认她们的安全，需要我们的支援，所以要重新规划行动时间。”
文斌快速的说完，见韩森面带犹豫之色。突然说道：“韩政委，你希望我们的战友都背着一身污名吗？他们的家人，流了血还要流泪吗？为了所谓的万全之策，连短短的几分钟都不敢赌吗？”
“我……”韩森被问的半天说不上话来，良久才叹了口气，苦笑道：“小文，你还是太年轻了……”
………………
西山森林公园南麓，原本风光秀丽，游人如织，可惜两年前被开发成商业用地之后，便被建成了一片别墅群，人为的与世隔绝开来。
此刻已经凌晨时分，别墅区内几乎看不到灯光。当然一座编号为A3的除外，一反常态的灯火通明。
大厅内，刚才与赵子龙交手的老板，一边闭着眼靠在沙发上惬意的抽着烟，一边听着身后嘭嘭作响的声音，满脸享受的模样。
不一会，声音停了下来。一个手下来到他的身边，弯下腰喘着气汇报道：“老板，那小子还是说不知道。”
“哟，硬汉呀！”老板赞叹了一句。抬眼看了看大厅的挂钟，说道：“这快半小时了，你们下手是不是太轻了。”
说着话站起身，走向了身后的现场。就见到，刚才在酒店抓来的小子，被绑缚双手挂在横梁上，只能够用大脚拇指勉强够着地面。精赤的上身，伤痕累累。耷拉着脑袋，不时滴落一两滴鲜血。虽然大口喘着气，可硬是没有哼哼一声。
老板来到赵子龙面前，嘴里咄咄有声。一把薅住赵子龙的头发拉起来说道：“小子，嘴跟骨头都挺硬。我也就不问你，那鸟人有什么计划？就告诉我给了你多少钱？能让你这么卖命。”
赵子龙心里苦笑了一下，心道：“今天出门当真没看黄历，先在谍战剧中翻身当了把英雄，转眼就到渣滓洞了。你问我多少钱？我连盒饭都没领一份。”
无奈实话回道：“我真不知道。”
“连多少钱都不知道？别告诉我是为了主义吧。”老板说完之后嚣张的哈哈大笑，手下也跟着应景，房中的玻璃都震得嗡嗡作响。
老板收住笑声，松开手，混不在意般的说道：“算了，先挖了他一只眼睛，看看他嘴还是不是这么硬。”
他这番话倒没想瞒着赵子龙，用的都是生硬的中文。赵子龙闻言心中一惊，手一翻抓住一截绳头，大喝一声崩开了绳结，落到了地上。
挣扎了半天，好容易挣脱绳结。生死一线，自当擒贼擒王。赵子龙落地后片刻不停，双手拖着手铐的铁链，套向老板的咽喉。
老板早有所觉，一记回旋踢，快捷无比的扫向赵子龙的后脑，逼退了他的攻势。一招得手，就是连绵不断的腿技。
赵子龙被吊了许久，周身有些麻木，又被人狂殴许久。这十成血，眼下最多也就是三成。苦苦抵挡了片刻，被老板瞅见机会，一个连环踢将他踢翻在地。还未起身，便被众手下一拥而上，死死压在地上。
哈哈哈，老板得意地大笑起来。指着倒在地上的赵子龙，用韩语说道：“看吧，我说过我能对付他。”
“老板威武！”众手下跟着吆喝起来。
“匹夫，胜之不武。”赵子龙怒吼道。
“不服，好，把他拉起来。”老板吩咐道。
手下刚将赵子龙拉起来，就听老板一声“我打”。一记侧踹，凶猛无比的踹在赵子龙胸口。巨大的力量带动他的身体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这下子，三成血又去了一成，当真是暂时爬不起来了。
一个小弟见状，上前拍马道：“老板厉害，这力度比李三腿还强。”
“那是。”老板得意的笑道：“我要是生在那个年代，绝对没他什么事情。哈……”
于是乎，又是一轮马屁声声。
正在这得意的时候，门外进来一位护士装扮的女子。对他行了个礼后，怯生生的说道：“老板，隔壁的那些先生请您将这边的声音放低一些，他们还没有休息。”
“西吧。”老板心里骂道：“不是上面交代要好生伺候，老子早把你们交出去了。”
想到这里，挥了挥手。意兴阑珊般的说道：“都散了，都散了。”
“老板，这小子怎么办？”一个手下指着地上的赵子龙问道。
“老规矩，先关起来。等没人的时候，拉到后山处理掉。不说了，困了，上楼睡觉……”说着话，打着哈欠走上楼梯。余下的事情，自然有人会处理。
………………
文斌与韩森来到指挥车上时，正见到林局挂上了电话。一见他们，便高兴的说道：“好消息，老胡女儿找到了。”
“哦，这么快？”文斌与韩森异口同声道。对望了一下，都难掩脸上惊讶的神色。
“还是文斌的法子有效。”林局不吝赞道。
“半个钟头前，报警台接到报警，说发现了赵子龙的踪迹。B中队迅速出动，果然发现了他们藏身的酒店，在房间内发现了小胡。”
“人怎么样？安全吗？”文斌不放心的追问道。
“人是昏迷的，应该是被人下了药，已经送医院了。最难得的是，我们发现了大量的枪械。我已经派人送往证物库，明天一早做鉴定。”
文斌听罢，隐隐感到哪里有些不对劲？可是却又说不上来。直觉告诉他这个枪爆案破得太顺利了，顺利到竟然没有一点破绽。
可是看着兴高采烈的林局等人，他真的不敢说出自己的判断。总不能在被问是什么原因的时候，告诉他自己感到太顺了些。
不得已，文斌提醒道：“林局，那个赵子龙还没找到吗？”
“嗯，不远了。”林局一边说着，一边指示人员调出了了一组图像。指着视频说道：“B队的同志发现情况之后，迅速控制了整个酒店。在监控视频中发现了人质的行踪，确认他是在酒店被人转移走的。喏，就是这个人，金永楠。”
“金永楠？外国人？”两人诧异的问道。
“韩国人，持的是商务签证。我们已经通过省厅联络国际刑警，详细资料要到明天才能拿到。目前只知道，他是这家酒店的股东。技术比对显示，他的车出了城往西山去了，那里有他租住的一栋别墅。”
“林局，目标车辆停了。”一旁的警员出声报告。
三人知道，此刻说的是文斌的车。林局急忙出声询问：“哪里？”
“西山南麓。”
“中了，证据链串起来了，马斌果然跟这件事脱不开干系。”林局显得有些激动，涨红着脸说道。
韩森考虑到有外国人涉案，出言提醒道：“老林，要不要跟省厅汇报一下。”
林局摆了摆手，指了指视频。说道：“事不宜迟，晚一分钟，多一分变故。凭着一条，告他非法拘禁就够了。文斌你说呢？咦，文斌，你想什么呢？”
原来林局看文斌皱着眉头半天没吭声，忍不住出声问他。
“哦，没事，想马斌的事走神了。”文斌如梦初醒，急忙回答。
就在刚才林局说证据链串起来的时候，文斌心中不舒服的感觉更甚。这种感觉，就像年幼时，跟着父亲下乡务农，在田埂上牵着牛鼻绳乱跑一样。只不过现在他是那头牛，绳子被一个看不见的人或东西拉在手里。
“马斌？可惜了！”林局叹了口气说道。
文斌突然敬了个礼，郑重地说道：“林局，我请求加入突击队。”
林局一愣，笑骂道：“你？胡闹什么，现场这么多人，那轮的上你。”
韩森晓得他的心思，拉着林局来到一边。小声说道：“老林，年轻人有上进心是好事。咱们年纪都大了，这种十拿九稳又出头露脸的事情，还是交给他们干吧。”
林局心想也是，他带来的都是市局精干力量，几只外国蚂蚱还能蹦翻了天。因此大手一挥，豪迈的说道：“去吧！注意安全。”
“是！”文斌敬了个礼，向着韩森感激的望了一眼，转身退出了指挥车。
车外，雨似乎又下大了一些，夹着夜风飘落在人脸上，让人感到有些发冷。不知为何，文斌的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秋风秋雨愁煞人”一句，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发紧。
“哎！马斌，我最多只能给你十分钟。”文斌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着走向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