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扬眉吐气

“千落,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人陪陪我,你留下来好吗?”就在千城覆想要带庄千落走的时候,奚术尘突然抬头满脸哀愁的对她说道。有意思書院.hehe66.

庄千落的脚步一顿,转过头去看奚术尘。

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的的确确写着有心事的模样。

庄千落的心跟着一紧,在心底暗暗琢磨,是不是自己刚才的话说重了?

刚要犹豫开口之时,却听到牵着她手的千城覆,对她说道:“我受伤了。”

就这四个字,足够唤回庄千落的所有心思。

“对不起!”也不知道是为刚才的话道歉,还是为她接下来的行动道歉,总之庄千落只对奚术尘说了这三个字,然后就转头跟千城覆离开。

寒风里骑着马并不是很舒服,加上庄千落被下、药导致浑身无力,这会儿只能软软的靠在千城覆的怀里,连眼皮睁开都有些费劲。

“你怎么样?”千城覆发现她有些不对劲,立刻勒住马缰担忧的问。

庄千落摇摇头,蹙眉不答反问:“你刚才说,你今天在来接亲的路上,就被人截住了?”

“嗯。”千城覆点点头。

那么,今天牵着红绸带她出门的人会是谁?

庄千落不想再想下去,只是更加拥紧千城覆强健厚实的腰身,任由他快马加鞭呆她进了彩石郡的客栈。

千城覆说他受了伤不是骗人的,给庄千落喊来大夫开了药之后,大夫就留下来给他包扎。

他刚刚被包扎好,门外小二就送来熬好的药。

千城覆将衣服披上遮住春光,给了银子送大夫走,顺便将药碗接过来,之后又把门板关好。

庄千落躺在被子里浑身无力,迷迷糊糊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千城覆,一直到他端着药碗坐到她床沿上,她才开口问道:“疼吗?”

千城覆摇摇头,淡漠如昔仿佛那些伤口不在他身上一般:“慢慢会好的。”

庄千落伸出无力的手,轻轻在包着伤口的纱布上摩挲,眼角有些痒痒的,她却极力控制自己不要落泪,只是有些晦涩的说道:“是啊!你身上的伤口总是很奇怪,会莫名其妙的就自己愈合。可是……却留在了我的心里。”

千城覆刚想拿勺子喂她吃药,听到这里却是动作一顿,眸色复杂的看着庄千落,有些不敢相信的问:“你都知道了?”

庄千落轻轻点头,咬着唇角道:“这世上不是没有巧合!可是巧合多了,那就是最好的证据。”

他还以为,自己没有证据,庄千落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没想到,他还什么都没有说,她就全部都知道了。

或许,一直都是他把她想得太过单纯。

而她其实,非常的聪明!

庄千落幽幽一叹,无奈的摇摇头:“早在你刚刚失踪的时候,其实我就怀疑过,抓走你的那个人就是奚术尘。只是没有证据,而他又表现的良好。”

“我承认,后来是我因为嫉妒而冲昏了头脑,所以才会更加相信他,选择疏远你,忘记你,离开你。”

“但是从今天,我在奚术尘那里醒来之时,我就明白。一直以来,是我自己笨,上了奚术尘的当,才让我们分开了这么久。”

千城覆轻轻摇头,刚想要劝她,她却又继续说道:“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敢爱敢恨,敢作敢为的人。可是没想到,在我知道一切都是奚术尘的计谋后,我却仍旧不忍心去伤害他。因为他……真的从来都没有伤害过我。可是他却,一而再的伤害你。”

千城覆已经和庄千落在一起多久了?对她的了解不会不算足够。

所以她想说什么,又在顾及什么,千城覆自然是无比了解的。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之后将庄千落扶起来搂在怀里,吹凉一勺药水喂到她的唇边。

自始至终什么都没说,却是无比让庄千落心安的。

他的心,她亦是懂得。

直到一碗药都喝掉,千城覆才问道:“造纸术,你想怎么办?”

庄千落微微迟疑一下,直言道:“提前上市。”

这话的意思就是,她已经知道奚术尘猛烈追求她的最终目的,而她之前又把造纸术放到了奚术尘的别院里去做。

想来造纸术已经无法做到保密了,所以为了达到预期的目的,庄千落决定再安排人去做,然后以自己的名义上市,逼迫悉术尘不能加价。

至于之前和奚术尘的合同,还有四个多月就结束,在结束之前还是要履行的。

千城覆闻言蹙了蹙眉头:“还是我抽宋府这边的人手去做吧!”

只是就算他现在已经培养出了可靠的人,也不是足够和奚术尘抗衡的。

所以,接下来造纸术赚钱的可能性,不大了!

庄千落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听罢之后想了想,笃定的说道:“不赚钱也没事儿!我就是要推广纸张罢了!至于赚钱的门路,除了方便面那边的固定收入外,我还有另外的办法!”

“啊?还有?”这一次,千城覆是真的很惊讶了!

他真的不明白,庄千落那颗看上去不大的脑袋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啊?

平时看着也没怎么用,偶尔还会范二,可是一到了关键的时刻,她就能想到一些别人可能一辈子都想不到东西,真是太奇怪了!

庄千落看出来他在想什么,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

唉!

她是未来人嘛!

衣食住行,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只不过有些东西,她发明不了罢了!

“我想开个服装店!由我亲自设计衣服,不过做衣服的手工活,我不擅长,你还需要再找人!”衣食住行,衣排在第一位,也算是最赚钱的行当。

所以,这一次,庄千落准备自己开家服装店。

从汉服到旗袍,从洋装到t恤,就没有庄千落没穿过,不喜欢的,想来她设计起来应该很容易吧!

“我找合适的人负责给你做可以,但是这服装店要在你的名下。”就当是宋府的人伤害庄千落,给她的利息好了!

庄千落垂眸想了想,本来是想拒绝的,可是一想到宋府人如此过分,便也没有拒绝。

“你想在哪里开?彩石郡?还是金竹镇?”见她聊到生意就有精神,千城覆故意问道。

“还是在金竹镇吧!我现在赚得那点银子,不足以在彩十郡开销。更何况,霁景还在金竹镇上学,他刚刚习惯了那里的生活,来回经常转学对他不好。方便面的工作,还需要风良盯着,离不开的。”

不是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吗?

她这回就要来尝试一下,这句话到底有没有道理。

千城覆和庄千落的喜事没办成,俩人倒是一病一伤在客栈住了两天,第三天回到宋府的时候,一切都和什么皆没发生过一样。

童汀兰似乎终于缓过了精神,也咽下了这口气,照旧在书房整理宋府后院的账目,没事儿就逗逗愿儿玩,心宽的程度可见真是一斑!

他们刚进门就有人向宋老夫人汇报,等他们走到正厅的时候,宋老夫人已经在门口迎了出来。

“远乔,你没事儿吧?怎么一去就是三天,你都担心死娘了!”宋老夫人的戏码做得很足,就连眼底都流露出担忧的神色都那么真实,似乎有些入戏太深了!

庄千落在心底暗暗琢磨着,却是没有多说什么,转头看向千城覆,奈何他和她一样,对于宋老夫人的亲近无动于衷。

两个人没有一个回话的,宋老夫人自然觉得有些尴尬。

庄千落抿了抿唇角,好心缓解她的尴尬道:“没事儿,这不都回来了吗?”

宋老夫人点点头,却是没有提他们没有真正成亲的事儿,显然也没有补婚礼的意思。

千城覆进屋坐在椅子上,一双内敛的眸子在屋内打量一遍,突然问道:“宋老爷呢?”

宋老夫人蹙眉更正道:“你这孩子都回来多久了?怎么还一口一个宋老爷的叫?那是你爹!你应该问,我爹去哪儿了!”

千城覆撇撇嘴,根本不把她的话当回事。

正说着话,童汀兰甩着手帕走出来,身后跟着奶娘抱着孩子,看样子是四处乱溜达走到这里来的。

“婆婆!官人!”童汀兰见人打招呼,之后站起身就坐到宋老夫人的身边。

若是前天的婚礼成了,这会儿童汀兰应该叫庄千落姐姐。

不过,庄千落是真的不稀罕这个称呼,童汀兰不来她面前叫,恶心着她更好。

所以她一丁点都不介意,童汀兰没有和自己打招呼。

端起桌上的茶杯,庄千落就抿了一口,之后望着热水上漂浮的茶叶,一个人入定魂游天外,不想理宋府的斗争。

千城覆看了看童汀兰,问道:“你身体好了?”

这话哪里是问她身体怎么样?

而是问她,你当真不介意,宋家二老如此狠心决意的对你?

童汀兰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这会儿抿唇浅浅一笑,优雅淡定的道:“有家人照顾,自然好的快,烦劳官人挂心了!”

千城覆没再看她,转头问宋老夫人:“眼看年关将至,各商铺和佃户都要对账收钱,宋老爷应该是出去忙了吧?”

改不过他的称呼,宋老夫人也懒得再多费口舌,轻轻颔首表示他猜对了。

“那我也去帮帮忙吧。”千城覆只说没动。

果不其然,宋老夫人直接拦着他道:“这种事你爹做了一辈子,早就习惯了,哪里还需要劳烦你?你在外面折腾了三天,想来肯定没休息好。还是回房去休息一下,有什么事儿等你爹晚上回来,你们爷俩到书房里去谈吧!”

这话说得柔和,其实意思很明显,就是不让千城覆插手宋府的生意。

说得更直白一点,那就是凡是和钱与大权有关的,他们都不许千城覆过问,明显就是防着他的。

千城覆心里自然是明白的,但是这会儿他却不肯了。

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冷冷的盯着宋老夫人说道:“前天成亲的日子,去迎亲之前,宋老爷可是亲口当着亲朋的面儿说过,我是宋家的未来。”

“既然如此,我怎好让年过花甲的老人,独自在外面操劳呢?我这个做晚辈的,自然要主动为长辈分忧解劳,你就不用太担心了!我不累,也不需要休息,这就去找宋老爷。”

说完,千城覆大步向门口走去,没一分钟的时间,就消失在院子里。

庄千落这才放下茶杯,抬头看着咕噜眼睛算计的两个人。

她比谁都明白,千城覆现在留下来是为了什么,所以她一点都不想再理她们婆媳,转身就要去休息。

“站住!”她不找人麻烦,不代表别人不找她麻烦。

这不,她才刚刚转身,麻烦就找****了。

庄千落闻声扭头看向童汀兰,眯起慧黠的眸子,晦暗不明的一笑,反问:“有事吗?”

童汀兰捏着帕子站起身,直言问道:“你为什么没和奚术尘走?”

庄千落在心底冷笑,面上更是毫不给童汀兰,讥讽的问道:“我为什么要跟奚术尘走呢?我和千城覆早就成了亲,你情我愿恩爱无比。”

“虽然亲没结成,却也不过是少了你们这里的一个仪式罢了!我到底有什么理由,要和其他男人离开?还是宋夫人觉得,生活里不能少了男人?哪个男人都无所谓,只要是个雄的就行?”

童汀兰觉得什么窝火,庄千落就要说什么。

反正最先说她水性杨花的人是宋老夫人,和她有什么关系?

果不其然,庄千落的一句话,瞬间击溃童汀兰伪装优雅的面具,咬牙切齿的瞪着她,半晌都没有开口。

“哇哇……”奶娘怀里的愿儿,就像能明白童汀兰的心一样,这会儿童汀兰憋着话说不出来,他倒是哭了起来。

奶娘赶紧慌手慌脚的去哄孩子,自打前几天愿儿闹病请了大仙以后,虽然外表看不出什么不正常,她却隐隐感觉孩子不对劲。

愿儿经常毫无征兆就哭起来,一哭就是半个时辰,闹得整个家都鸡犬不宁。

虽然说没有小孩子不哭闹的,可是如此频繁的哭闹不休,她做了好几年奶娘,却是第一次见到。

奈何小孩子的家人不当回事,她这个奶娘说了也白说,最后干脆放弃这个想法,也就只有哄着了!

愿儿一哭,别说是宋老夫人,就连亲娘童汀兰都有些受不了。

这会儿见他又哭了,童汀兰摆摆手,奶娘会意赶紧带孩子下去哄,正厅里也就安静。

“水性杨花?说到这个词,似乎应该是庄姑娘的专利吧?我可是听说,庄姑娘的枕上宾,绝对不止一个人呢!呵呵呵!”孩子的哭声,给了童汀兰理清情绪的机会,这会儿孩子走了,她肆无忌惮的讽刺起来。

庄千落只是抬抬眼睑,带笑不笑的看着她,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反问道:“没想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居然也知道那么遥远之地,谣传的事儿啊?这倒是让我很好奇,是谁告诉你的呢?”

童汀兰哼了哼,毫不怀疑的回答:“堂堂宋大少爷娶亲,底细又怎么能不摸清楚呢?这是公公派人去调查的结果,你还想抵赖不成?”

庄千落摆摆手,很淡定的回答:“不抵赖!我为什么要抵赖呢?抵赖的意思是,我做过不承认。我本来就没做过,何来抵赖一说呢?”

童汀兰继续轻哼,一脸轻蔑的道:“你觉得,玩这种文字游戏有意思吗?庄千落,你自己做过什么好事,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好,又给远乔灌了什么**汤,居然迷得他连爹娘儿子都不认,就只要你这种不检点的女人!”

面对童汀兰,庄千落真是觉得够了,所以干脆一言定胜负,直接对她说道:“就算我婚前不检点又怎么样?最起码,我有清白身子可以给千城覆。你呢?”

“……”就这一句话,瞬间把童汀兰气到无语。

庄千落转身就走,懒得理这个几近疯狂的女人。

宋老夫人见她们俩吵架,一直坐在旁边听着,现在见庄千落已经走了,蹙眉问童汀兰:“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否则,何来最后一句话?

童汀兰沉默半晌,才慢悠悠的说道:“我也不知道。”

晚上的时候,有丫鬟来给庄千落送饭,她还没等拿起筷子,就听到外面隐隐约约传来断断续续的凌乱脚步声。

纳闷的抬起头,问旁边守着的丫鬟:“外面出了什么事儿?”

小丫鬟虽然才进府不久,却一副********的表情,回答道:“估计又是小小少爷在哭闹了。”

宋府的事儿,庄千落才懒得管,拿起筷子吃完,之后就准备睡觉。

奈何,她的理想是好的,现实却无比残忍。

她这边刚撂下筷子,门板就被人推开,气喘吁吁跑进来一个小厮。

“舞雪,你怎么还在这里啊?前面都乱套了,你快去帮帮忙!”没想到,小厮进门找的人不是庄千落,而是一直伺候庄千落吃饭的丫鬟。

名叫舞雪的丫鬟一愣,边走边问小厮道:“二庚,这么火急火燎的干什么呀?”

“干什么?还不是小小少爷吗?估计这次命不久矣,所有人都在外面伺候,你不去,不是等着找晦气挨罚吗?”小厮的声音渐渐消失,独留下庄千落一个人怔愣。

命不久矣?

不会吧?

她今天上午还看见过愿儿,虽然睡得不太安稳,后来还哭了,可是看着脸色白里透红,粉嘟嘟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得了什么疾病呀!

这会儿下人居然说,可能命不久矣?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庄千落也没心思睡觉了,干脆披上衣服就往童汀兰的院子里走。

还没到门口,就看到进进出出无数的奴才在忙着,夹杂在乱七八糟脚步里的是,童汀兰撕心裂肺的哭声。

听到这声音,可就由不得庄千落不相信了。

谁知道,她还没来得及迈步进去,就听到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千落。”

庄千落回身,正看到千城覆风尘仆仆的回来,而他的旁边,就是绷着脸忍不住悲痛的宋老爷。

“你快进去看看吧!”庄千落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只好如此对他说。

宋老爷丝毫都没减速就往院子里冲,错身而过时可以看见,他的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都惨白的没有一丝人模样。

千城覆的脚步稍稍一慢,就和宋老爷错了过去,见他走远了,才轻声道:“我进去干什么?他们一家人巴不得那孩子离我远一点,就是害怕我不认下这个身份,害了他们唯一的香火。”

原来是这样!

庄千落挑挑眉,指着自己来的路,对他道:“那不如,去我哪儿坐坐吧!”

千城覆点点头,两个人就变成宋府里唯一悠闲的一对,慢慢向碧螺轩走。

四下无人,千城覆问她:“你觉得,愿儿能平安活到百天吗?”

庄千落闻言轻蹙眉头,咬了咬唇角,才转头望向千城覆。

此时月色刚好,挂在天上不明不暗,再加上雪白的雪地反射的光线,她可以清楚的看到他清冷俊美的容颜。

“为何会有这一问?”她望着他的眼睛,轻声问。

千城覆抿唇浅浅一笑,有些漫不经心的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新生婴儿百天本就是一个坎儿,能活过去的不超过二分之一。就算有钱人家什么都捡最好的给孩子,却也不能保证,他就可以无波无澜的长大啊!”

庄千落见他说得认真,敛眉思索。

好像真的是这个道理!

古代本就医术不够发达,感冒一下都可能会死人,更何况新出生的婴儿吗?

本就体弱,再加上不可预知的病毒感染,似乎死亡率确实很高的。

若不然,也不会在孩子还没出生之前,大人就给他打上长命锁,意思不就是要锁住孩子,别半途丢了性命吗?

忍不住幽幽一叹,庄千落喃喃道:“那可就苦了童汀兰。这孩子是她唯一的活下去支柱,若是连这个孩子都没有了……”

千城覆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对她继续道:“不是在沉默中死亡,就是在沉默中爆发。”

“……”庄千落诧异的望着他,不是很明白他为何会有这样一说。

回到碧螺轩,庄千落和千城覆下了一盘棋,喝了两壶茶。

只不过,庄千落这个臭棋篓子,根本不可能是千城覆的对手,所以两个人其实也没下多久。

“你真的不去那边看看吗?”庄千落心绪不宁,总觉得那么小的一个生命,就要这样消失了,确实于心不忍。

千城覆的医术,庄千落是有绝对信心的,所以她真的希望,千城覆能对那个无辜的孩子伸出援手。

千城覆把她下错的棋子捡走,这才抬起长长的睫毛看向她,烛光摇曳晃动着斑驳的光影,令他本就犹如黑曜石一般漂亮的眸子,更加添上了几分动人的光晕。

“明天中午之前,死不了。”千城覆只是淡淡的回答了这几个字。

“你知道愿儿生了什么病?”庄千落是真没想到,从来都不拿睁眼看愿儿的千城覆,居然可以如此肯定。

千城覆慢慢点点头,波澜不惊的回答:“望闻问切,第一个讲究的就是看。今天早晨我见到那孩子的时候,就发现了异样。只不过,已经无力回天了!”

看他一脸淡漠,庄千落就知道他的老毛病犯了,忍不住求情道:“虽然宋家的大人都不是东西,但那么小的一条生命是无辜的。你若是能救,就去帮帮他吧!也算是给自己积德了!”

他宠溺的望着她,浅笑着道:“你啊!怎么又烂好心了?别说我不一定能救那孩子,就算是救了,宋家的人会领情吗?万一中途出了一点差错,那就是我故意害人,谁能听我解释?再说,他们千防万防我,又怎可能同意我去接近呢?”

“……”庄千落无语。

确实如千城覆所说的一样,宋府的人现在都防着他们,无论他们俩谁去说什么,对方也不会相信的。

他们是真的没有办法啊!

“你真的不能救?”庄千落还是不太放心。

千城覆点点头,一脸无能为力的样子。

其实,他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若是愿儿不死,宋府这边的事儿不会轻易了解。

所以……

有些事,千城覆只能做,不能告诉庄千落。

都说和臭棋篓子下棋,越下越臭。

可是千城覆却偏偏不是这样想的!

每一盘棋他都把庄千落杀得片甲不留,最多一局维持了半个小时,最少一次也就几分钟便赢了,他却是乐此不疲的一盘一盘和她下。

最后把庄千落赢生气了,刚才两个人绕着棋盘追着跑,热火朝天开开心心的模样,一时间忘记了这里的是非恩怨,和宋府漫天愁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后来庄千落是怎么睡着的,她自己都不知道。

千城覆将她抱上床,盖好被子之后,还为她捋了捋汗湿的碎发,小心掖在她的耳后,之后又爱恋的顺着她的鬓角轻轻抚摸。

有些事情太过残酷,他真的不想让她知道。

风雨,就由他为她挡。

罪孽,就由他为她承受。

总之这辈子,只要有他在,就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这一觉,庄千落做了一个很好的梦。

她梦到自己飞翔在云端,大大的翅膀简直就可以和天使媲美,正玩得开心呢!

她突然发现身边来了另一群天使,有庄母,有杜风良,有杜霁景,还有看上去比芭比娃娃还要漂亮的杜月美,每个人都生了一对大翅膀,自由的在天空翱翔。

她们飞呀飞,畅通无阻的在云端遨游,终于飞到一座雄伟的宫殿,四周守卫森严,却可以让她们自由进入。

正在四处乱转的时候,她就看到一群辉煌的建筑群,一个纯金的宫殿座落在中央,而那金灿灿镶满各色宝石的宝座上,居然坐着一个一身黄色龙袍的男人。

这男人的身形,她怎么看怎么觉得熟悉。

忍不住好奇飞了过去,但是明明看着很近的路,她却好像飞了很远,好在她并不觉得累。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快要飞到男人身边,却不想突然凭空出现一道炸雷,彻底的炸毁了前方的路。

她有些害怕,想要惊声尖叫,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个穿着龙袍的男人,就突然像她飞过来。

那个男人身上也长了一对翅膀,却和她的完全不同。

因为她是白色的,像上辈子看过的那些西方天使一样!

而他,背后是一对黑中带金色的翅膀,翅膀大的仿佛能盖住半边天,只是轻轻煽动一下,他就已经来到她的面前。

那熟悉的五官,那出众的气质,那清冷的眉目中,透着高贵强烈的淡漠。

千城覆?

她就说嘛!

为什么她明明有亲人在身边,却总是觉得天堂里缺少了一点什么。

原来是因为没看见他啊!

庄千落兴匆匆的向冲千城覆冲去,明明只有几步之遥,却不想面前突然有生变故,他们被一条留着滚滚红水的大河挡住,无论她怎么心急都飞不过去。

就在一筹莫展之时,千城覆身边多了一群黑色的小恶魔。

那些小恶魔托着千城覆冉冉上升,唯一留下的就是三角形红色的小尾巴,好多好多甩来甩去好看极了。

这个梦有多荒诞,庄千落醒来后许久仍旧还在扶额无奈的笑。

奈何人身在梦境的时候,喜怒哀乐却全是随着梦境走的。

她已经想不起来,到最后,她是否和千城覆团聚,但是这个过程却很让她开心,就算只是坐着回忆,她仍旧很开心。

正坐在床、上边回忆边笑,就听到有人敲门。

“进来。”庄千落边说边转头看去,进来的还是昨天伺候她的那个小丫鬟舞雪。

“少夫人,奴婢来伺候您起床。”舞雪进屋后恭敬的行礼,一脸笑意盈盈的模样,似乎是第一次看到庄千落一般。

“你叫我什么?”庄千落蹙眉反问。

不会是她还没睡醒吧?

她什么时候变成少夫人了?

她又什么时候在宋家如此被人待见?

下人居然对她笑脸相迎,还主动说什么伺候她起床?

还记得第一次来,可是连晚饭都没有她的,差点被饿死了!

舞雪好脾气的笑了笑,乖乖回答道:“少夫人!这是大少爷吩咐的。也是大少爷吩咐奴婢,让奴婢伺候少夫人起床,一起去花厅用膳的。”

“大少爷……呀!对了。不是说你们小小少爷病了吗?怎么样?”不说千城覆,庄千落几乎忘记了。

千城覆不是断言,愿儿活不过今天中午吗?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那孩子到底怎么样了?

舞雪知无不言的回答:“小小少爷没事了。只不过……老爷担忧小小少爷病了,今天早晨就昏迷不醒,就连老妇人、老妇人也急火攻心,现在躺在床、上晕着呢!”

庄千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愿儿那么小是无辜的,宋府其他人却都自作自受,她才不可怜他们呢!

所以,一听愿儿没事儿了,庄千落立时就更加开心起来。

精神头十足的从被子里爬起来,由着舞雪给自己梳妆打扮,偶尔问一句都是关于愿儿的,从始自终都没想到,宋府如此的变故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厅里,庄千落到的时候,千城覆和童汀兰已经坐在那里了。

只不过此时的童汀兰,明显一脸的凝重和愁容,庄千落以为她担心孩子,就没有多想。

“我饿了!开饭吧!”庄千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对千城覆笑眯眯的说道。

现在已经过了午时,她等于早饭和午饭都没吃,能不饿吗?

却没想到,千城覆还没宣布上菜,那边童汀兰就站起身,然后规规矩矩给庄千落行了一个大礼,跪在地上乖乖的唤了一声:“姐姐。”

“这……”庄千落当机好久的脑袋,终于有些转弯了。

对哈!

舞雪进门的时候,就喊她少夫人。

现在童汀兰也喊她姐姐,莫非……千城覆已经把宋府……占领了?

千城覆接收到庄千落疑惑的视线,对她微不可查的颔首一下,表示她都猜对了。

庄千落惊讶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为什么她只是睡了一觉,好像整个世界都变了呀?

庄千落不说话,童汀兰就乖乖的跪在那里,死死的低着头看上去十分的柔顺。

估计就算庄千落现在要她自己打自己嘴巴,她也是绝对不敢违背的。

庄千落惊讶的忘记开口,千城覆自然不想管这种事?

童汀兰这女人,差点害得他再也没有机会看见庄千落,让她跪一跪都算是轻的。

若不是看在,外面还有需要童汀兰做戏的份上,他又怎么会暂时放过她?

“起、起来吧。”简单的三个字,庄千落却说得格外拗口。

实在是因为,她真的没有当正妻的经验啊!

至于后宅的勾心斗角,她也不擅长的好吗?

所以这个姐姐……呃!她不想当。

千城覆似乎看出了她的心里话,挥手示意丫鬟们上菜,之后抬手握住她被吓得有些微凉的手,关切的劝道: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婚礼的事儿,我不会委屈你的。只是眼下还有几天就过年,咱们还要回去跟娘团聚,所以一切虚礼,还是稍后进行吧!”

她担心的不是这个好么?

庄千落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唇角,却没有反驳什么,难得乖巧的点点头,然后就看着一盘盘精致的菜肴被端上桌子。

原本饿得要命,这会儿却被突如其来的变化闹得没什么胃口。

饶是千城覆不停给她夹菜,她都没怎么吃。

和她一样状态的,还有一个童汀兰。

童汀兰从被允许起身之后,就一直低着头坐在千城覆的左边,就连吃饭都没抬头,食不知味的扒拉两口米饭,一口菜都没吃就放下筷子。

“官人,姐姐,妾身吃饱了!”童汀兰的声音很轻很轻,就像是个没有躯壳的木偶一般。

千城覆点点头,又是轻轻一挥手,就有丫鬟扶着童汀兰下去了。

呃!

庄千落蹙了蹙眉头,看着童汀兰如傀儡一般离开的背影,实在是有些唏嘘。

相识才一个多月而已,如今的宋府却改天换地,对于她虽然是好事,仍旧难免有些苍凉的感觉。

“怎么?同情心又泛滥了?”千城覆放下筷子,转眸看向她。

庄千落摇摇头,直言道:“只是一时难以接受罢了!”

“今天的局面,不就是他们想得到的吗?如今我就是宋远乔,所有人心中的宋远乔,是这个宋家的主人。”花厅里还有几个伺候的奴仆,千城覆却丝毫都没有顾及的开口。

可见早在很久之前,千城覆就已经在着手今天的计划,早就培养了自己的心腹,一点点蚕食尽了这个宋家。

“你是从什么时候布的局?”庄千落就算是傻的,也不可能相信宋家二老突然全部都病倒了。

再加上千城覆本就是个高明的医生,想要下毒或者是怎么样,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但是若说要把这些下人都征服到,就连府里发生改天换地这种事,仍旧可以表现的风平浪静毫无痕迹,那可就不是简单的了。

所以这个局,千城覆最少要布一个月!

却没想到,千城覆给她的答案,居然更加令人震惊:“从我醒来。”

庄千落惊讶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千城覆挥挥手,那些下人全数离开,只留下他们两个人。

他抿唇浅浅一笑,望着桌上摆着的竹筷,淡漠的道:“我醒来的时候,他们就告诉我,我是宋府的大少爷。”

“所以,我就一直在秘密策划着一切。如果我是真的宋远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