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少林寺与清凉寺之战（一）
神音上人仰天大笑，声震大殿。
大殿内年轻僧人见他狂悖嚣张至此，俱都大皱眉头。
只听他道：“玄慈师兄，你不用如此谦虚，我方丈师兄与你二人一降龙一伏虎，两大罗汉，你二人生平未遇，我师兄亦是引以为憾。他曾言道清凉寺与少林寺武学各擅胜场、各有千秋，此次我清凉寺派弟子过来，正是想要与贵寺交流武学，互相印证一二，玄慈师兄不会拒绝我方丈师兄这等美意吧？”
神音句句以神山开头，把玄慈放在下面，让下方的僧人听得一阵别扭，连边上一向心善的观心也听得直皱眉头，大殿内，慧字辈弟子群中更是响起了几声“哼哼”声。
玄慈说话虽温吞如水，然无人觉得他低声下气，反而觉得他品性雅量，禅功精深，而神音上人口气大得吞天吐地，众僧也不会觉得他有多么了不起。
见神音上人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玄慈只好微微一笑道：“那便依师兄所言吧。”
神音面露喜色，他与师兄神山上人早就不忿少林寺所作所为，该寺之中诸僧不勤修佛法，武功又粗鄙不堪，偏偏在武林中享有有如此威名，还不是蹭了达摩祖师的光！
今日老衲就代表武林同道揭了你们的皮！
神音眼中厉芒一闪而过，低声喝道：“天冈！”
“是，师父。”神音上人身后左首第一位僧人走了出来，来到大殿正中空地处。
“贫僧天冈，请诸位师兄弟指教！”
众僧定睛一看，终于看清这名清凉寺弟子的模样，但见他年约三十二三岁，身高近一米九，身材魁梧，手臂粗如大腿，身上肌肉隐隐从僧衣中鼓起，身体露出的部分如一个个铁疙瘩焊在一起似地，令人望之生畏。
玄慈转头朝玄难看了一眼，玄难会意，点了点头，朝下方群僧叫道：“慧过，你上来。”
“是，师父。”一名身材中等、年近二十七八岁的青年僧人走了出来，他走到天冈面前，双手合十说道：“贫僧慧过，请天冈师兄指教！”
少林寺“慈悲苦难”四玄各自有一名得意弟子，他们分别是：玄慈方丈的大弟子慧无，玄悲的弟子慧空，玄苦的弟子慧海和玄难的弟子是慧过。
四玄弟子的法号倒是容易记：慈无、悲空、苦海和难过。
天冈低下头，看着比自己矮了小半个头的少林僧人，两眼之中放出慑人目光，他一抖脸上横肉，笑道：“何必多言，来吧！”
众僧都屏息静气，凝神观看，年轻的虚字辈弟子更是紧张得心跳加速，无法呼吸。
慧过身形变化，摆了个达摩掌的起手式，对面的天冈冷笑一声，一动不动，他脸上两道眉毛向上跳了两跳，示意慧过先出手。
慧过揉身而上，双掌如织女穿梭般来回游动出击，攻向天冈。天冈待慧过掌力进到身前两尺处，陡然一掌扇出，取得是慧过右脸，其手法粗鄙无礼至极！慧过忙反手一挡。
“啪！”一声响，两人对了一掌，接着就是一连串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的交击声，过了二十几招之后，一直未动脚步的天冈大笑一声：“不外如是！”只听得他大喝一声，全身肌肉抖动，周身竟然发出噼里啪啦声。
慧过听在耳中，脸色一变，面前天冈僧一身横练功夫，练的是铁布衫还是金钟罩？方才与之交手，每次击在对方手掌上，便如打在磨盘上一般，反震之力更让他双手泛起阵阵剧痛。
此时见天冈肌肉虬结，如老树盘根，气势暴涨，心中一惊下，忙收摄心神，将一身内力俱都运转开来，内力齐齐往双手食中二指上凝聚，准备施展压箱底的铁指禅功。
“嘿嘿。”天冈狞笑一笑，露出一排森白色的牙齿，右拳闪电般出击，轰向慧过。慧过只觉对方势大，脚步横移，右手剑指闪电般点在天冈出拳的右臂上，左手剑指从腰间斜穿而上，直取天冈眼珠！
感到右臂一麻，天冈暗道厉害，他冷哼一声，身形不避，左拳上勾直取慧过下巴！
让你插！
慧过见天冈不闪不避，心中一惊，他到底慈悲，不敢真取对方眼珠，此时招数已老，无法收掌封住天冈的拳头，只得两指下压，闪电般点向天冈肩甲处的天突穴。
哪知天冈恍若未觉，拳势一变，直接击在了慧过的胸口处，将他凌空打飞出两丈多远。
“呕！”慧过单脚跪倒在地，忍耐不住，吐了两口血出来，看样子连肋骨都断了几根，边上冲出两名僧人，迅速将他抬走，直奔药王院。
“呵呵，承让，承让。”神音上人老怀大慰，笑骂道，“天冈，你下次不可如此没有轻重了。”
天冈躬身行礼道：“是，师父，弟子知错了。”
众僧听了，一片哗然，刚才众人看得清清楚楚，慧过原本攻向天冈的眼睛，只因心软这才避开往下点去，不然怎么会输？难道你一身铁布衫、金钟罩还能练到眼珠上不成？
在场诸僧均未想到五台山清凉寺的出家人出手如此狠辣，得了便宜还不饶人，趁势将慧过打出血来，还打断了他几根肋骨！
在场诸僧，以玄难最是难受气愤，他的弟子受此重伤，就是养好了，对他的修行亦有绝大的影响，日后他的武功修为要想青出于蓝怕是要大费周折了。要不是掌门师兄拿眼神止住自己，他这就要下场和神音老和尚切磋一番！
玄难心中亦是暗叹一声，他常年在江湖上行走，见识过无数武林豪杰、地痞流氓，觉得本寺僧人武功是不错的，只是缺少历练，不明江湖人心险恶，心中更少了一股狠劲，诸位弟子若胸中不养三分恶气，以后行走江湖怕有的苦受！
大殿下方，慧明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天冈，这种横练功夫必有罩门，这就像有嘴巴必定有肛门一样，这叫有进有出，道法自然。
难道……是在那里？
慧明正想着破解之道，突然感觉有异，他微微转头，只见斜对面三丈外的人群之中，慧果正朝他使劲地转眼珠示意，大意应该是：师兄，我能不能上？
慧明大怒，眼珠一瞪，一横，眉毛往上提了三次，大意是：闭嘴，我之前说的话白说了吗？龙爪手没到第二层，别在人前显露？这么多人，要你出头？安静呆着！
年轻人血气方刚不是坏事，不过也要看自身几斤几两。慧明最不喜欢的一类主角就是那些武功未成，还动不动外出挑事，不是靠嘴皮子，就是靠小宇宙爆发越级杀人的，这纯粹是靠“上帝之手”作弊嘛！
慧果眼神不由一黯，接着陡然又亮了起来，他用力点了一下头：好，总有一天我要把他……
慧明笑笑，心想师弟有此斗志倒是件好事，洒家就怕你无欲无求。
坐于上首的神音上人眼珠一转，对立在场中的天冈说道：“天冈，你下来吧，让你天心师兄下场，向少林诸位师侄讨教一番。”
神音话音一落，诸位僧人脸色俱都一变，其中尤以玄难为甚，他的脸黑得都快成了一方砚台了。
慧明暗叹：这音秃口气大的没边，有句话倒是说对了，那就是少林寺人多势众！只要天冈还在场上，少林寺总能派出一名僧人把他打趴下。
现在他一下场，好了，无论后两场结果如何，五台山清凉寺僧人打败少林僧人的事便坐实了，此事不出两日就能传遍整個江湖，到时清凉寺声名愈胜，神山降龙之名如日中天，而少林寺硬生生做了清凉寺和他神山的踏脚石。
在场诸僧终于清醒过来，老和尚哪里是来切磋的，这是踩梯子扬名来的！想到此处，连一向淡泊名利的玄苦大师的脸色也变得异样起来，面露苦笑。
场中还有一人心情复杂，那就是大相国寺的观心大师，他心下暗悔，自己怎么鬼迷心窍把神音师徒带过来了呢？还成了他们这场比试的证人，想装瞎子都不成，弄得里外不是人，这真是何苦由来！
神音上人背后的天心僧人应声缓缓步入场中站定，他身形修长，如孤松独立，剑眉星目，面色如古井无波，手中轻握一柄造型古朴的四尺连鞘长剑。
诸僧虽对清凉寺抱有敌意，也不由暗赞一声：此僧若是养上一头长发，那是妥妥的一位剑仙！
神音上人转向玄字辈诸僧说道：“久闻少林慈悲苦难四大神僧之名，玄苦大师，此战，可否派伱弟子下场？”
见神音上人提及玄苦弟子，慧明和其他僧人俱都看向一旁的慧岸，更有几位僧人齐齐捅向慧岸的腰，低声兴奋道：“慧岸上！”
“上上，上去！”
“干趴他！别给我面子。”
……
慧字辈僧人不像玄字辈僧人那般老持稳重，他们见清凉寺的和尚如此狂妄嚣张，都起了不服之心，只盼寺中有武艺高超的弟子上去，狠狠打他们的脸，灭一灭清凉寺的威风。
慧岸摇了摇头，低声回道：“别动，未得师父召，我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