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鲸群（3）

“……辉光浪潮！”

头盔之下，彼得一咬牙，刚刚站稳的身形又倏地腾空而起，同时双手刀刃不管不顾地猛然一顿乱舞，泛滥的光芒立刻被着疾风骤雨般的挥舞甩出为滔滔不绝的锋锐光浪，在半空中恣意绽放，仿佛要荡涤整个世界。就连天际之上的阴云似乎也敬畏这光芒，稍稍消散些许。

巨大的目标意味着缓慢而迟钝，光浪眨眼间便扑至鲸鱼尾鳍之上。它澎湃着愤慨与决然，如同细雨般绵密、铅锤般沉重、利刃般锋利，毫不留情地冲刷在灰色的粗糙皮肉之上。

这些坚韧地连巨大的炮弹都难以击穿、连锋利的刀剑都无法砍开的厚重装甲——在这样恐怖的饱和式打击下却变得立刻难以招架。光浪如同洗去污泥碎屑般，搓下一层又一层被无数剑气斩为齑粉的皮肉。

灰色皮甲上遍体鳞伤，浑身渗血，让这偷袭者狠狠地体会了一次凌迟的痛苦。

光芒侵蚀身体的痛苦本就难以忍受，更何况如此频繁而大范围的切割？

在受到彼得一番猛烈的攻击，那条鲸鱼猛地一振身子，摇动着宽阔的躯体，缓缓向水下钻去。

但艾什莉不会轻而易举放过给了自己和前辈一个大嘴巴子的家伙。

“轮到我了！别想逃！”她娇叱一声，身后粉翼骤然模糊，连带着她的身体一起鱼贯而出，自高天之上猛冲而下，拉出一道优美的粉光轨迹，紧贴着湖面朝着那家伙飞去。

幻蝶之翼掀起气浪，随着艾什莉急速掠过湖面，在波涛之中分开一条浪迹，眨眼间已经摸到了刚开始下沉鲸鱼身边。

“坏鱼！尝尝这个！”

艾什莉十指牵动起细微的红蓝丝线——那丝线细为地完全无法用肉眼看清，只能借助雷霆威光所投射的反光察觉它的存在——就是这样在巨鲸面前不值一提的存在，却被魔力赋予了超乎常理的坚韧，跟着艾什莉迅速绕着巨鲸直指天际的尾鳍盘旋数圈——

“该收网了！”

艾什莉站在半空，自信一笑，双手交叉与胸前，猛一握拳——

红蓝丝线飞速收紧，瞬间切入了鲸鱼尾部的血肉之中，紧接着那些丝线便从艾什莉的手中断开脱落，却又在魔力的牵引下自发彼此牵连，编织出一张锋利而致命的束缚之网，将鲸鱼的整个尾部包裹其中。巨鲸越是挣扎，坚韧的丝线就会切入这皮肉之中越深，受伤越重。

果不其然，巨鲸刚挣扎了两下，就因为疼痛而不再敢乱动，只能缓缓潜入湖底，灰溜溜地逃走。

临走之前，一声异样的嚎叫响彻云霄。

这声震耳欲聋的叫声却和之前所有的嘶鸣都不一样。它尖锐、嘶哑，悠远不绝。它没有掀起惊涛骇浪，也并未让人感觉耳中难受，只是纯粹的响，幽幽不绝地传向四面八方。

它仿佛是一种警告、一种呼唤，让所有生物都“竖起耳朵”、“屏住呼吸”，宛若暴风雨前的宁静，一种强烈的山雨欲来之感悄然升起。

紧接着，远处的湖水沸腾起来。白色的浪花滚滚不息，湖面的波涛忽然失去了规律可循，一改平常的起伏有度，如今却开始颤抖，预示着水面之下的暗流涌动。

十几秒后，相同的尖锐叫声从远处白浪泛起之处席卷而来，如同快马加鞭、毫不停顿地略去。这种尖锐啼鸣开始逐渐加急，越来越频繁地从远处响起，交织在一起，彼此之间遥相呼应，如同鲸群中的鲸鱼们在沟通一般。

“……呼……”

彼得喘了口气，终于从水里爬上了刚才那头尝试吞噬自己的鲸鱼漂在水面上的尸体。

其余前来的鲸鱼大多因为负伤而或逃离或下潜，只剩下这头刚刚一口吞下自己、却被自己情急之下用大量光芒开膛破腹、甚至切为两段的鲸鱼尸体还飘在水面上，可以充当暂时的落脚点。

站定之后，彼得的目光很快就锁定在小几百米外的白浪泛滥之处。

那就是鲸鸣传来之处。

“……”

在气氛被压抑到极点之时，一道黑影陡然从远处逐渐升起，从漆黑的湖面上毫无征兆地高高探出。

摩天大楼在巨大的黑影面前已经同一块积木无异，那个黑影简直比一艘远洋巨轮竖起来还要夸张，露出水面的部分就已经有百丈之高，简直是平地兀起一座巍峨的山峦。

那座山峦发出沉闷而雄伟的嘶鸣。这鸣叫声气定神闲，雄伟浩瀚而庄重威严，如同声明着凛然不可侵犯的权威。它完全不是和刚才的几条鲸鱼同一个等级的。

那座所谓的山峦，是一头更为庞大的巨鲸。它比其他的同类大上整整一圈，俨然是鲸群的首领。

黑影缓缓减速，最终开始下落。这个宏大的过程因为那夸张的尺度而变得相当漫长，恍惚间给人一种世界被慢放的错觉。

庞然巨影落下，但更多的巨鲸却似乎追寻着它的脚步，不断从湖面中接二连三地跃出、然后再缓缓摔入水中。浮沉之间，在鲸群的共同作用之下，这附近数千米的湖面竟然彻底改变了潮涌的方向，一波又一波以鲸群为中心的圆形巨浪滚滚扩散开来。

鲸群正用这种方式宣示着它们的存在，展现它们的力量与神圣不可侵犯。

巨浪不断推进着，朝着彼得这边汹涌而来，过不了多久就要将他仅有的落脚点彻底淹没！

彼得立刻朝着艾什莉挥了挥手，示意艾什莉趁着巨浪袭来之前再将彼得带到空中，艾什莉一看到彼得的手势，马上会意，迅速降落到彼得身边拉起他。

“这种东西……为什么不算在大湖五灾里啊？！”艾什莉一面将彼得拉到半空，一面看着这一圈圈巨浪抱怨道。

“……天灾指的是那些不能被大湖规则所预测和限制、会离开郊区进入人类活动范围进行破坏、且在任何程度上都属于超规格的家伙。”彼得看着那些不断跃起的身影，望洋兴叹，“这些鱼超不超规格，我不知道，老人应该面对过大得多的——但可以确定它们是生活在郊区的，这让它们注定不会成为天灾。”

“……”

“当然，这肯定不代表对付它们——这一整群鲸鱼——会比对付一个天灾要轻松。”

“那……我们有什么战术或计划之类的东西吗，前辈？”艾什莉有些底气不足，“我们可以撤退了吗？”

“很遗憾。”彼得苦笑一声，“没有老人的船前来接应，靠你的翅膀恐怕飞不回去——我们得撑到老人来接我们为止。你尽量保存魔力用于飞行，我来与它们缠斗。”

艾什莉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没有逞强。她知道自己应该节约魔力了——对付这种大家伙并不是她擅长的事情，做好支援和辅助工作才是她一直以来的本职。

“来吧，带我向大湖发起冲锋。”彼得声音坚毅而沉静，带着永不动摇的决心，看向艾什莉说道。

艾什莉默默点头。

这一次，两人也将一起面对这一切。

幻粉与耀金并驾齐驱，划破苍穹，向着浩浩荡荡的鲸群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