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八章 委托

汀兰两人说罢,李曦明稍稍默然,两人都不在乎山里的是富恩还是孔海应,总之按着几人的安排来,玄岳已经是明明白白。‘汀兰看得明白,紫烟门正逢上虚弱之时,拿下玄岳地盘只是铺张了地界,这引来一位亲近紫府反而是上上策,正是汀兰早想图谋的…’汀兰巧笑嫣然,紫烟门只是抽手调解,空着手几句话,白白套走了玄岳山门,李曦明倒还要谢她了。李曦明心里也明白,而这位紫烟门真人亲自来劝,看似是提个建议,他李曦明难道还有多少回绝的余地吗?汀兰身为青松太阳道统的真人,这事情是她主动出手调解,看着是和和气气,她给的面子可不小,素免前后不是捧哏就是点头赞同,马屁都快拍到天上去了,立场明显至极。不说李家利益如何,紫烟门是要扶持朱宫真人的利益,李曦明倘若有什么异议,不但拂了她的面子,还挡在紫烟门道上,想要息事宁人的玄妙观亦不满意,邺桧则要笑出声了!“玄岳门中灵物已经不多,甚至我家拿多少、邺桧拿多少,都是模棱两可的事情,孔海应又不在山中,这一局中,邺桧才是最吃亏那个,很可能是迫于压力才同意的…”要知道汀兰方才提到都仙道,只丢了一句‘已经够给他面子了!’,显然不太看得上都仙道。“我家占个江南正道世家的名号,又有萧家在旁看着,留了青池退路,汀兰给些面子,换成邺桧…就算修为更高,恐怕也没有多少话好说。”这事情既然是紫烟要玄岳山门,又要给邺桧交代,富恩是保不住了,李曦明只能道:“这事好说,只是东边的剑门如何表态?”玄岳毕竟接壤剑门,虽然剑门早拿了咸湖的地走,素免还追着去道歉,这事情还是要剑门表态,李曦明此问不出意料,汀兰道:“无妨,凌袂真人已经说了,玄岳之事不再插手。”李曦明顿时没了话说,品了茶,道:“紫府大阵挪动麻烦,还要拜托真人。”汀兰便知道他答应了,却依旧低头思索。李曦明所说的收走大阵是要她汀兰在太虚中出手取走,可这分玄岳的棋局旁人不知详情,看起来倒像她汀兰趁乱取走玄岳大阵。李曦明没有半点阵法道行,这要求也算合理,汀兰暗忖道:‘也罢…太虚都是看戏的,前后一思量,也能理解。’她点点头,这事情便算定下来,李曦明取出玄岳阵盘的秘法口诀,连带着那枚玉佩交过去,汀兰道:“既然如此,昭景先安排着,就在这几月,事情便现端倪,等这事情了结,我再去湖上,重新布置大阵。”在素免面前不好提炼丹之事,她便一字不提,只说布阵,一边的老真人含笑听着,开口道:“这事情有个着落,我也好闭关,本有不少事务,皆因玄岳事耽搁了。”春雨还在滴答下着,三人饮茶对谈,好不惬意,素免抬了下巴,道:“我有位好友在燕国修行,倒是听闻些趣事,说是漠北的诸狄近年来越发剧烈,已经并出好几个大部落,控弦十万,连紫府都有了。”汀兰并没有多少意外之色,只道:“赵帝失仪,自己宫廷都出不去,对北方故乡更没有多少控制手段,百年过去,生出变乱不是意外。”“我有位好友,苦于一气不得采,需要国运之争,前几月听了这消息,欣喜不已,立刻过去了,听闻还有不少遗迹显露,怀疑有命数之人。”李曦明默默抿茶。‘倒是就你们有好友…我才成就真人,江南都没出去几次。’两人不知他心思,素免挑起这个话题却不是无缘无故,立刻接道:“既然有身怀命数之人,道友可有去看过?会不会是圣地真人转世?”他这话自然是指的紫霈了,似乎有些试探之意,汀兰真人却很干脆,笑道:“怎么可能好端端的跑到那处地方去为人棋子,老前辈多虑了!何况我紫烟还有一位紫府巅峰的长辈,虽然行踪不定,可他也去看了一看,倘若是,那早就带回来了。”她的语气流畅自然,言语之间没有一点迟疑,好像紫烟门那一位失踪的紫府巅峰修士正如紫烟所强调的一般行踪不定,却偶尔会回宗闭关。汀兰的话说得像她自己才见过,素免真人连连点头,汀兰继续道:“毕竟他老人家岁数大了,也在安排自己的事情,忙前忙后,几乎不见人了…这事情终究还是要落到我们这些晚辈身上…”素免真人连忙道:“我曾经在东海修行,也在群夷附近见过前辈,交谈几句,受了指点,受益匪浅,感激莫名,倘若哪天有机缘碰上前辈回宗,还请汀兰来唤我过去拜见。”汀兰真人面不改色,只点头应下,不多时,便与李曦明一同告辞,素免一路送出玄妙观,院中只余下一片绵绵春雨。过了半炷香功夫,素免破开太虚而回,面带思索之色,在蒲团之上坐下,喃喃道:“如若闻前辈当真时常回宗,只要听了我立宗的消息,闻前辈一定会说明白,群夷之事汀兰不可能不知道…说明汀兰至少有十六七年没有见过他了。”“无论是陨落还是失踪…只要他不在,【炁石魔胎】用起来也放心些。”……李曦明这头出了玄妙地界,踏入太虚,汀兰也一同在旁穿梭,显然是特地多留了一步,这女子笑道:“之后的丹药…还要麻烦你了。”李曦明摆手,答道:“真人莫要说这话,汀兰百忙之中还抽空解决我家的事情,昭景尤为感激。”好听话张口就行,又不用花灵石,李曦明捧了她两句,汀兰遂问道:“只是这阵法既然用了玄岳的,帮一帮改一改就好,倒是要搭一些回报给昭景。”炼丹一事早已商量好,只要成丹超过了三颗,余下还是李曦明的,而李曦明其实有不小的把握能超过三颗,还能请一位紫府阵法师,怎么都不亏,可他还是叹道:“我却不太敢先收道友的东西,倘若丹药没炼成,那真是丢了脸面…不好意思见道友了。”汀兰显然对这个可能性有些排斥,好在她是不信李曦明能把这样一份元水白白糟蹋干净,勉强笑一声,回道:“道友还要先同我说好,这段时间我外出正好寻找,否则到时候时间还耽搁了,也让道友白等。”李曦明能看出汀兰是个喜欢把安排筹划到有序妥当的修士,只好道:“我一时也很难定下,不过我还缺一把上等的合适明阳法器作灵胚,最好是古法器,道友可有安排?”“哦?”汀兰稍稍思虑,点头道:“这倒是不算什么,我把紫烟门内收藏的几样法器挑出来,带给昭景来挑好了,至于古法器…还需要仔细去问一问。”这个要求实在太小,李曦明却心中自有打算,他可不仅仅叫眼前的汀兰来找,还准备写信给青池,再问一问剑门,甚至还打算让崔决吟写一封信回去。之所以把事情弄得如此复杂,可不仅仅是为了有足够的法器挑选,李曦明见了这样多的紫府,心中早暗有警惕了:“我要明阳法器炼灵胚,如果有明阳一道古法器就最好…而这东西今后将会是我的紫府灵器,怎么能轻易让人知晓形态功效?哪怕是筑基时期的也不行,应该要放足了烟雾迷惑,不让人轻易知晓我具体是用哪一件法器成的灵胚。”他心中思索,又问道:“【百山藏纳灵阵】固然不错,道友在搬迁重建之时…能不能尽量将其修建成不同的灵阵,威力相仿,甚至稍弱一些皆可,只求尽量有异。”毕竟【百山藏纳灵阵】是玄岳门的东西,若是取出来完完整整的放在平崖洲上,来来往往的哪个看不清?更何况那么多的玄岳门人,看着洲上的大阵,心里又如何作想。名声上不好听是其一,其二还是太过危险,想也不用想,玄岳道统今后必将四处流离,李家自己手上有一份,邺桧、朱宫、素免、乃至于汀兰或多或少都有所掌握,万一其中有什么关于阵法的核心记录,岂不是把自家给害了?李曦明可不想作第二个费家。“哦?”如果说李曦明之前的条件小得很,后头这个要求却有些让人为难了,汀兰迟疑道:“紫府大阵…每一阵点都是仔细研究,一点点布置出来的,若是要改动一点,整座大阵都会有不少地方相应都要改动,再结合地势改一改,那花费的精力就多了去了…”李曦明笑道:“这丹一炼也要炼五六年,道友正好修一修阵法,不求焕然一新,至少表面看上去截然不同,几个关键处有改动即可…”他话锋一转,叹道:“毕竟玄岳道统外流,到时候真人的道友过来,兴许我还要眼巴巴的把玄岳修士送回去…这些人可都对【百山藏纳灵阵】熟悉得很,我家也不想留后患呐!”他这样一说,扯到了朱宫身上,汀兰顿了顿,确实也觉得李曦明前后给足面子,任她安排,遂道:“好…那便交给我,这些年我腾出时间改一改。”两人说定,便分道扬镳,李曦明破开太虚,飞了一阵,到了自家地盘上,在栀景山上浮现身形,湖上倒是没什么雨,栀景山始终光彩明媚,满地飞花。他按例先把地煞中的【玄纹瓶】取出来炼了,这瓶中的火煞已经积蓄到一定的地步,炼化难度越来越大,不过【谷风引火】一动,便很轻易的炼化了。时至今日,这瓶中的火煞已经非筑基可碰,至少要驾驭神通的紫府修士才能继续往下炼,李曦明估摸着再炼个十年,非火德神通的修士也炼不动了,不过自己有【谷风引火】,无论炼化速度还是难度都与众不同,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李曦明抬了袖子看,这瓶上开始显化出一缕缕如同火焰升腾的赤红纹路,只是炼来炼去,目前还是筑基层次的威力,对付不了紫府。“玄纹瓶虽然材质惊人,始终没有炼到极致的征兆,可增加的始终是威力,而非神妙…筑基和紫府之间差距太大,有时并非能不能打得伤,而是能不能打得中…法器一掏,人家遁到太虚里去了,还打什么打。”不过玄纹瓶掌握在自己手里,李曦明是不怕的,只希望每次拿起来都是炼不到尽头的触感,重新把小瓶丢进地火煞气之中,在山顶浮现身形。四下里满地白花,桌椅上空荡荡,李曦明常坐的地方栀花是不敢落的,只在周围围了一圈,石桌上放的茶还未饮完。他抬了眉,见着一玉庭卫候在阶前,身披白甲,是常驻栀景山的,姓窦,严格意义上算是远房表弟,这人的父亲窦邑当时是自己父亲的心腹。窦氏近年来萎靡不振,李周巍当时将他塞过来也是存了情谊救助,李曦明只问道:“何事?”窦庭卫当了一年的差,对他的神出鬼没早就有了一些心理建设,依旧吓了一跳,连忙拜下来,答道:“禀真人,大公子来过一趟,说是有要事禀报。”“通报去罢!”李曦明坐下来,取出【天一吐萃丹】的丹方细读,李绛迁很快上来了,手中端着一封信,恭声道:“禀真人,青池的信。”李曦明点头接过,他这几次外出,李绛迁几乎回回都要来禀报,也熟悉了许多,恭声把家里的事情一一禀报了。李绛迁治家与李周巍显然有所不同,李周巍是把家中的事情梳理得妥妥贴贴,却不常打扰他,而这孩子上山的时间更多些,精简又快速地把家中的事物和进展准确地叙述一遍,李曦明随意听着,总能对家中的事物有个大概的了解,许多事情也会特地请他参与。毕竟李周巍已经是李家白麟,整个李家能和李曦明商议的少数几人之一,不必多说,而李绛迁作为晚辈,更希望在李曦明这位真人面前混个脸熟,籍此壮大自己的话语权,李曦明看得明白,次次允他上山。