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树下的石头
杨骁亲自打的绳结,自然没有那么容易被水冲散,就算徐啸虎无意为之也不能,那么结果便只有一个,徐啸虎是有意为之。
沧澜江水急湍,若是体力不足,很快便会被卷入水底或是冲得无影无踪,绳子绑在身上算是一道保命符。
四丈的距离,不算长,也不算短,但放在沧澜江中,那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徐啸虎之所以敢解开绳索,那是他发现离自己十几丈远的下游,赫然有一处黑黑的凸起,估计是石头,而石头离江边不足两丈。
只要能登上那块石头,就等于安全了。
没有任何的犹豫,徐啸虎解开了绳结,然后他转身开始挥动双手,朝石头方向游去,没有迎着浪头游水的他,加上水流的助力,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游出十来丈。
就在整个人快要撞上石头之时,徐啸虎先伸出双手,往石头上一按,然后整个人借着这一按之力,猛地从水中拔起,落在了石头上。
石头约有三四尺长宽,因为整日被水冲刷的原因,变得很光滑,徐啸虎落下来没有留意脚下,险些滑到,身子晃了好几下,才终于安稳了下来。
于是他干脆顺势盘腿坐了下来,休息一会儿。
八十丈的距离,因为太紧张,徐啸虎不记得自己用了多少时间才游过来,但按水流的速度,这时间应该很短。
可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徐啸虎全身的气力几乎都给用光了,现在他体内是空荡荡的,一点也提不上劲来,就算他与邪图鲁大战数百回合都没这么累过。
自从青城山一战之后,邪图鲁仿佛人间消失了一般,徐啸虎甚至请杨骁动用许多人力侦察,可依然没有此人的下落,虽然徐啸虎经常安慰自己说邪图鲁已经潜回西域,可他心里还是隐约感觉邪图鲁依旧在西蜀,只是躲了起来而已。
反正一天没有邪图鲁的消息,徐啸虎总是不能放下心来的。
然后他又从邪图鲁想到李青衣,不知这些日子来李青衣的情况怎样,希望他可以早点把邪图鲁这个凶徒绳之以法。
一阵大浪突然打了过来,几乎把徐啸虎给拍下去,幸亏他及时俯下身子,整个人几乎趴在了石头上才免于被水给冲走。
要赶紧换个位置,否则随时都有危险,徐啸虎站了起来,刚才调息了一段时间,整个人好了许多,体内的气机渐渐充盈起来。
两丈不到的距离,对于现在的徐啸虎来说,已经不算是个事了。
脚底用劲,徐啸虎一下子腾空而起,身子如鹰击长空般越过了江水,双脚终于踏在了地上。
踩在土地上的感觉真好,整个人踏实了许多。
衣服还湿漉漉的,贴在身上有些难受,徐啸虎正准备找个地方把湿衣服给拧干,此时却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喂,刚才的声音你有没有听到?”有人问道。
“有,但是不确定,水声太大了。”另一人回道。
听脚步声,对方只有两个人,且两人的脚步声沉重且笨拙,应该只是普通人,解决起来不用费什么劲,可此时徐啸虎不想打草惊蛇,于是他连忙小心地朝与两人相反方向的地方摸去,最终找了块大石头躲在其后。
两人是打着灯笼过来的,接着微弱的灯光,躲在远处的徐啸虎依稀可以看见两人的衣着,正是南越士兵的装扮。
“奇了怪了,我刚刚明明听见了的,怎么就没影儿?”提灯笼之人说道。
“你还想有什么事情发生吗?赶紧回去吧。”另一人回道。
“不行,我一定要查清楚。”此人说完,提着灯笼在岸边巡视了一圈。
徐啸虎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幸亏岸边都是些石子,并没有沙土,否则刚才那奋力一跳,指定要留下两个深深的脚印,那可就麻烦了。
“你在搜索什么啊?”另一人不耐烦了,“此处水流这么急,连行船都困难,你看看附近,哪里有船只的样子,对岸的蜀兵还能踏水而来不成?”
“对哦。”受此人话语提醒,提灯笼之人赶紧把手中灯笼提得高高的,想照得更远一些,看看远处是否有船只的踪影。
“唉,就算有船只也早已经被水冲走了,哪还会在此停留啊。”另一人的语气很是不耐烦。
“那我们要不要禀告上头?”提灯笼之人问道。
徐啸虎心中一凛,若是两人真有向上头禀告的意思,他可就要出手了。
“大哥,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意思啊?”另一人简直要抓狂了。
“啊?”提灯笼的人没转过弯来。
“我的意思是,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
“可我明明听见了这边的有动静的。”
“我也听见了。”
“那你还……”
“那声音有可能是水中杂物冲到岸上时发出的,也有可能是动物经过这里发出的,还有许许多多种的可能,我刚来之时也像你这般,见多了也就不怪了。”
“可我还是觉得有异常。”提灯笼之人依旧坚持。
“那你想怎样?”
“查清楚。”
“那你慢慢查吧,我先走了。”
“不一起吗?”
“我没这闲功夫。”
“你不怕有麻烦吗?”提灯笼之人问道。
“你知道我们这段江岸有几个暗哨吗?”另一人反问。
“不知道。”
“新人,我告诉你,每隔三里一个,总共有三个。而其他江段,是每隔五百米一个暗哨,你知道为什么差距这么大吗?”
“这里很少有异常情况?”提灯笼之人终于有些明白了。
“对啦,就算有数十年经验的渔民都对此处的江水发怵,你觉得对面的蜀兵能有这份胆量来吗?”
“可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就怕被蜀兵运气好撞上来了……”
“我说了,这段江面有三处暗哨,就算有,谁能确定是从咱们这里潜入的?”另一人的语气变得十分暴躁。
“老宋,那我们现在怎么做?”提灯笼之人的语气弱了下来,终于没那么坚持了。
“回去。能睡就睡,不睡也随便你。”
“那走吧。”提灯笼之人终究是新兵,自然要顺着老兵的意。
不过多听听老人言总是不错的,若是他执意要向上级报告,估计此时两人都已经倒下了。
两人离开后不久,徐啸虎也偷偷溜了过来,暗暗跟在两人身后,他知道两人的耳力不俗,所以脚步放得很轻,夹杂在轰鸣的江水声中,微不可闻。
运气不错,刚过来便得到一条敌情了,南越军的布防虽然看似随意,其实外松内紧,单单从老兵口中说的“半里一处暗哨”便可得知,他们可是下了大功夫的,绝不像苏琼口中说的那般“南越军军纪涣散,一点也不设防”。
——
第二天,天亮了。
杨骁站在这头往沧澜江那头眺望,对面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但他的脸上却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对岸有好几棵树,其中左起第三棵,树底下比昨天多了一块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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